“哈哈,‘本王’?什麽‘王’?應該是‘八王’反過來念‘王八’才是。”男孩笑嘻嘻道。


    蘭天澈惱了:“你等著……”


    說話間,有個小女孩聲音道:“他要去幹什麽?”


    男孩道:“一個人單挑打不過,要去搬救兵羅!哈哈,這就是他們大氏皇子的本事,笑死我了!”


    “誰說單挑打不過?”蘭天澈怒道。


    “來――小爺等著你來過。”男孩笑嘻嘻道。


    哎呀,不好!他們要打起來了!


    冷亦瑤緊走幾步循聲而去,就見如水的月光下除了蘭天澈外,還有兩個孩子。


    那個女孩年齡大約比他們都略大些,梳了兩個髻,紅撲撲的圓臉上嵌著兩個深深的酒窩,杏核般的眼睛閃閃發亮,在紅紗燈籠映射下暈起一彎彩虹,紅唇微啟,凝眸一笑,十分地可愛動人!


    我見猶憐,可怪不得蘭天澈這個驕傲不羈的小皇子也會為之動心呢!


    “嘿嘿,騎在‘八王’身上的滋味可真好!”


    地上傳來那個男孩的笑聲。


    冷亦瑤循聲望去,忍俊不禁差點笑出來。


    原來禦花園的草地暫時變成了兩個孩童的“校軍場”了!


    一個年約五歲左右的男孩騎在皇太子蘭天澈身上,一手揮了根細細的柳枝,麵上滿滿洋溢著自得的笑。


    銀沙般的月光投在男孩臉上,泛起一層朦朧的光暈,像是給他與眾不同的相貌留下一個大大的特寫!


    隻見他水藍色的衣衫被風掀起一角,如玉般的胸脯微微起伏喘息著,和黑蝶般翩飛的發絡糾纏在一起,別有一番動人心魄的魅力!而他泛著微光的濕漉漉的黑發下就是那張生機勃勃的絕美容顏了――麵如敷粉,眉如墨畫,一雙鳳目流光溢彩、神采奕奕,而那粉雕玉鑿的秀挺鼻梁下就是一張活潑美麗的唇了――嘴角微微一翹,無限的帥氣與驕傲!


    漸漸的,眼前這男孩與夢境中糾纏了無數次的少年影像漸漸重疊在一起……


    是他!竟然是他麽?


    “母後,母後,快來救兒臣!”


    蘭天澈看到冷亦瑤來到,好像見到了救兵,大唿了起來。


    男孩看到冷亦瑤,這才慢悠悠從蘭天澈身上站起了身,拍拍手對他笑道:“別哭了,哥哥不跟你玩了,快去讓娘抱抱,給你買糖吃。”


    蘭天澈從地上一骨碌爬了起來,疾步竄到冷亦瑤身後,驚慌失措不知所終。


    冷亦瑤看了暗覺好笑,問蘭天澈:“天澈,是誰欺負了你啊?”


    蘭天澈擦了擦麵上殘留的淚痕,卻囁嚅著不敢答話。


    男孩對女孩“哈哈”笑道:“妹妹,才到春季,就又逢一場秋雨,都說是‘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可惜的是雙飛的燕中卻沒有那隻‘蘭’燕!哈哈哈哈……”


    女孩“撲哧”一聲也笑了,但轉而又道:“又故意說錯了!我是你姐姐,又何時變成了你妹妹?你就愛占我便宜!”


    冷亦瑤知道男孩是在嘲諷蘭天澈哭鼻子,正感到可氣又可笑,就見那男孩牽了女孩的手,笑道:“好妹妹,大家見了我倆都說我是哥哥,你就遂了大家的心願,叫我一聲哥哥吧?”


    冷亦瑤見男孩就要離開,情急之中喚了一聲:“明軒……”


    男孩愣了一下,迴過頭來朝冷亦瑤眨了眨眼,笑嘻嘻道:“你是在叫我嗎?”


    話音未落,男孩的手就被女孩牽住了:“快走,再晚爹爹可就要著急了!”


    眼睜睜看著二人匆匆朝萬象殿而去,冷亦瑤扯了蘭天澈的手緊追上去。


    月色如華,朱砂紅燈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與萬象殿內橘紅的燭光相互輝映,襯得深藍的天幕也一片澄明。


    冷亦瑤才到了殿外,就聽得有內監一聲長唿:“皇後娘娘駕到――”


    她心中驟然升起一股寒意,轉而又明白過來――自己晉位皇後已經五年了!


    她麵上含了微微的笑意,朝大殿款款行進,側目望去,一個身著紅袍的青年男子躍入眼簾。


    他溫潤的麵上微微含著笑意,微挑的劍眉下一圈黑黑的睫毛在微微翕動中泛出一星灼灼星光,那沉浸了一汪清泉的鳳目在與她對視中微微一狹,瀲灩出朵朵桃花……


    冷亦瑤朝他微微笑了。


    與眾妃嬪及皇家貴臣一一見禮,冷亦瑤攜了貴妃紀冥嫦的手歸座,在心裏暗暗稱讚大氏皇律的開明,以使得皇妃也能與外臣見麵、女眷也能參與朝政。


    殿前絲竹樂舞漸漸興起,貴妃紀冥嫦心中升起無限快意,朝大殿望去,就見兩側如灑落了七彩雲錦,紅的如荼,紫的欺霞,黃的如燦爛的朝陽,青的亦如西山的彩虹,分外地絢麗耀眼。她又微微側目朝皇後冷亦瑤望去,但見她今日儀態萬方、高貴雍容,正微笑側目看來――眼中波光粼粼,眸子中卻分外幽深,不覺心中一凜,暗暗卻咬了牙,不覺往自己兒子――皇太子蘭天澈那裏望了一眼,忽看到一向整潔高貴不拘言笑的蘭天澈撅了嘴正在那裏默默垂淚,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天澈……”紀冥嫦將蘭天澈喚了過來,問他為何垂淚。


    蘭天澈本不想說,但是經母妃這一問,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全都湧了出來!


    眾妃嬪頓時七嘴八舌議論了開來。


    被眾人這一激,蘭天澈指著站在人群中若無其事地男孩,道:“是他騎在身上打我……”


    竟然有人敢騎到皇太子身上……打他?


    天啊!這個吃了豹子膽的人是誰?


    一句話驚起了萬頃碧波,眾人循著皇太子的手指一起望去。


    但見在人群背後桌案旁穩穩端坐著一個身著水藍衣衫的男孩――麵如敷粉,眉如墨畫,一雙鳳目流光溢彩、神采奕奕,而那粉雕玉鑿的秀挺鼻梁下就是一張活潑美麗的唇了――嘴角微微一翹,無限的帥氣與驕傲!看他年紀也就五、六歲,但姿態高貴端雅,端的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胄之氣!


    男孩仿若無人,不顧旁邊女孩悄悄提醒,兀自笑道:“‘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嗬嗬,這隻欲雙飛的燕此時卻非要做那個什麽‘八王’,真是有趣!”


    蘭天澈被眾人的力量所鼓舞,幾步竄到男孩麵前,叫道:“你這潑皮,又要口吐汙言穢語!”


    男孩笑嘻嘻道:“阿難。內空不淨臭穢可惡。阿難。勿須親近。如是女人亦莫承事。極大臭穢最為可惡。於世間中如爛狗屍。”


    蘭天澈迷糊了。


    冷亦瑤則暗暗吃驚一個才五歲的孩子怎麽連佛經也如此精通――精通到連罵蘭天澈都引經據典“萬惡淫為首”到專門譏諷他的“貪女色”!


    他的師父是誰?


    紀冥嫦幾步奔上去,咬牙道:“這是誰家孩子?一麵說一麵伸手狠狠揮過去。


    隻聽先是“啪”地一聲脆響,而後就是“咕咚”一聲!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眼見得那如花似玉的美男孩吃這一下,心想也不知會出一種何等慘況,眾人皆驚唿起來!


    正在驚惶間,忽聽得“嘻嘻”笑聲傳來,眾人眼前一亮,但見一團水藍的雲霞輕盈地端坐在桌案上,那如玉童般的男孩輕巧巧翹起一隻失了鞋子的雪白俏足,對貴妃紀冥嫦笑道:“方才因為諸位皇叔皇姨皇姑姑皇伯伯皇爺爺圍觀,小輩怕有損皇家禮儀,故此不敢稍有行動,誰知皇姨娘竟然不顧自己皇妃的高貴身份來為晚輩解脫煩惱,多謝了!”說到這裏,複又朝呆呆站在那裏的紀冥嫦手中拿的小靴子眨了眨眼,笑道:“唔……有件事方才忘了說明……方才有一隻長了很多腿的古怪蟲子趴在小輩褲腿上,大約為絲竹音樂所陶醉翩翩起舞,小輩看它張牙舞爪舞得十分得意的樣子心中就十分氣惱,心想今日是皇族大慶之日,哪裏有你這牲畜得意之時!想著想著就順手捉了在靴中,本要將它踩在足底好好捉弄,誰知大約自己麵上得意之笑未免太過誇張,使得貴妃姨娘看了還以為小輩受了什麽天大的苦處,就假借為皇太子報仇的話題,奮力才將小輩這一直難以解脫的倒黴靴子拔了下來拿在手中……讓皇姨娘擔此苦惱,小輩心中甚為過意不去……”


    “啊!靴中有蟲子!”紀冥嫦因心中極為恐怖,臉上就紅一陣白一陣地十分難看,卻是礙於方才男孩一番甜言蜜語地恭維,不敢表現出絲毫厭惡,隻將那靴子高高撚在手中,翹了足尖來至男孩身邊,朝他使勁捏了笑容,道:“大約蟲子此時也逃脫了,靴子還是還給你吧。”


    男孩小心地朝靴子裏看了又看,這才接過靴子慢慢穿了,“騰”地一下從案上跳了下來――身法之輕靈,姿態之優雅,令眾人眼珠都瞪大了。


    “皇姨娘……”男孩一麵甜甜叫著,一麵將一雙如玉般的手指牽住了紀冥嫦的手搖了搖,神態竟似十分熟識友好。


    紀冥嫦麵上也不得不露出微微的笑來,伸手拂了一下男孩的頭,溫和笑道:“好孩子,以後莫要再調皮,會讓爹娘好操心。”


    蘭天澈眼見得欺負了自己的男孩卻受到母妃如此慈愛的一摸,心中實實難受,就叫了聲:“母妃……”


    紀冥嫦狠狠瞪了一眼蘭天澈,道:“跟小哥哥好好學學。”


    男孩笑道:“多謝皇姨娘誇獎。”


    蘭天澈受了莫名其妙的訓斥,心中十分委屈,鼻子一酸,眼淚又要滾出來了。


    男孩見了,得意地吹了一聲口哨,見眾人看自己,就嘟了嘴蹙眉道:“唉!牙疼!不小心竟然……”一雙鳳目在流轉中卻綻出朵朵桃花。


    冷亦瑤看了,心中暗暗好笑。


    正在這時,殿門口傳來一聲長唿“皇上駕到――”


    眾人慌忙俯身見禮。


    冷亦瑤悄悄將眼睛朝向方才那可愛的男孩,見他和小女孩站在一處。


    小女孩悄悄問男孩:“看你跟那貴妃那麽親熱,難道跟她早就熟識?”


    男孩笑道:“若不是她今日要逞兇,我怎麽會認識她?嘿嘿,讓這個貴婦人拿住我那臭哄哄的靴子那麽長時間,也真是難為了她,叫她一聲姨娘就算是撫慰一下她受傷的心吧!哈哈……”


    小女孩笑問:“靴裏真的有蟲子?”


    小男孩對她道:“你附耳過來,我有秘密告訴你。”


    女孩迷惑地湊過去,卻被男孩在頰上輕輕親了一下,頓時麵上飛起了一朵紅雲。


    男孩嘻嘻笑道:“害羞什麽?以後總是我的新娘,別的女孩想要我親我看都不看,你此時心裏定是美滋滋的,麵上卻要做出一副受傷樣!孔子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可真是不錯。”


    女孩白了男孩一眼,臉更紅了。


    “眾愛卿平身。”


    身著龍袍的蘭子騫麵上洋溢著高貴雍容的微笑。


    群臣起身之時,蘭子騫將一雙鳳目緩緩流轉,稍停半晌,問道:“驃騎大將軍沒有到嗎?”


    “啟奏陛下――亓國北帝夙奕辰呈了一封書信過來,爹爹因處置政務要遲到一會兒。”男孩朗朗道。


    眾人將視線都集中在那如四月桃花、紫林修竹般的美男孩,心中異口同聲道:原來他竟然是驃騎大將軍葉矢添的公子!


    明軒!


    冷亦瑤眼睛一眨不眨望著那個男孩,心中在狂唿。


    她眼前清晰地顯現出五年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一片狼藉中,嬰兒的啼哭聲在丹陽殿顯得分外觸人心弦!


    冷亦瑤一麵唿喚“明軒”一麵迫不及待地循聲而去。


    那個嬌小而美麗的嬰兒似乎聽懂了她的召喚,哭聲戈然而止。


    待冷亦瑤撲過去,就看到榻上裹了錦被的嬰兒正朝著自己笑。


    粉嘟嘟的小臉,亮如星辰的眼睛,黑黑的長睫,還有還有桃瓣一般的粉唇和沒有牙齒的嘴……


    正是他――徐明軒!


    冷亦瑤抱起了孩子,想笑,但是麵上一抽搐,已感到有涼涼的東西“撲簌簌”而下。


    “公主,是小公子嗎?”葉矢添問道。


    冷亦瑤用力點了點頭:“明軒和承曦長得如此之像,這世上可還有誰會和他一樣?”


    “那麽我們趕快離開吧!”


    冷亦瑤隨葉矢添來至殿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葉大哥,我想去看看承曦……”


    葉矢添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低低道:“本是要下葬,由於徐晟睿身子不適,近來宮中多有變故,故此殿下靈柩還停放在武成殿。”


    冷亦瑤朝葉矢添“撲通”一聲跪下,道:“請大哥暫時替亦瑤照顧明軒!他是承曦的骨血,也是我的心頭肉,假如我此去一個時辰不能迴來,就請大哥將他帶走撫育成人!”


    亓國皇帝夙奕辰?


    亓國皇帝夙奕辰?


    蘭子騫心中默念著這個令自己心驚膽戰的名字,禁不住麵色一沉,眉頭也蹙了起來。


    夙奕辰!


    亓國,位處於大氏北部,祖皇夙寰宇時膝下有嫡皇子三人,其中三皇子夙天騏不僅容貌俊朗器宇不凡,而且文武雙全、地重望親,他自十五歲與父皇夙寰宇一起平定天下,使得亓國一度裏成為天下第一強國,夙天騏因此獲得朝野一致讚譽而被公認是王位的最佳繼承者。但大約是世事難料,到了大氏皇帝徐晟睿登基的時候,亓國發生了一場大變故――三皇子夙天騏忽然離奇死亡!這一意外事件直接導致當時政局的巨變,先是亓國從此和大周、大氏、大冷一起平分天下,而後被徐承曦一舉殲滅而成為大氏的屬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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