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雅望眼裏的光芒爍爍如星,語調如鶯脆脆響起,“有我在,我一定保她安然無恙。”


    “哥相信你,快進去吧,她還在等你。”陸知鬱的話,既是信任又是囑托,他相信他的妹妹,定能讓那個女人安然無恙的活下來。


    就如同奔赴一場必須勝利的決戰一樣,陸雅望邁著優雅的步子鏗鏘有力的走進手術室。在跟各位醫生了解了林清溪的詳細情況後,她拿起明亮鋒利的手術刀走到林清溪的身邊,俯下身去在她耳邊輕聲說,“清溪,我是雅望,我來了。不管你和我哥之間發生了什麽,但請你相信,你絕對是他這一生最為寵愛的女人,他給予你的寵愛,遠遠勝於我。所以,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哥後悔難過至死,你就必須活下來。”


    昏迷中的林清溪像是聽到了她的話一樣,眼角突然毫無預兆的滑下一顆清淚。陸雅望見狀,心裏頓時湧起一片苦澀,情愛果然是這世界上最毒的毒藥和最有效的解藥,林清溪能因為陸知鬱生無可戀,卻也能因為這個男人而重啟活下來的意念妲。


    不再耽擱一秒,陸雅望拿起手術刀開始為林清溪做手術,棕色的眼底,帶著過分認真專注的光芒。


    對於能親眼見證像陸雅望這樣的天才醫生親自操刀的手術,麥醫生及其他幾位專家,除了盡力的配合她的指令以外,更多的則是暗自佩服她關於病情和手術精準把控。


    在走廊蒼白的牆壁上,掛著一隻長方形的計時器,紅色的數字一秒一秒的增加上去,變成一個隨時都能引爆眾人心中那顆不安的炸彈的數字,陸雅望進去已經一個半小時了。


    沒有人知道手術室裏的情況是怎樣,已經深夜十點半了,林清溪在裏麵已經躺了四個半小時了。兩百八十分鍾,一萬六千八百秒,這過去的每一分一秒裏,都承載了門口等候著的眾人的所有擔心窀。


    終於,在過了半小時後,手術室門口那盞紅色的醒目燈暗淡了下去,藍色的玻璃大門從裏麵推開了,幾名護士推著林清溪從裏麵走了出來。


    陸雅望迎著眾人的期待的目光走了過去,摘下掛在耳朵上的口罩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後,微微一笑,“手術很成功,在重症監護室觀察二十四小時後,如果沒有出現其他的異常狀況的話,就可以轉入到普通病房了。”


    聽到她如是說到,眾人皆是鬆了一口氣。


    親眼看著林清溪被送到加護病房後,陸知鬱隱隱覺得自己懸了一晚上的心好像終於快要落地了。那一瞬間,有一種陌生的情感開始慢慢侵蝕著他那顆百毒不侵的心,緩緩地在心底生了淺淺的根。


    安頓好林清溪後,陸雅望從病房裏走出來,在病房外的走廊裏的長椅上坐下,摘掉口罩後露出一整張臉,紅顏碎發,雪肌星眸,白瓷的鼻下紅唇輕抿,五官精致無可挑剔。她有著和陸知鬱幾近相似的完美五官,眉宇間帶了幾分女子少有的英氣,在修剪的碎碎短發的襯托下,她顯得越發的幹練利落。


    可即使這樣,卻依然遮蓋不住她身上那股隻有女子特有的柔美,隻憑著那一低頭的溫柔,就不知要迷倒多少男人。


    陸雅望靠在椅背上長長的吸了幾口氣後,才緩緩開口,“哥,如果,我是說如果,今天我救不活清溪的話,你會後悔嗎?”


    “會,或許不會。”陸知鬱的答案聽起來模棱兩可,已入他對林清溪的感情一樣,連他自己都分不清那到底是愛情,還隻是習慣她的存在而已。


    “哥,從小到大你都是這樣,從來不給身邊的人一絲靠近你的機會,你的眼底,永遠都是寒涼的冷漠,除了偶爾在逗我的時候會露出些許短暫的溫暖笑意以外,你那張臉永遠都如同在冰窖裏凍上了上千年一樣,方圓百裏都能感受到你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冷意。”


    陸雅望雙眼瞪著天花板,看著白熾燈散發出來的慘白燈光,聲音聽起來有些悠遠,“那年,我離開之前,我還一直在擔心,你這輩子會不會孤獨而終?直到兩年前,你帶著清溪來美國看我,那時候,我從你的眼底看到了一種無盡的寵溺,或許連你自己都沒有發現,當你和清溪鬥嘴吵架勝利之後,你的嘴角就會忍不住往上翹,你的臉上也會露出一絲淺淺的得意。”


    “哥,其實在不知不覺中,你對她的寵愛勝過於我。”陸雅望轉過頭去看著陸知鬱,眼裏的目光閃爍如剪碎的春光,“可即使這樣,我還是喜歡她,因為是她讓你從高高在上的雲端慢慢走入人間,是她讓你的身上有了煙火氣息。所以,哥,我才會那樣喜歡她,也正因為如此,我才傾盡全力想保她安然無恙。”


    “她有這麽好?”陸知鬱沒想到陸雅望對林清溪的印象竟然會這麽好,這可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從小到大,她可是漠城裏出了名的‘戀兄狂’,以前不管他身邊哪個女人,可都是吃盡了她給她們的苦頭。


    “清溪真的很好。”陸雅望的嘴角溢出絲絲笑意,“你大概不知道吧,這兩年她可是偷偷來看過我好幾次。我想那幾次,應該都是和你吵架了,她賭氣離家出走吧。她每次來美國找我,都會跟我訴苦你的專政霸道,還有你偶爾的幼稚,你大概不知道,從她口中描述出來的你,是一個性格多鮮明多吸引人的男人。”


    陸知鬱的眉微微蹙了一下,“她竟然敢說我幼稚?”


    “是啊,她說你會因為她多看了其他男人幾眼,就會賭氣的好幾天不理她,非得等到她低頭認錯並再三保證再也不犯的時候,才會重新給她好臉色看。”說到這裏時,陸雅望的嘴角不禁微微翹起,“她說,如果她倔脾氣犯了就是不肯認錯的時候,你就會用各種小動作提醒她應該向你認錯了。哥,你大概不知道,我聽她這樣描述你時,心裏有多開心。”


    “為何?”陸知鬱不解。


    陸雅望歪了歪頭,俏皮的笑笑,“因為我大哥會笑,會生氣,會逗女孩子開心。你不再是那個對什麽都表現出一副冷冰冰的樣子,你終於有了情緒變化,你這張萬年冰寒的臉,也終於有了表情,就像現在這樣,你會因為她的傷勢著急擔心。這一刻的你,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陸家莊,而是一個擔心自己的女人傷勢的普通男人。”


    陸知鬱活了半生,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用‘普通男人’來定義他,“雅望,你真的很喜歡清溪?”


    “哥,我是否喜歡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喜歡她嗎?”像是想起了什麽,陸雅望雪亮的眼突然黯淡了下來,“哥,你大概不知道,人這一生如果能和自己喜歡的人攜手到老,是一件多麽幸運又幸福的事情。”


    “雅望,你是否還怨我當初沒有阻止他?”陸知鬱迴望著她,英俊的眉宇間有一片若有若無的晦暗。


    陸雅望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嘴角不禁泛起一絲苦笑,“哥,我知道你為什麽默然同意陸季暄那樣做,因為那時的你們都以為阻止我和秦朗相愛,就是對我好。可是哥哥啊,你們不知道,這世界上最讓人無力反抗的就是這種‘為你好’。我之所以同意你的安排去美國,並不是放棄了我愛的男人,而是因為這是你的安排。你不僅是我哥哥,還是陸家家主,我身為陸家的子女必須臣服你的任何決定。”


    這一番輕描淡寫的話,卻散發出濃濃的無可奈何,陸知鬱心底的那根弦,輕輕地撥起一個顫音,“雅望,如果當初你堅持不去的話,誰也不會強迫你去美國,包括我。”


    “可是你會讓秦朗消失。”在白熾燈光下,陸雅望的臉顯得有些蒼白,“哥,他是我的命,我怎麽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因為我而失去他僅有的一切?本來就是我先招惹他的,就算要接受懲罰,也應該是我。”


    遠走異國他鄉七年,每日承受著蝕骨噬心的想念之苦,這就是對她的最好懲罰。七年了,她已經從一個青蔥少女變成了一個整日與手術刀為伍的天才醫生,可誰也不知道這七年裏,她到底承受了怎樣的一種痛不欲生。


    “哥,我被懲罰了七年,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錯過他了。不管是你,還是陸季暄,還是陸家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要再想阻止我了。”美目流轉,陸雅望的眼底溢出從所未有的堅定,“即使是和他一起下地獄,那又有什麽關係?”


    突然間,陸知鬱的心裏湧起一陣莫名的難過,眼前的陸雅望已經不再是那個夜裏做了噩夢會哭著鼻子到處找他的小姑娘了,好像一瞬間,她就長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女人,她已經不再需要他的庇護了,她現在已經開始學會庇佑她心愛的男人了。


    可是,她是他陸知鬱唯一的妹妹,是陸家尊高無上的三小姐,他怎麽會眼睜睜的看著她下地獄?隻要有他在,她這一輩子都可以無法無天。


    陸知鬱伸手揉了揉她額前碎的發,目光寵溺如初,“雅望,如果秦朗對你真的那麽重要,那你就去他身邊吧。我保證,整個陸家,不會有人敢去阻止你去追求幸福的權利,即使是父親也不行。”


    “哥……”長長的尾音帶著濃濃的撒嬌,陸雅望彎彎的眉眼裏泛出點點淚花。還好,即使在經曆了七年前那場任性的胡鬧,她最親愛的哥哥對她的寵溺還是未少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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