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野,你聽見了嗎?”


    不過,安野還是有些不服氣的樣子。


    “可是葉亞有葉亞的立場,我們……我們家,媽媽,你比我強大多了。”


    安野的語氣變的越來越激動,令安麗微微蹙起了眉毛。


    安麗輕歎一口氣,轉頭麵向前方後,這迴喚了夏景的名字。


    “夏景,你的意見呢?”


    真是拿她沒辦法,夏景心想。


    這股無奈不是針對安麗。


    ——而是中間夾著葉亞、坐在隔壁的隔壁的安野。


    所以夏景也用裝模作樣的語氣,擺出臭屁的架子,臉上掛起了微笑。


    “我嗎?說真的,我覺得自己應該很快就會沒命了啦。再怎麽說,眼前殺個你死我活的雙方可都是怪物,而我隻是一介凡夫俗子。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沒有炫耀的意思,我跑一百公尺得花上十三秒多呢。論腕力,我可是在班上敬陪末座呢,武術更是從來都沒學過。”


    夏景睨了垂低頭看也不看這裏的安野一眼,語氣中摻入了些許的煩躁。


    “其實,我是感激兩位在我們碰上危險的時候出手相救沒錯。可是呢,要你們代我上戰場我才不願意呢……死都不要。”


    葉亞默默不語地握住了夏景放在膝上的手。


    她視線始終直視著前方,彷佛是在向夏景表達謝意似的。


    夏景覺得很尷尬,若是平時也早甩開手教她別肉麻了。不過現在的氣氛並不容許像這樣笑鬧。葉亞也明白這點,因此才會默默不語。


    因為,在場所有人語重心長地所說的話,都是為了某一個人。


    “如果能由你們代為出馬,問題當然是輕鬆多了。不過,這樣跟童話又有啥不同……我啊,看那則童話就討厭。”


    夏景在說謊。其實他並不覺得討厭。毋寧說喜歡輕鬆交差了事。


    但,夏景等人必須去麵對的問題並非隻是一雙鞋子。


    沒錯——這並不是什麽受人之托,然後可以麻煩別人幫忙搞定的工作。


    夏景需要知道,曾出現在鹿族落裏的姐姐後來怎麽了。


    希望能保護姐姐的朋友藍陽。


    渴望能和擁有方媛身體、明白說出喜歡自己的葉亞並肩迎戰。


    或許想要獨力解決問題的難度十分艱钜,也或許會嚐到失敗的苦果。


    可是相對的,問題若不由自己——夏景——親自去麵對的話,就失去了意義。


    夏景邊說,邊瞪著安野意誌消沉的側臉。


    安野也是一樣。


    阻止身為繁榮派一員的阿夜。想辦法說服她、使她倒戈加入我方。


    ——這些事情隻有你才辦得到不是嗎!


    安野的父母實力比她還要強乃是毋庸置疑。


    但他們能做的,也隻有毆打阿夜使其昏迷。


    如果說以蠻力迫使對方屈服的方式可以解決問題,葉亞老早就這麽做了。


    那真的很簡單。隻要用一族的天敵寶刀將繁榮派的人格殺勿論,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就這層意思麵百,持有寶刀的葉亞遠比安野的父母還要厲害。


    安野始終一語不發。垂低脖子不想看任何人的臉。


    “……嘖。”


    夏景漸漸失去了耐性,輕聲地咂了嘴。


    可以明白安野現在陷入了迷惘,她的心情也能體會。


    不過,絕非是基於母親實力比較堅強這種理由。


    自己能否和阿夜為敵?自己的話是否有傳到阿夜的心坎裏?安野如陷五裏霧愈想愈糊塗,而且又被阿夜的一句『忘了吧』給套牢住——如今隻是在尋找逃避的藉口而已。


    「喂。」


    夏景看著其他地方,粗聲粗氣地喚了安野。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喔,安野。


    口氣不由自主地變兇了起來。


    盡管當著人家父母的麵,夏景再也忍不下去了。


    「……你這混蛋應該不是隻有這點程度的女人吧。」


    安野仍悶不吭聲。


    夏景沒有再多說什麽,閉上嘴巴開始遠眺窗外的景色。


    兩人認識是自升上高中之後,才不過短短一年多的時間。


    不過至少就夏景而言,他一直覺得自己跟安野一定可以成為好朋友。也希望是如此。


    葉亞先前曾說過。即便遭到對方背叛也無所謂,那才是好朋友。


    所以要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是她的自由,夏景的不會因為她的選擇而不當她是朋友。


    隻不過——


    如果她最後選擇了逃避,哪管她是男是女。


    夏景已經下定決心到時會狠狠揍她一頓,再把她拖迴戰場。


    這裏是一間獨棟透天屋,位在私立高中一小段距離的住宅區裏。外觀是西洋建築,沒有值得一提的特征。此處就是夏景一行人所搭乘的車子的目的地,亦即砂子的住所。


    原本很意外她居然住這麽樸素的地方,不過後來得知這裏不是她的主房,夏景嚇了一跳。據稱,單是在這塊地區砂子手中就另有三棟房子。如果把範圍拉大到縣外,全國她擁有將近十棟的房子。其中當然也不乏是以收購二手屋等方式逢低買入的——不過,『聖』所據有的資產似乎遠比夏景想像的遺要龐大。


    此時大夥兒聚集在在一樓的客廳——當初的設計或許就是以這種開會場合作為預想,不僅空間寬敞,還有大張的桌子和十來把單人沙發,堪稱是實務性的格局配置。


    一行人各自隨意找了把椅子坐下,待阿奈衝泡好咖啡分配給所有人之後,會議正式開始了。


    話雖如此,值得報告的事情卻少得可憐。


    盡管夏景等人發現了關於秋吟的一些秘密,但這樣的情報能否成為解決的線索也沒人知道。至於砂子一行人,原先的目的本來就單純隻是去探查燒毀的村落狀況,以及埋葬往生者遺體而已。


    至於兩邊都有碰上的出其不意的敵襲,由於敵我雙方都無人傷亡,因此也無進展可書。於是在集合約十五分鍾之後,報告便草草落幕了。


    「有關今後的方針。」


    等報告暫告一段落,砂子將手上的咖啡一飲而盡,環視了在場的所有人。


    最後視線停留在葉亞身上.開口說道:「我還有『聖』的事務得處理。往後不會再積極出麵幹涉。你可以接受吧?」


    葉亞頷首。


    「那當然,砂子夫人有非砂子夫人不可的事情得處理,您就忙您的吧。」


    接著,安野的母親有些客氣地笑說:「這問題在車上我們也談過了,結論跟砂子一致。既然輪到你們這一輩的人在舞台上活躍,那麽隱居的人還是盡可能不要涉入戰鬥比較好。假使你希望繁榮派的人能認同你,就更該這麽做……當然,如果我們判斷狀況真的危急,我們也會毫不客氣地插手喔。」


    「可以的話,我也不願陷入那般的困境。」


    瞥了苦笑的葉亞一眼後,夏景漠然地環顧了所有人。安野仍舊一臉憔悴,不知何故——連林羽也麵色凝重不發一語。雖然很擔心她是不是有什麽煩惱,不過有聽說她吊祭了自己的母親,因此夏景也就當她是在為那件事感到悶悶不樂了。


    「話說迴來,砂子。」


    安野的父親像突然想到什麽事般說道。


    「玄他人呢?」


    「他去忙工作了。畢竟才剛返國,有堆積如山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吧。」


    「能麻煩你轉告他找時間來玩嗎?好久沒跟他喝一杯了。」


    「我明白了……話說安慎,你也看一下氣氛吧,現在哪是交代這種閑事的時候?」


    砂子蹙眉指責。


    「你怎麽這麽冷淡啊?真懷念當年那個喊著『慎哥哥』、愛當跟屁蟲的可愛小女孩呢。」


    聽聞安慎口出揶揄,她輕歎了口氣。


    然後——


    「……閉嘴。」


    冷冷地吐出一聲恫嚇。


    「那個,砂子小姐。」


    夏景情不自禁地開口。


    「有什麽事?」


    「請問您小時候很可愛嗎?」


    「我不是說過閉嘴了嗎?」


    白白被砂子用跟可愛八竿子打不著關係的臉狠瞪。那表情不僅跟可愛沾不上邊,甚至夾雜了殺氣。


    「傻小子。」


    一旁的葉亞打了夏景的腦袋一巴掌。


    「……好痛。」


    「為什麽你要如此目無尊長地亂開玩笑。」


    「唉,可是……對不起,是我錯了。」


    發現砂子還在瞪著自己,夏景連忙道歉。雖然自己隻是心情一鬆懈就管不住嘴巴,感覺頗為委屈,不過最後還是放棄自清了。


    「關於秋吟的情報請各自檢討。我如果有任何發現也會聯絡各位。」


    砂子再次環視全員,低喃了聲「該交代的差不多就這些了吧」。


    「……那麽。」


    她一站起身,這迴不知何故——視線落到了藍陽的身上。


    「葉亞。」


    「知道了。」


    獲點名的葉亞緩緩地站了起來。


    她走到離桌子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後,叫了藍陽。


    「你過來一下。」


    藍陽露出仔細看才能看出的驚訝表情,聽話站了出來。


    葉亞和藍陽兩人呈麵對麵而站之勢。


    包含夏景在內,幾乎沒人知道葉亞有何打算,隻能靜觀其變。


    「阿奈。」


    「是,小姐。」


    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葉亞後頭待機的阿奈,蹲下身子在白木的箱子裏摸索。


    砂子起身說道:「藍陽……還記得在村落時,我有特別叮嚀你仔細看我的戰鬥嗎?」


    「嗯。還記得。我有認真看喔。」


    「是嗎,那你應該清楚如何使用了吧?」


    阿奈從棺木裏拿出了一把刀。


    遠比葉亞和阿奈的身高還,估計有兩公尺左右。


    金色的刀鞘上頭綴飾了火焰的圖紋,握柄則是形成對比的黑色。染成了朱色的刀鍔上則刻印了細致雕刻。不知是否刀身細長的關係,雖然整把刀用色鮮豔且工藝出眾,可是比起奢華感,更給人一種脆弱不夠堅固的印象。


    阿奈將那把刀遞給了葉亞。


    葉亞隻手握住刀鞘的中心,將其橫放——提到了藍陽的眼前。


    「……咦,這是?」


    藍陽怔住了。


    砂子微微地伏下了眼簾。


    「……藍陽,那原本是屬於你母親的東西。」


    「咦……」


    一瞬間……


    林羽像是恍然大悟,安野貌似大吃一驚,安野的父母則彷佛事先早就被知會過似地,立刻從沙發上起身直立不動。


    夏景雖不懂有什麽意義,也慌忙配合他們的行動。


    「……藍陽。」


    葉亞的聲音比平時更加嚴肅許多,同時孕育著些微的緊張。


    彷佛是在舉辦儀式一般——不對,不是『仿佛』。


    夏景看懂了。


    接下來要進行的,正是儀式沒錯。


    葉亞開始致詞——


    「本人乃鹿族臨時族長,名葉亞。我以本人的名義、以始祖鹿族禦前的鮮血宣告……在此恢複分家藍家的名譽與矜持。特將這把忌諱與疾病之劍所成就的戰爭之證重新交由藍家保管,以茲證明。


    「請問,我現在該怎麽做才好?」


    藍陽難得露出困惑的表情,視線遊移不定。


    葉亞放鬆了力道,微笑說道:「抱歉……這樣的儀式我也是頭一遭。」


    「不用想得那麽複雜。」


    砂子出聲說道:「就如致詞的意思。你懂的吧?」


    藍陽花了數秒的時間默默不語地深思,一會兒她點點頭——在葉亞的腳跟前下跪,磕頭收下葉亞遞上的長刀,盡管略顯缺乏自信——


    「藍家當家、藍陽。從今起歸位為鹿族分家一員。誓將擁戴族長,並且……」


    她的視線投向了夏景,站起身,用雙手把長刀摟進自己的懷裏。


    「竭力保護族長的夫婿……我以這把刀和我的意誌發誓。」


    依然條理分明地做出宣言——然後破顏而笑。


    夏景在那笑容牽動下,也跟著笑了出來。


    太開心了。


    由於母親力撐阿樂而遭到村人排擠、並且賦以斷絕喪服之名,差點就此失去了感情的藍陽,如今卻像這樣笑逐顏開。


    葉亞和林羽也接受了這樣的藍陽——盡管現狀上隻有形式,不過還是讓她複興了分家。


    那就是葉亞等人有嚴肅正視當下和未來的證明。


    哪怕每次隻有一小步,也會鍥而不舍地朝目標挺進的最佳證據。


    「謝謝你的心意。」


    夏景坦率地向藍陽道謝。


    「不過有性命危險的時候,你還是得逃走喔。」


    「不,我不會逃走的。我會當你的盾牌保護你。」


    「唉,這種時候一般都會姑且先點頭答應再說吧……」


    夏景苦笑。


    葉亞也一副看似感到高興的樣子。型羽和木陰野兩人同樣露出了微笑。


    所以——這麽一來的話我也得好好加把勁才行了,夏景的心裏油然產生了這般充滿誌氣的念頭。


    ……


    對學生而言,周末不僅是為即將到來的下個禮拜養精蓄銳的時間,也是充分恢複累積到周五的疲勞的休假,同時是用來盡情放縱青春的美好時光。然而現在的夏景卻無法站上享受那些權利的立場,也沒那個餘心餘力。


    原因在於自從被牽連進鹿的內鬥以後,周六大半的時間他都在迷途之家度過。在那裏不是和安野進行訓練,就是和葉亞一邊品茗一邊思考今後的事情,這樣的日子或許有些偏離一般高中生運用周末的方式吧。


    不過——這個周末,夏景倒是破天荒地不準備前往已形同自家廚房的迷途之家,而是有另外的行程。正確而言,是夏景自個兒決定這麽計劃的。


    這天是『聖』返國兩天後的禮拜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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