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的掌聲突然就停了,那說書人竟然說得淚滿襟,台下的看客也有些動容,一身淩雲壯誌的霸王被逼到絕境,隻因無顏見江東父老而不肯過江東,最後揮劍自刎,一代英豪就此隕落,令人唏噓。


    “顏府與施府可是有仇怨?”曹青槐問道。


    “並無!”莊寇搖了搖頭。


    “那就奇怪了,顏公子為何要殺施大人?”


    “姑娘這就有所不知了。”莊寇說得隱晦,說完這句話,突然正襟危坐,半個字都不透露。


    曹青槐也不是那沒眼色的,直接拿了一碇銀子放在桌子上:“你講吧,倘若講得好,還有賞銀。”


    莊寇也不客氣,直接拿了銀錠放進了袖子裏,這才繼續說起來:“姑娘恐怕不知道顏府如今是個什麽情況。”


    “你說。”


    “顏府被禦林軍圍了,顏將軍在宮裏,顏公子卻在城外。”莊寇把麵前的碗碟移開,露出一個空地,在上麵放了三粒瓜子:“顏公子為何去了城外,因為城外有顏家軍。顏公子為何殺了施大人?因為施大人是去做說客的?施大人替誰做說客的?自然是替那位!”


    莊寇自問自答,三個問題就把顏家的事情捋清楚了:“顏家和那位肯定是發生了什麽。還有一件事,恐怕兩位姑娘也不知道。”


    “嗯。”


    “一個月前,顏將軍直接闖入了東宮,因此還被那位下了天牢,雖然最後還是把人放出來了,這釘子也算是埋上了。”


    “那顏府府裏的情況怎麽樣?”


    “吃喝用度倒是如常,隻是前兩日似乎在找什麽人,顏府眾人都被審問了。這兩日我沒有進過顏府,倒不知道裏麵的情況了,隻是街上的禦林軍變少了,昨夜我們在賭坊賭了一夜,也沒有禦林軍來砸場子,顯然人是找到了。”莊寇這人看起來靠不住,腦子倒是好使。


    曹青槐又拿出兩碇銀子放在桌子上:“你這人倒是挺有趣,我現在住在光祿坊的宅子裏,倘若你還有趣事就去那裏找我。”


    莊寇簡直是喜不自禁,陪著兩位姑娘講了幾句話,就白得了三十兩銀子,哪裏都沒有這麽好的買賣,除了賭場。


    曹青槐站起身:“行了,今日就到這裏了,我們走了。”


    莊寇趕緊殷勤地與他們一起出了茶樓:“姑娘可是要四處逛一逛,洛陽我熟,要不我帶兩位轉一轉。”


    “不必了,多謝。”


    幾乎是毫不拖泥帶水的,曹青槐和穆堇就出了洛水街,就見湯斌坐在車轅上四處張望,見她們出來了就揮了揮手。


    曹青槐和穆堇上了馬車。


    “我還以為你會要那個人替你去顏府瞧一瞧呢。”穆堇沒有想到的是曹青槐竟然什麽要求都沒有說。


    “你知道怎麽對付賭徒嗎?”


    “嗯?”


    “就是給他希望,然後讓他摔得更慘,到時候他就會對你唯命是從。”曹青槐淡淡地說:“他會找上門來的。”


    ......


    送走了兩位姑娘,莊寇隻覺得渾身上下都暖烘烘的,果然有銀子傍身,人都有底氣些。今日得了三十兩銀子,先還賭坊十兩,剩下的二十兩再去碰碰運氣,今日說什麽都不去尿尿了,說不定能把欠的五十兩銀子全部還上。


    古柏卻從茶樓衝了出來,一把拉住莊寇,幾乎是苦口婆心地說:“今日是遇見大善人了,你趕快去把賭坊的欠銀給還了,其它的再想辦法,能還一點是一點。”


    “知道了,我正要去還銀子呢?”莊寇擺了擺被古柏抓住的手臂。


    古柏鬆開了手,還是有些不放心:“要不你先等等,等我下工了同你一起去。”


    “哎呀呀呀,我又不是小孩子,等你下工還要等到天黑,我現在一刻鍾就能走過去,還了銀子少樁事,錢放在身上說不定就被花了。”


    古柏想想也是,莊寇的身上就不能留銀子:“那你答應我,還了銀子就來找我,晚上我們尋個館子好好吃一頓,今日我做東。”


    “好好好,今晚要去吃羊肉。”


    古柏臉上也有了笑意,今日一天得了十幾兩賞銀,怎麽找也要好好慶祝慶祝。


    莊寇擺了擺手:“行了,我去了。”


    古柏看莊寇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自己也轉身進了茶樓,隻要好好幹,日子就會越來越好。


    茶樓裏霸王的故事已經落幕,看客們依然不願意離開。


    古柏一向勤奮,像陀螺一樣忙碌著,等他再次抬頭看天時,發現外麵已經天黑了,莊寇卻還沒有來。


    等他換了身衣裳出了茶樓,迎麵一陣冷風吹得他打了一個哆嗦,遠遠地看見一個身影走了過來,他一喜:“莊寇!”


    那個人佝僂著身子,沒有丁點精氣神。


    古柏以為自己認錯了,可是看見那個人越走越近,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直接衝過去:“莊寇。”


    莊寇愣愣地抬頭,灰頭土臉的模樣,衣裳鬆垮垮地掛在身上。


    古柏的心涼了半截:“你是不是又去賭了!”


    莊寇身子一軟,直接癱軟在地上:“輸了,輸了,又輸了......”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已經宵禁了,古柏隻覺得焦頭爛額,他個子小,卻也要把莊寇拉起來,索性他住的地方離茶樓不遠,在後麵的小巷子裏。


    等兩人迴到冰冷冷的屋子,古柏趕緊點燃了爐子,燒了熱水替莊寇擦了一把臉,恨鐵不成鋼地說:“你說說,你怎麽答應我的,說說,到底欠了多少?”


    莊寇用帕子捂著臉,良久才拿開:“兩百兩。”


    兩百兩。古柏嚇得腿都軟了,幾乎是大喊道:“把你賣了都換不到兩百兩。”


    莊寇心如死灰,賭坊的那群人可是不講仁義道德的,從這裏要不要銀子,可是會殃及自己家人的,他現在才後悔不迭,自己真的是被豬油蒙了心。


    古柏突然把自己懷裏所有的銀子都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然後在屋裏翻箱倒櫃,從牆根的一塊泥巴裏麵翻出了一個帕子,裏麵包著一點散銀子,全部放在桌子上:“這是我攢的銀子和今日得了賞銀,合起來也隻有二十兩,你拿去救救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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