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兩。兩百兩。


    杯水車薪。莊寇這次沒有去拿桌上的銀子,他唿出一口氣:“這銀子不是你留著娶媳婦的嗎?”


    “現在還什麽媳婦不媳婦的,我可不希望明日看見你被賭坊的人砍死在街上。”


    其實從賭坊迴來的路上,莊寇就一直在想辦法,這些年,他一直流連賭坊,可是,每次也都幾十兩的輸贏,昨日夜裏是輸的最多的,五十兩,已經到了他的極限。可是白日裏,短短一刻鍾就得了三十兩,他整個人一下子就飄了起來,一上了賭桌,就控製不住了,越借越多,等他清醒的時候,已經借了賭坊兩百兩銀子了。


    真的就如古柏說的,把自己賣了都換不來這麽多銀子,賭坊的人從他這裏拿不到錢,就會去找家裏人,賣人賣地也會湊足銀子。家裏也就十來畝良田,老子娘每日在地裏刨食才能勉強填飽肚子,還有妹妹秀禮,已經說了人家了,家裏卻拿不出來嫁妝,自己真是一個混蛋。


    莊寇突然垂著腦袋扇自己耳光。


    啪!啪!啪!


    一聲一聲,格外響亮。


    古柏趕緊上前去拉:“打自己有什麽用,難道把自己打死了銀子就能還上了嗎?”


    “我太混蛋了。”


    “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還是想想辦法吧。”


    莊寇卻突然抬起頭,一把抓住古柏:“光祿坊!”


    “什麽光祿坊?”


    “今日那兩位姑娘,說我還有趣事就去找她們,她們住在光祿坊。”


    古柏倒沒有注意那兩位姑娘說了這樣的話:“光祿坊可是住了上千戶,你去哪裏尋?”


    “我不去尋,我就在門樓那裏等著。”


    “那你的差事怎麽辦?明日我不上工,我去替你等。”


    莊寇想了想,如果現在自己丟了差事那可真是雪上加霜了,他點了點頭:“古柏,謝謝你,隻要渡過這個難關,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絕對不賭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就該想清楚了。”


    兩人說開了,古柏就放下了房梁上的籃子,裏麵裝著三四個胡餅,他在爐子上煮了熱水,然後把胡餅撕開丟進去一煮,兩人都沒有吃東西,圍著爐子就吃了起來。


    因為有了幫襯,莊寇才不致於被那兩百兩壓垮。


    ......


    光祿坊的宅子裏,曹青槐洗漱之後坐在妝鏡前抹著香膏,本來鬧騰的白虎和白烏鴉也安靜下來。


    靛頦把它們裝進了籠子,拎到外間去了。


    繡眼替曹青槐把頭發散下來:“這白烏鴉還真是把這裏當自己家啊,吃喝玩樂,快活得很呢。”


    想起白烏鴉的姿態,曹青槐忍俊不禁:“果然這烏鴉一族就沒一個好東西,你沒看見白虎被她像個傻子一樣逗。”


    “是啊,我們白虎太老實了。”


    “真不知道烏啼和白烏鴉在一起會怎麽樣?”曹青槐突然有些想烏啼了,已經好幾日沒到他了,不知道顏昌坤那裏怎麽樣了。


    “不知道烏啼厲害些,還是白烏鴉厲害些。”繡眼在一旁應和著。


    曹青槐沉默半晌,這才說:“明日就十四了吧。”


    “嗯。”


    “花姑子該迴來了。”


    靛頦安置好白虎和白烏鴉就走了進來:“小姐,今晚隻怕有些冷,我替你加一床被子。”


    “嗯。”


    主仆們又在一起說了一會話,天色已經不早了,大家就早早歇下了。


    而此時的安仁坊李府,正是燈火通明之時,李府家大業大,子嗣豐盈,不說隴西的祖宅,就是這安仁坊,六進的宅子也是住得滿滿當當的,別提宅子之外了,烏泱泱都是李府的人。


    李府五世同堂,老太爺和三房四房的老爺住在隴西,而洛陽的宅子裏主要住著大房和二房的人。


    如今洛陽李府的當家人是大老爺李安世,也就是李亶的祖父。


    李安世中年喪子,其子李淳彼時正被先帝派去楚地平亂,沒想到一去不迴,恰逢大兒媳待產之際,聽聞消息之後,動了胎氣,最後拚命生下了李亶就隨李淳去了。


    如今二房人才濟濟,大房卻隻剩下李亶一顆獨苗,李安世今日把他叫迴來用飯是聽聞昨日李亶竟然闖入了光祿坊,而那宅子裏有一位妙齡女子。


    李亶與所有的世家子弟都不同,他不愛花天酒地,向來潔身自好,自從弱冠之後就搬到了竹裏館,平常也是鮮少出門,李世安現在憂心的就是他的親事,可是李亶卻不以為意,說了不下上百家,他都冷冷拒絕,難不成昨日是動了凡心?


    對於這個長子長孫,整個李府就沒有不關心的,今日都要從李亶的口中聽出了所以然。


    這哪裏是吃飯,明明就是鴻門宴。


    李亶矮幾上的飯菜都冷了,他也不在意,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慢條斯理地吃起來:“看來又要讓你們失望了,昨日我可不是私會什麽妙齡女子,而是去抓人了,我的手上不允許有漏網之魚。”


    “嘿嘿!”李世安竟然隱藏不住臉上的笑意,他已經六十歲了,李亶的親事是他的心頭病:“許巍可是說了,按照你的手段,在那宅子裏抓到了三夫人,必定是要連坐的,你卻放過了她們,由不得我不多想啊。”


    所有人睜著八卦的眼神看著李亶。


    李亶手上的筷子一頓:“不用我說,你們隻怕也查清楚了。那位姑娘可是丹陽曹府的大小姐。”


    “沒關係,不拘是誰,隻要你喜歡,我絕對不做那等棒打鴛鴦的事情。”


    李亶輕輕放下筷子:“祖父,你可別忘了,曹府已經是那人的棋子了。”


    提起那個人,李世安一愣,隨即說道:“曹府隻是一個無名小卒,隻要你喜歡,他那裏,我來說。按照你這麽說,看來真的是看上了那位姑娘。”


    李亶嗤笑一聲:“我說沒看上,你信嗎?”


    “不信。”李世安現在的心情極好,自己終於要有曾孫了:“不過話說迴來。這位曹姑娘的家世也太差了,你先把人抬進門,看她生養如何,先做個妾。倘若生了兒子,就升為貴妾,如何?”


    李亶見李世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幾乎被氣笑了:“您想得倒是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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