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手裏拿著一個小小的包裹,小心翼翼地進了書房,見沈恪正端著一杯茶立在窗前,似乎在凝神沉思,看著他挺拔略帶憂鬱的側影,她的心猛地跳了跳,待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才上前含羞帶怯地喊了一聲:“伯爺。”


    沈恪轉身,見是桃枝,俊顏微展:“桃枝?”目光落在她手裏的包裹上,不由地皺了皺眉。


    “小姐讓奴婢給伯爺做了兩雙鞋,不知道合不合腳,所以特來請伯爺試試……”桃枝聲如細蚊,不敢再抬頭看他。


    他笑笑,走近她,接過包裹,朗聲道:“你做的鞋,哪能不合腳?不用試了!”他自是知道,這鞋,並不是黎娘讓她做的。


    瞬間,男子特有的草木清香的氣息在她身邊縈繞。


    桃枝頓時紅了臉,放下鞋,匆匆往外走。


    “桃枝。”沈恪站在背後喊住了她,見雙肩有些微顫,沉聲道,“我,我自是知道你的心意的,隻是我們沈家終其一生隻能娶妻,不得納妾,所以此生隻能辜負於你,我會叮囑黎娘,給你物色個好人家,你就嫁了吧!”


    自從桃枝來到沈府,沈恪的鞋就一直是她做的。


    後來她說,她願意給他做一輩子鞋。


    當時的他也是年少,便認真地說道,好,此生我隻穿你做的鞋。


    那時,他不得不承認,他喜歡上了這個為他做鞋的女子,甚至想,若是娶她為妻,他也是願意的。


    可是,後來他遵從父母之命娶了秦氏。秦氏不會做鞋,他還是穿她做的鞋。


    以前她是沈府的丫鬟,給他做鞋,還於情於理,隻是眼下她已經跟著遠嫁到了慕府,還給他做鞋……


    “伯爺。”桃枝不迴頭,努力擒住湧上眼簾的淚水。頓了頓。咬牙說道,“桃枝不會嫁人,願意一輩子服侍少夫人。”


    “桃枝。你這是何苦?”沈恪長歎一聲,搖搖頭,沉思片刻,緩緩說道。“你這樣,我一輩子不會心安的。”


    桃枝沒有吱聲。快步跑了出去。


    窗外,沈青黎聽到兩人的談話,便止住腳步,直到見桃枝低頭跑了出來。才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隻聽沈恪清越的聲音傳來:“桃枝,我言盡於此。你不必多說。”


    “哥,是我。”沈青黎輕咳了一聲。原來他們兩個還有這麽一說……


    沈恪立刻有些尷尬。


    沈青黎笑笑,上前把手裏的銀票塞到沈恪手裏,正色道:“這些銀子你留著用,雖然不多,但是好歹也能貼補一下家用。”既然那個王寧熙搶先付了靖州老百姓的工錢,那這些銀票她就索性給沈恪留下得了。


    “黎娘,這銀票你拿走,我用不著。”沈恪連忙擺手,臉竟然一下子漲得通紅,“你不要聽你嫂嫂瞎說,府上有銀子,隻是不在她那裏,你知道你嫂嫂那個人,生性張揚,不會持家,所以我沒讓她知道而已。”


    他自然知道沈青黎手裏的銀票,都是慕雲霆臨走的時候給她的,現在她一下子補貼給了娘家,就算慕雲霆不會過問,他也不能要。


    “哥哥你何必跟我見外?你俸祿本來就不多,又養著這麽一大家子人,哪裏有什麽積蓄,這銀子你務必留下。”雖然沈青黎對這個兄長並沒有多少親情,可是她在家住了這些日子,他對自己一直是關懷備至,時常去芳儀軒噓寒問暖,唯恐不周,包括這幾天招待龔四馮六慕安他們也是盡心盡力,她知道,這個兄長待自己是極好的。


    “黎娘,我是真的有銀子,不信,你看。”沈恪當著她的麵,打開書架後麵的一個暗門,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紅木匣子,打開給她看,全是金燦燦的金條,差不多足足有四五十根。


    沈青黎頓時愣了,他哪裏這麽多金條?


    沈恪皺皺眉,收起紅木匣子,放好,又從另一個抽屜裏拿出小包裹,遞給沈青黎,沉聲道:“我知道你嫂嫂克扣下了你的嫁妝,心裏一直過意不去,可是當時手裏也沒什麽銀子,隻好由她胡鬧,現在哥哥手頭寬裕了不少,這十根金條你拿著,哥哥怎麽會要你的嫁妝?”


    “給我的?”沈青黎打開看了看手裏的包裹,看著這些金光閃閃的金子,頓時感到有些恍惚,問道,“哥,你哪來這麽多的金子?”


    照他剛才的說法,這些金子是她出嫁半年後積攢的,那麽這麽短的時間,他是怎麽積簪了這麽多的金子?


    是金子啊!


    “這些你不要問了,反正都是正路上來的。”沈恪不以為然地笑笑,望了望窗外,催促道,“好了,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


    “哥,這些金子還是你留下吧!我用不著。”沈青黎硬是塞給他,不知道為什麽,她看著這些金子,就感到心慌,總覺得這裏麵有什麽隱情似地,忙說道,“哥,違法的事情咱可不能去做。”


    “你放心,我怎麽說也是官場上的人,怎麽會去做違法亂紀的事情?”沈恪執意要給她,“哥說了,就當是補給你的嫁妝了。”


    沈青黎說什麽也不要。


    兄妹倆正推搡著,窗外閃過一個人影,宋小玉的聲音嬉笑著傳了進來:“姐姐,你今天是要走嗎?”


    沈青黎忙把包裹推了迴去。


    沈恪無奈,隻得迅速塞到袖子裏去。


    宋小玉一步跨了進來,見兄妹倆麵麵相覷地站在那裏,忍不住撲哧一笑,上前挽住沈青黎的胳膊,嬌聲道:“姐姐,你帶我去京城玩幾天吧!我爹娘都答應了!”


    沈青黎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那就去吧!”


    南山那邊,跟往日不同。


    路口,竟然有侍衛把守。


    那兩個侍衛認識沈恪,卻也沒有為難他們,麵無表情地揮手讓他們過去,隻是把其他的馬車和路人攔了迴去。


    沈青黎掀開車簾看了看在前麵騎馬的沈恪,心裏有些疑惑,他為什麽選在今天讓自己到這裏來上墳?


    難道這山上有什麽秘密?


    想到這裏,沈青黎覺得自己都有些神經質了,很簡單的一個上墳,怎麽讓自己想得這麽複雜?


    “少夫人,聽說南山這邊新建了一個圍場,不知道是哪個王爺在這裏狩獵。”桃枝拔開那些紅蘆葦,朝山穀那邊看。


    “還能是誰?肯定是晉王爺,靖州原本就是晉王爺的封地,如果是在狩獵的話,那就太好了,不如咱們過去看看吧?””翠枝也朝那邊打量,從這裏看,視野不是很寬,有一道小樹林擋住,隻能聽見嘚嘚的馬蹄聲,可見山穀那邊有人。


    一聽是晉王爺,沈青黎心裏一緊,忙囑咐道:“記住不要多事,咱們上完墳就走。”


    怎麽在哪裏都能碰到那個死變態!


    待上完墳,沈青黎跟沈恪告了別,迅速地上了馬車。


    沈恪跟龔四馮六兩人話別了幾句,卻不急著離開,隻是徑自朝不遠處的圍場走去。


    馬車沒有按照來時的路返迴,而是拐了個彎,順著另一條山路下了山,朝京城方向疾馳而去。


    走了半個多時辰,桃枝才驚訝地發現翠枝不見了。


    “她該不會是在後麵的馬車上吧?”沈青黎忙喊停車,後麵的馬車上拉滿了沈家的迴禮,慕安正坐在馬車外麵跟馬夫聊得很是開心。


    “翠枝沒在車上呀?”慕安聽說翠枝不見了,忙掀開車簾看,裏麵除了大大小小的包裹,哪有什麽人?


    “不用找了,我剛才看見翠枝朝山下那邊去了,因為走得急,怕是沒趕上咱們。”龔四皺眉道。


    “那怎麽辦?奴婢這就迴去找她。”桃枝便說便要往下跳。


    “別傻了,咱們都出來這麽遠了,你怎麽找?再說不是還有伯爺在嗎?”馮六麵無表情地說著,又看了看沈青黎,“不瞞少夫人,適才伯爺吩咐,讓屬下們務必盡快護送少夫人迴京城,說靖州會有人對少夫人不利,咱們還是快點離開靖州吧!”


    沈青黎這才發現他們走的路都不一樣了,當下說道:“那好,咱們先走,翠枝有伯爺照顧,會沒事的。”


    桃枝見沈青黎這樣說,便順從地坐迴馬車裏,心裏恨自己當時怎麽沒看住她,又一想,不管怎麽說,這裏是她們的家鄉,翠枝就是閉著眼睛也能迴家,等她過幾天,自己想辦法再迴京城也罷。


    馬車疾馳向前奔去。


    過了一會兒,一隊人馬急急地追了上來,望著前麵空無一人的路上,相互對視一眼,悻悻地打馬返迴。


    “先生,沈夫人已經離開靖州,屬下們沒有追上。”


    “一群廢物!”


    待迴到永定侯府,已經是深夜了。


    人困馬乏,沈青黎匆匆梳洗了一番,一頭倒在床上,很快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便帶著沈府的迴禮,去沐影堂問安。


    沒想到,慕雲霆也在。


    許是他真的很忙,眼底隱約有些烏青,像是沒有睡好的樣子。


    沈青黎賭氣地移開目光,不看他,數日以來的牽掛,思念,還有委屈,一起湧上心頭,她的眼晴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他怎麽可以扔下她一個人,獨自迴來……


    慕雲霆皺皺眉,起身告辭,說衙門裏還有事,得先走了。


    “你走你的,黎丫頭陪我就好。”皇甫氏心情複雜地看了看兩人,又若無其事地衝沈青黎招招手,“來,黎丫頭,到祖母這裏來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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