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南沒個正經,反正已經這樣了,也不會更糟了,他調笑著問了句,“你誰啊?”


    聞言,安瑜眼裏的冷意未去,麵上卻是緩緩笑開,蛾眉彎彎,杏眼暈暈,端的是清麗無雙,姝色芳華,一時間,徐南竟然愣了神。


    但還不待他繼續沉浸,耳邊炸開,她說,“天道有輪迴,七年過去,你終究還是坐在這裏了。”


    徐南眼裏含著驚恐,“是你?”


    他在美國華人街出沒過幾次,忽地有一天,一幫人闖進來,直接二話不說綁了他,然後他便被押迴了國,否則他何至於進了這牢裏。


    安瑜的笑意不減,眸光動了動,“你跟在許家二夫人身邊,竟然敢帶壞許家二爺,誘他染上賭癮,膽子倒是不小。”


    徐南徹底沉了臉色,“你到底是誰?”


    安瑜一早就懷疑過,許家二爺雖說不是什麽大才之人,但是出身那樣的百年世家,同樣的書香育人之地,哪怕跟方遠一般無甚出眾,卻不可能沾上賭癮。


    尤其是那家裏的鎮家之主,那位許家老太爺可還活著呢。


    他們很難接觸賭場這等下九流的地方,會沾上,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許如關心則亂,不曾糾結原因,隻是給了錢,遮掩此事,可安瑜不同。


    她不在乎許家二爺的生死,她隻關心,這一步一步是不是精心算計。


    看徐南現在的模樣,想必她猜得沒錯。


    於是,她眼含深意,又說,“你說,若是讓許家人知道,你故意陷害他們家人,你會不會落得了好?”


    徐南深深地看了眼安瑜,他不怒反笑,“我雖不知道你是誰,但我出不去,許家又能對我怎麽樣呢?反正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還能更糟嗎?”


    “你出不出得去,我們心知肚明。”


    安瑜的笑臉早收了起來,一雙星眸靜如水,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讓徐南膽戰心驚。


    徐南的眼皮子跳了跳,“你這話什麽意思?”


    安瑜懶得跟他兜彎子,直言,“先生若是想以後好好的,不必如過街老鼠般抱頭求生,還是直說的好。”


    徐南暗自心驚,這女子是何人,怎麽知道這麽多。


    是的,他被抓來,那兩個男子先是找了他談話。


    涉及身家性命的秘密,他怎麽可能一到警局便和盤托出。


    其中一人許諾他,隻要他說出撞人真相,便可將他保出來,並且給他一筆錢,讓他後半生無憂。


    他自然不敢輕信,可那人說,他是陸家之子。


    徐南手都顫了顫,天哪,到底逃不出,還是被找上來了。


    那日,陸琉一張臉沉著,桃花眼裏滿是冷光,殺機盡顯,徐南撐了半晌,被一句話嚇得激靈,如實說了撞人一事。


    他聲音似落了冰渣,涼盡了骨子裏,“若你不想絕後,到了那裏,該說的痛快說了。”


    徐南身子一個顫抖,眼裏滿是不可思議。


    陸琉卻不待為他解惑,甩手而去。


    徐南一人反複思量,臉色由青變紫,然後麵如死灰。


    徐南這人好賭,年輕時結過一門婚,妻子受不了他這賭癮,帶著兒子離了他遠走。


    七年前他欠下賭債,本就是一筆巨款,卻又遇上前妻戚戚相求,原來他唯一的兒子生了重病,須得一大筆錢醫治。


    不然,徐南怎麽敢輕易鋌而走險。


    王雷找上他的時候,他正好麵色發苦,找不到出路。


    起初,他也懷疑過,但是兒子的命值得他賭一把,賭贏了,兒子得救,他分了一筆錢給母子倆,自己躲到國外去逍遙了。


    這件事,說起來是王雷買兇殺人,實際上又何嚐不是徐南和他相互利用。


    安瑜起初得知的時候,冷笑一聲,可恨之人心思倒是靈活。


    陸琉心生一計,把徐南送到了明麵上,這一出,警局早已有人悄悄報了信兒。


    他將七年前一事和盤托出,背後之人得了信息,必然坐立難安。


    段位高一點的,就如鄭鳶,她不至於坐立難安,但隻要有風吹草動,她怕是會殺人滅口。


    徐南按照陸琉話語中的意思揣摩半天,到了穆昭那裏露了些底,足以引得那人驚心,卻又沒將自己所作所為全盤拖出,安瑜心道,果然是個厲害的。


    陸琉見他識趣,透了話,允他稍安勿躁,之後必會撈他一把,又有錢加碼,他自然乖乖聽話。


    不過,安瑜三言兩語道出這些,他這會兒隻覺後背發涼。


    十二月的天,冷得哆嗦,偏他背後汗濕一片。


    徐南盡量保持鎮定,他咬牙問,“這位小姐,你來此到底有何目的?”


    他真不知道這女子是怎麽發現他暗藏的私心,有些話他自然是不能說的,可這女子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安瑜這時才瀉出一絲笑意,她本不過試探,原來啊原來,是真的呢。


    安瑜不問反答,“你當真不知道那人更多的信息?”


    徐南死死地盯住她,像是要把她瞧出個洞來。


    安瑜泰然自若,探監之處讓她坐出了悠然茶室的清遠之意。


    徐南不語,安瑜心下有數,果然是藏一說一呢。


    安瑜不再多言,淺淺一笑,謙謙有儀,明眸善睞,“後會有期,徐先生。”


    她婉婉起身,身姿悠然,翩翩而去,留徐南一人心中震驚。


    那女子離別前一笑,分明大有深意。


    徐南不得不懷疑,她知道自己話未說全。


    他掖著點東西,就是想著多留一條後路,若是被挖了出來,他可就真的沒有依仗了。


    這一刻,徐南心裏烈火烹油,暗自發苦。


    被帶迴去的路上,徐南心思惴惴。


    安瑜出來,葉辭就在外等著。


    他笑著迎上去,“如何?”


    安瑜含笑,眼裏生了情,格外漂亮,“阿辭,一切順利。”


    聞言,葉辭牽著她的手朝外走,笑聲道,“那就好,正好我也有件好事要跟你說。”


    “怎麽?”


    安瑜歪頭瞧他,眼裏有好奇。


    他把人摟了摟,好一副得意之樣,“我得了安元啟當年去銀行動用那張卡的明細單。”


    安瑜微怔,“你什麽時候做的?”


    他理所當然道,“大家都在忙,總不能我幹看著,景城雖不是我的地盤,但淩城不一樣。”


    他那天從安元啟那裏得知後,立即吩咐下去,找出這錢款來源。


    雖然安元啟說過,那人身份不一般,保密程度極高,但是有一絲線索,他也能順著找下去。


    再說,保密程度極高,若是商人,葉家可匹敵,若是別的,他也可以求上仇家去,總歸是條路。


    安瑜見他這模樣,心裏微微發甜。


    她麵上染笑,破了這臘月寒冬,宛如冬日紅梅盛開,美得心驚。


    “阿辭,速度若快,這些事不出一月,我們就能迴淩城了。”


    葉辭不多言,把她又摟緊了些。


    冬日天涼,安瑜又畏寒,穿的不薄,抱起來還是瘦得讓人心疼,葉辭無聲地歎了口氣。


    事情一步一個腳印,慢慢走向尾端。


    安瑜和葉辭迴到家,仇箬晗和葉舟便說,他們要迴淩城了。


    安瑜心驚,“晗姨,怎麽突然就要迴去了呢?”


    仇箬晗拉過她,笑著說出原因,“你與阿辭好好的,晗姨也算是了了心事,有的事情總得早些準備起來,晗姨怎麽舍得我們安安受委屈。”


    她說得已經很直白了,安瑜微微紅了臉,有些羞意。


    葉辭不但不阻止仇箬晗逗她,反而添了把柴,“媽,是得好好準備著,時間也不寬裕了。”


    安瑜杏眼嗔了葉辭一下,羞得頭又低了低,葉辭心神一蕩,他家這個姑娘啊。


    明明一舉一動都如仕女出畫般雅致,偏偏時不時露出些不經意間的風情豔麗得讓他緩不過神。


    葉辭心想,是得趕緊準備起來了。


    其實仇箬晗兩人留在景城也幫不上什麽忙,這裏葉辭留下陪著安瑜,護著安全,就足夠了。


    葉舟提出,他迴去看著公司,葉辭就好好陪著安瑜了結這裏的事情,葉辭一聽有這好事,立即應下來。


    開玩笑,自從他接手公司,兩年就沒怎麽休息過,早也工作,晚也工作,他爸倒是好玩,成天跟他媽旅旅遊,看看世界,好不愜意。


    葉辭痛快地把公司事務往他爹那兒一扔,手腳麻利地跟在仇箬晗身後打轉,“媽,還有什麽要我幫你收拾的沒?”


    仇箬晗能不知道他,她翻了個白眼,“你別在這兒礙我眼就行了,邊兒去。”


    “唉,得嘞。”


    葉辭樂得清閑,立馬躥到安瑜房間去了。


    安瑜這會兒在看徐鑫的案子,她應下了,自然得盡心幫他。


    徐鑫上午跟安瑜見了一麵,他細細地說了這案子的來龍去脈,安瑜才知道他為什麽發愁。


    這案子,兩方之間互相牽製,動輒就是兩敗俱傷。


    如果說徐鑫真的做了,倒也就算了,偏偏是被坑了。


    這樣若是能忍,也是奇了怪了。


    但這事情,真的不好辦啊,安瑜也不禁愁了愁。


    葉辭坐在她身邊,湊近問,“怎麽了,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嗎?”


    安瑜歎了口氣,“早知道,這事情就不該輕易答應,是真的不太好辦啊。”


    徐鑫跟他的經紀人之間,果然,不像大家以為的那麽簡單。


    他的經紀人,名叫管覓,是帶他入行的人。


    可以說,徐鑫能走到現在,管覓功不可沒。


    但是兩個月前,徐鑫和他的經紀人鬧掰,管覓和他一拍兩散,抽身離去,再不理他的事情,徐鑫不得不自己接洽事務,這才有了上次安瑜幫忙出席的簽約。


    而這件事的源頭,來自徐鑫求上安瑜的這樁案子。


    一年前,徐鑫大紅,管覓帶著他出入許多酒宴,為他引薦不少品牌商,他也因此拿下數個大牌代言。


    不過有好就有壞。


    管覓明明管著不知他一人,卻偏偏對他這麽好,看重的可不光光是他能紅。


    還因為啊。


    她瞧上他了。


    管覓已經快要四十,徐鑫不過二十出頭,再說,他無心這些,隻想賺錢,瞧出來之後立馬冷臉拒絕。


    但當時他顧忌著到底是一路幫扶他的人,也沒有將話說得多難聽。


    管覓卻不以為然,她喪夫得早,也沒有孩子,性子要強,隻顧著打拚事業,後來便也不想再結婚了。


    畢竟在娛樂圈混跡,有哪個地方好看之人會有這裏多呢?


    徐鑫不是她瞧上的第一個,卻是她有意之後第一個拒絕她的。


    管覓不怒反笑,興致更甚。


    半年前,她看似平和了許多,徐鑫以為一切都結束了,結果,她出了狠招。


    管覓不知道哪裏弄來的毒品,竟然坑了徐鑫,他吸了一次,被拍了下來。


    而且當時,他並不知情,現場還有品牌方,他笑得正好看,吸起來也是隨性大方,仿佛一個老手。


    拿捏了這一份視頻,一旦曝出來,徐鑫一個汙點藝人,路也就到頭了。


    更冤的是,他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他不知情。


    管覓憑著這一點要挾,他不願意從,隻願意給錢。


    管覓不怕他不答應,給錢也行啊,錢榨幹了,總會低頭。


    於是,她開始張著血盆大口朝徐鑫要錢。


    她是他的經紀人,他掙多少錢,她可太清楚了。


    所以她要錢的數字不多不少,讓徐鑫咬碎了牙,最終還是和血吞了。


    但管覓意識到徐鑫還在忍,久了,她耐心漸失,便故意為難了。


    要的數額超出徐鑫能力,他自然不願意,大鬧了一場。


    管覓順勢推了他的事情,讓他自生自滅,等著他來求她。


    這一等就是兩個月,管覓不耐煩了。


    徐鑫沒有辦法,這才找上了安瑜。


    安瑜聽了直皺眉,細細問過去,“視頻裏怎麽體現出有毒品的?”


    他若是不知情,那視頻裏應該也拍不到什麽露底的東西才對。


    開口便是重點,徐鑫燃起希望。


    他故意不說,為的就是看看安瑜到底是不是真的能幫他。


    果然。


    他苦笑道,“那視頻裏,用量極大,我第一次碰,太明顯了。”


    徐鑫的形象從來都是偏沉穩的,那視頻裏,他吸食過後,興奮得眼裏放光,與他平常判若兩人。


    更要命的還在後麵。


    那視頻裏出現了一個人,四個月前被曝出吸毒的藝人。


    這樣子的視頻一旦曝出來,徐鑫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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