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瑜兩分鍾內歎了三次氣,直把葉辭看的好笑。


    他躺在安瑜床上直樂,“難得見有事情難住你的,真是有意思。”


    安瑜瞪他一眼,“人家滅頂之災的事情,能不愁嘛。”


    葉辭沒忍住又笑了下,“行行行,我的錯。”


    “有什麽想法嗎?”


    葉辭正經起來。


    安瑜微微搖頭,“暫時沒什麽好辦法,不過。”


    葉辭挑眉,聽安瑜說道,“也不是完全沒有思路。”


    “哦?”


    安瑜自顧自道,“那個管覓,一個經紀人上哪兒弄來的毒品?抓到這證據,徐鑫那點事情就不夠看了。”


    葉辭一笑,“不錯。”


    安瑜眼裏放光,“這件事真是巧了,正好仇家表哥也在。”


    他立馬湊上去,“要不要我馬上打電話?”


    安瑜淺笑,“不用,我還有別的打算,明天我們再去一趟警局吧。”


    “好。”


    葉辭卸了公司事務,全心陪著她。


    徐鑫一事,安瑜有個想法,翌日見到仇峪,她才和盤托出。


    “之前聽表哥說起過,景城地下販毒很有一套,想來這麽久沒被抓到,應該有一套條例流程才是。”


    仇峪眼裏有光,帶著深意,“不錯,但是個個都是人精,抓不到主線上的,所以這些年也隻是抓出些蝦兵蟹將。”


    安瑜抿唇,緩了緩才說,“若是我能順藤摸瓜,抓到長期顧客,表哥,你說是不是又多了一份希望?”


    仇峪大笑,“當真?”


    安瑜薄唇緩緩吐出兩個字,自信卻不自傲,“自然。”


    “弟妹說說,你有什麽好辦法?”


    安瑜淺淺一笑,“蟄伏,然後一擊即中,如何?”


    仇峪好奇起來,“哦,這對象是?”


    “管覓。”


    安瑜跟他簡單解釋了徐鑫的事情,仇峪沉思半晌,“你能確定嗎?”


    能確定這個人與地下販毒有關係,萬一是邊陲小人物豈不是白高興一場?


    安瑜笑意不變,不疏不近,恰到好處,“自我知道這件事與管覓有關,便讓許延哥著手調查管覓此人。”


    結果啊,大有文章呢。


    管覓二十六歲入這行,她老公在她二十七歲去世,死因竟然是毒品攝入過量。


    這件事能查出來,還費了許延哥不少功夫。


    本來兩者關係不大,但奇就奇在,她老公死後一月,她逐漸嶄露頭角,之後的一年她的事業迎來高峰。


    管覓接連拿下不少資源,她手下的藝人跟著她水漲船高,她也漸漸聞名於圈內。


    而她有個特點,她帶人大都不長久,火了便交出去,自己則繼續帶新人,一批又一批,她本來不是華嵐的,林昂見她本事了得,給之前的公司帶來的收益可觀,重金挖了過來。


    徐鑫就是她來到華嵐之後,帶的第一個藝人。


    果然如林昂預料的那般,徐鑫大紅,在華嵐的僅次於海思情和景笙的地位。


    安瑜細細翻閱她曾經帶過的藝人資料,發現一個恐怖的規律。


    他們離開管覓後,竟然有大半的人在圈內逐漸銷聲匿跡,又或是在那之前爆出驚天醜聞,比如陪睡,比如吸毒。


    這個時候,安瑜才意識到,管覓這人背後肯定有人。


    她把這些事實一一擺在仇峪麵前,仇峪的眉頭皺緊,這樣看下來,一切也還是假設。


    他是警察,刑警出身,斷案的第一條便是,凡事得有證據。


    安瑜這般言語,他覺得有道理,卻沒有證據將他完全說服。


    他說出自己的觀點,本來來擔心安瑜會不會生氣,畢竟自己可以算是潑了一大盆冷水給她。


    結果,安瑜卻笑意漸深,“表哥多想了,這件事,這個人,說到底也有我的私心,我要為他解決這樁案子,既然涉了毒,少不得要表哥幫忙。”


    仇峪這才笑了,他懂了。


    葉辭也笑開,給安瑜遞上一杯水,“進可攻,退可守,若是查到什麽自然最好,查不到更多,解決眼前事也好。”


    所以,仇峪舒展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葉辭一眼,“弟妹放心,表哥應下了,有什麽事直接給表哥打電話。”


    安瑜微微頷首,禮貌道了謝,“多謝表哥。”


    不過,安瑜抿了一口水,她慢慢說來,“其實,這件事我還有別的想法。”


    仇峪眉頭一挑,等著她的下文。


    葉辭含笑看著安瑜,眼裏滿是信任和讚賞,當然還有得意。


    這就是他喜歡的女孩子,淑儀溫雅,端方謙婉,而且還帶著一身聰慧,世界上還有誰比他更幸福。


    當然沒有。


    葉辭翹尾巴的樣子,仇峪瞧了好笑,這臭小子得意上天了。


    安瑜沒有過多關注兩兄弟的眼神交流,她輕聲細語地說著,“我們雖然查到那花匠藏在江家,但何以為證?”


    仇峪歎氣,確實,這件事說是進展不小,但是實際上他們半點證據都沒有。


    葉辭一聽安瑜這話,眼裏放光,直看著她,“所以,你打算誘敵深入?”


    安瑜讚賞地看了一眼葉辭,他倒是真的懂她。


    “表哥查這件事的時候,一定要捂緊消息,然後聲勢大些,盡量將穆警官那裏的人力也調過來一些,其他地方就鬆些,總要給她們一些機會。”


    穆昭接到消息,正好推門進來,趕上這一幕。


    她不打斷,坐下先聽。


    安瑜衝她微笑頷首,然後繼續說,“我昨天去見過徐南,他啊,藏著不少話呢。”


    穆昭揚了揚眉,在問,是什麽話?


    安瑜把昨天的試探說了一遍,穆昭和仇峪都訝異不已,徐南這人倒是膽子不小啊。


    也是,連人都敢撞,亡命之徒,多一件少一件,也算不得什麽了。


    不過,安瑜最無法理解的是,“為什麽江夫人要將這件事情栽贓到陸夫人身上?”


    大家麵麵相覷,確實匪夷所思。


    其實以她的手段,不去栽贓,將這件事辦得一點尾巴都沒有反而更容易,大費周章栽贓,必然是有別的原因。


    安瑜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她想到試探,“把我見過徐南的消息透露出去吧,最好把我說的話也透露出去,總要給她一點警醒,不然她不主動出擊,我們如何抓住證據。”


    仇峪這才明白,安瑜今天來找他的目的。


    一方麵確實是為了景城地下毒梟,第二是為了徐南,但她真正的目的還是在七年前的那樁案子上。


    她既然知道了鄭鳶害她外公外婆喪命,她不可能坐以待斃。


    但其實還沒完,安瑜清楚地知道,這件事還無法擊垮她,如果出事,王雷必定站出去攬下一切,而她要的就是先斷她一臂。


    江家,鄭家,哪一家都不好對付,她不能直接累得葉氏為她受夾擊,所以她得要循序漸進。


    最後一點,安瑜不會說,不然葉辭必定翻臉。


    他愛她,可她也愛他。


    安瑜聯係了徐南,兩人約在林棉的餐廳見麵。


    當然,是華嵐附近那家。


    去那裏,必定會經過華嵐的大門,肖瑞一眼就看到了安瑜,他掛著笑臉顛顛跑過去打招唿。


    “經理,經理。”


    葉辭牽著安瑜,跟著她停下來,兩人一同望過去。


    安瑜聽聲音就知道是他,笑了笑,“我已經不是你的上司了。”


    肖瑞不在意地笑笑,“叫順口了,還有點改不過來。”


    安瑜不多言,淺淺一笑,“有什麽事情嗎?”


    說起這個,肖瑞苦著臉,“經理,你怎麽忽然就辭職了啊?”


    安瑜辭職一事,林昂直接批了,法務部的人都很震驚,之前完全不知道。


    尤其是肖瑞,安瑜離開,他被調到了公關部,給梁恬當秘書,真是倒了大黴。


    而且,他聽說,是梁恬故意要了他去的。


    去了之後,他惴惴不安。


    果然,梁恬沒安好心。


    她知道肖瑞是安瑜的秘書,想來知道不少安瑜的事情,她想打聽。


    肖瑞哪裏能說,隻能木訥地說了句,不太清楚。


    梁恬瞧他立馬不順眼了。


    先是陰陽怪氣說他瞧不上她那座小廟,又是說他跟著安瑜那麽長段時間,能力就這樣,跟著什麽樣的人學什麽樣的本事。


    肖瑞被她氣的心梗,有苦說不出。


    安瑜微微蹙眉,想清楚了梁恬這人是誰後,歎了口氣,“委屈你了。”


    肖瑞連忙搖頭,“委屈什麽,我一個實習生,正式進了公司,高興還不急呢。再說,我聽人事經理的意思,我也不是一直留在她那裏的,之後梁經理還是要給她專門找一個秘書的,我之後還是迴法務部的。”


    如此,安瑜就放心了,鬆了鬆眉頭,“那就好。”


    肖瑞嬉笑著,“還不知道您怎麽就辭職了呢?是有什麽事嗎?”


    安瑜笑笑,“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以後不在景城定居,離開時早晚的事。”


    “這樣啊”,肖瑞可惜地歎了歎氣,“我原本還指望著您有一天能迴來,我到時候還可以給您當秘書呢。”


    安瑜好笑,“你本分地做好工作,誰都一樣的。”


    肖瑞搖搖頭,直說,“您不懂,不懂。”


    安瑜見他神叨叨的,隻覺好笑。


    葉辭牽著她的手晃了下,她淺笑著跟肖瑞道了別,“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肖秘書,再見。”


    肖瑞望著她,含笑點頭,“拜拜。”


    葉辭衝肖瑞輕輕頷首,帶著安瑜走了。


    肖瑞站在後麵,望了一會兒,想起梁恬交代的事情,一拍腦袋趕緊跑起來。


    葉辭蹙著眉,“你之前這個秘書,話也太多了。”


    “確實比不上你的。”


    安瑜笑著頂了迴去。


    不過,也不算頂,畢竟葉辭那個秘書是真的不愛說話。


    葉辭被噎了下,他輕輕敲了下安瑜腦袋,“你就不能順著哄我兩句?”


    安瑜嗬嗬笑開,她笑著笑著就靠進葉辭懷裏,葉辭心神一凜,懷裏的姑娘陣陣馨香,身子瘦削惹憐,偏偏她笑得如春花綻放,明媚了他一雙眼,一顆心,一整個世界。


    葉辭使勁抱了抱她,兇巴巴地說,“少跟這種話多嘴碎的男人說話。”


    安瑜在他懷裏徹底笑倒。


    葉辭拿她還有什麽辦法,仰頭歎了口氣,低頭看她,“真是我祖宗。”


    一句話說的溫柔又寵溺,極盡繾綣。


    安瑜笑了會兒,站直身體,拉著他繼續朝前走,“走吧,徐鑫該等急了。”


    葉辭無奈笑笑,跟上她。


    他這個鬼見鬼愁的閻王性格,在她麵前真的就半點脾氣沒有了。


    恍惚間,葉辭想起,許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個時候,他們應該剛上初中。


    那會兒,他正是叛逆的時候。


    安瑜卻不一樣,她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學習才藝樣樣出眾。


    安瑜的成績上淩城最好的初中輕而易舉,他卻拚了命,苦學了一個多月,終於踩著線跟她一起讀了淩城三中。


    他鬆了口氣,生怕自己落榜。


    想著一個多月以來,他天天學習,就差頭懸梁,錐刺股了,好不容易考上了,他想著出去玩玩,約了一幫狐朋狗友。


    十三四歲的少年,一幫人朝網吧去了。


    太久沒放鬆了,玩得昏天黑地,葉辭這一待就是十個小時。


    晚上九點多,安瑜出現在網吧。


    他嚇了一跳,安瑜怎麽會來這種地方。


    不過,他還沒意識到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麽。


    他看著安瑜不發一言,沉著臉直直朝他走過來,他眼皮一跳。


    還沒來得及說話,安瑜厲聲問他,“你一天不給家裏消息,就是在網吧打遊戲?”


    周圍都是他的朋友,一群人都瞅過來。


    葉辭正是要麵子的時候,想拉著安瑜,讓她小聲些,結果安瑜一把甩開手,在他麵前坐下,聲音清冷,帶著怒氣,“你玩吧,我就在這裏等著,我就想知道,你到底能玩多久。”


    十多雙眼睛看著,他有些下不來台。


    他不悅地咳了聲,想告訴安瑜別說了。


    安瑜偏不給他麵子,就那樣冷冷地看著他,毫不理會他給過來的眼神。


    狐朋狗友們也是不會瞧臉色的,都是少爺毛病的人,出聲就打趣,“喲,這是誰家的管家婆,管得這麽寬。”


    安瑜不接話,就靜默地坐在那裏,偏偏葉辭心裏沒底得很。


    他還在想怎麽敷衍,他的兄弟就又開口了,“管家婆,這兒沒人歡迎你,你趕緊走吧。”


    安瑜望著葉辭,眼裏平靜,就好像一湖沒有波瀾的清潭,葉辭立馬慫了。


    他湊到安瑜麵前,低聲道歉,“我錯了,我錯了,你別生氣行不行?”


    這一出,他的狐朋狗友驚呆,然後他有了個少年人最討厭的稱唿,為此他沒少揍人。


    他們喊他,“慫哥”,他腦袋一陣嗡嗡,這什麽名字,氣得他咬牙切齒。


    但許多年後的今天,葉辭無比慶幸,那個晚上,他甩下一眾人,溫聲哄她,然後送她迴家,自己又迴家認了錯。


    淩城人都知道,葉家小少爺從初中後發奮圖強,成績一日千裏。


    但他們都不知道。


    就是那一日,他帶著安瑜離開後,第二天,他便不許自己繼續渾噩下去。


    也就是因為那次,他才有了之後的名聲。


    明德兼備,才貌雙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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