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姚荷芯一臉正色,侯芳儀認真的問:「什麽問題?」


    「就是……」姚荷芯突眯起眼,咬牙切齒的說:「問他,本姑娘我叫什麽名字!」她敢打賭,那個目中無人的自大狂,到現在肯定還沒記住,或者根本不想記住她的名字。


    侯芳儀尷尬一笑,莫怪荷芯這麽生氣,家路他到現在的確還沒記住荷芯的名字,他誤以為荷芯是花店老板,提及荷芯總是以「你老板」代稱,每迴她想解釋,他總是不想聽似的打斷她。


    不過,她本就沒把荷芯當員工,她其實也將她視為花店老板之一,所以他認為荷芯是老板也無錯……這事,日後有機會,她會再向他解釋。


    見侯芳儀麵露難色,隻是一時想到此事隨口嘮叨兩句的姚荷芯,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催促著,「快走、快走,免得誤了你們這對牛郎織女見麵的機會,那本姑娘可真是罪過了!」


    「那我走了,我很快……就迴來。」侯芳儀心虛的說。她去探望吳教授,他總是希望她多陪他聊聊,因此常耽擱迴店裏工作的時間。


    「最好是!」姚荷芯一臉不以為然。


    到了恩慶醫院,侯芳儀先把該送的花送完後,再抱著最後一束洋桔梗,來到一間門外掛著「謝絕訪客」的vip病房,探視吳教授。


    以往總是高高在上受人尊重的吳教授,自生病後,脾氣更倔,他不想讓外人看到他現在生病殘弱的模樣,除了家人,其它訪客一律謝絕。


    許是因為她是家路的女朋友,吳教授才願意見她,還讓她陪他聊天。


    她喜歡和吳教授聊天,不發脾氣的他其實是很親切的人,他不隻親切還很有愛心,要不,他怎會前後資助家路和另外三位學生讀完醫學院。


    和吳教授閑聊間,她更了解家路,知道家路原本家境並不好,讀高中時,父親去世,打零工的母親一心想栽培他,但即使他自己也去打工,可別說學費,連家用都不夠,之後母親又生病無法工作,考上醫學係的他硬撐了半年,原想休學,後來是吳教授主動去了解他家狀況,看得出家路學醫的決心比任何人都強烈,認定他日後絕對會是位對醫界有貢獻的良醫,是以傾全力支持他,不但幫他墊付學費,連他母親的醫藥費也一並支付。


    可惜家路母親的病拖太久才就醫,在家路大三那年撒手人寰。傷痛過後,家路更加奮發振作,為了報答母親和吳教授,他比別人加倍努力認真讀書,並不負吳教授所望,成為醫界近年來最優秀的高材生。


    家路有今日的成就,吳教授無疑是他最重要的貴人,家路不隻把吳教授當恩師,也許在他心底,早將吳教授當父親看待。


    「這花真是好看。」今日吳教授的神情看起來懶洋洋,聊天也提不上勁,看著她特地為他帶來的花,他淡然一笑。


    吳教授住院的隔天,她原本紮了一束白色花朵帶點淡粉的馬可百合配上幾朵粉紅玫瑰要送給他,師母說,教授並不特別愛花,但她還是很感謝的收下,也不知吳教授是不想讓她難為情,或者他真喜歡,當時她抱著另一束待送的雙色重瓣洋桔梗,吳教授指著花,淡說著:「這花看起來脫俗雅麗,我喜歡。」


    滾著淡紫色花邊的白色洋桔梗,的確給人清新脫俗的感覺,隔天她便送了這花來,從吳教授喜悅的眼神中,她可以確定這花讓他心情愉快。


    自那日起,她每隔兩天就帶一束洋桔梗來送給吳教授,家路說花錢記在他帳上,她推說不用,但他堅持,他說,這是他對吳教授的一點微小心意。


    「像你。」


    吳教授沒來由的說這句話,侯芳儀不明就裏的問:「什麽……像我?」她有漏聽了什麽嗎?


    「你就像這花,清新脫俗。」吳教授指著花道:「不過你適合粉紅色,但我不喜歡粉紅色,我一個老男人,嗬嗬……」吳教授難得自我解嘲,笑著,突然咳起。


    「教授。」侯芳儀焦急的幫坐在床上的吳教授拍背。


    方才見她來到,有些感冒的師母央請她代顧吳教授,她要到樓下去看病,雖然有特別看護,但吳教授不習慣「外人」照顧他,隻要師母踏出病房,他就把看護趕出去,這會,看護陪師母下樓去。


    「沒事,大概是被你師母傳染,咳了兩聲,無礙。」


    「那,你要躺下休息一會嗎?」侯芳儀關心的問。


    「不要,整天躺著,我的腳永遠好不了。」吳教授看著蓋在薄被下癱瘓的雙腳,神色頓顯沮喪,忍不住重喟了聲。


    「教授,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那當然!」吳教授虛弱一笑,「由我退休前最得意的門生幫我醫治,我一定……一定能好。」他疲憊的語頓了下,才續道:「家路可說是我四十年的教學生涯裏,最讓我感到驕傲的學生……」


    他又咳了聲,侯芳儀幫他拍背,遞上溫開水。


    喝完水,吳教授又道:「家路之於我,像兒子,但以年紀來說,他能當我孫子了。」


    「教授,你看起來還很年輕。」侯芳儀溫柔的笑道。


    「既然你這麽說,我就直接把家路當成我的小兒子,」吳教授嗬嗬一笑,「最疼愛的小兒子。」


    侯芳儀和吳教授相視一笑,她真替家路感到慶幸,在他人生最困頓之際,能幸運地遇到吳教授這麽好的大貴人,她能感覺吳教授也早將家路視如己出,以對兒子的嚴格對待家路,但家路同時兼獲教授對孫子的那般疼愛。


    吳教授突斂起笑容,語重心長的說:「我隻盼家路趕緊娶妻生子。」說著,直盯著她看,看得她難為情的羞紅臉。


    「我的孫子都已經娶媳婦了,我的「小兒子」居然還是個光棍,這怎麽成呢,芳儀,你說對不?」


    侯芳儀尷尬一笑,不知該怎麽響應之際,有人敲門,她獲救般的說「請進」,主動起身前去開門,正伸手欲開門,門已先一步被推開,高大俊挺的趙醫師獨自走進來。


    「家路……」


    「你要走了?」見她走過來時似乎急匆匆,他問。


    侯芳儀幹笑的搖頭,「沒,沒有。」她隨他迴到病床邊。


    「老師,你今天覺得怎麽樣?」趙家路咧著笑,問候著恩師。


    「我今天精神很好……咳……」吳教授強打起精神,忍著咳,硬逼出笑容,「我方才還在幫你說親呢!」


    「說親?」趙家路一眼便瞧出恩師精神不濟,加上又染上流感,人看起來更虛弱了,知他脾氣,他沒強逼他休息,先順他的話題與他聊聊。


    「我讓芳儀早點嫁給你,你也超過三十了,是該娶妻生子了。」吳教授拿出師長的威嚴,「你的老師我現在對你就這麽點期望,你不會讓我失望吧?」


    見吳教授在趙家路麵前大剌剌的提婚事,侯芳儀又羞又窘,但她更擔心趙家路若沒這意思,他內心定會很為難。


    她盯著趙家路看。隻見他神色肅穆看了教授一眼,病房內的氣氛似乎就要僵凝住,她焦急不安的想著要怎麽化解這尷尬氣氛時,他突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單手勾住她的腰,對她一笑。


    然後對吳教授說:「老師,其實我和芳儀已經在規劃結婚事宜,等你病好,再請你當我們的主婚人。」


    聞言,侯芳儀腦內嗡嗡作響,她大抵能猜得出他的心思,他這麽說的用意,無非是希望吳教授能安心,好好休息養病。


    可他摟著她,當著恩師的麵宣布結婚的事,縱使知道這隻是「善意謊言」,但她的心仍是不由得雀躍,怦然狂跳……


    他,要跟她結婚……她似乎記得出門前荷芯有提及他若向她求婚,要她問他一個問題,但,是什麽?


    不行,此刻她無法思考太多,她飽含癡情的水眸一徑地凝望他,內心充斥著和他「結婚」的興奮和……期待!


    提著在附近買的午餐,侯芳儀匆匆來到趙家路住的小區,這是她第一一次造訪,第一次來的時候,他帶她從地下停車場直接搭電梯上樓,大樓守衛自是不認得她,但今日守衛似乎事先被交代,一聽她報上姓名便幫她刷卡進入電梯,讓她能順利到達趙家路住的十二樓。


    她神色凝重,憂心忡忡,一個鍾頭前她還在花店工作,突然接到家路打來的電話,他在電話那端痛苦低沉的說:「芳儀,我現在很需要你,你可以過來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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