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剛過,李母正在門口叮囑等電梯的三人。


    “送完人就抓緊迴來啊,雞爪子還燉著呢。”


    “嗯,還是嬸對我好,知道我愛吃這個。”沈繼平嬉皮笑臉的接過了話頭。


    李母瞪他一眼:“你湊什麽熱鬧,那是給丫頭燉的。你要吃明天給你做。”


    沈繼平的臉垮了下來:“嬸,你這意思是不讓我住?”


    李母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對啊,家裏攏共就這麽大,你把丫頭送迴來就早點迴啊。”


    沈繼平瞟了一眼低頭裝啞巴的許言,朝屋裏呶了呶嘴:“不是還有一間房嘛。”


    李母作勢要打:“想什麽呢?抓緊滾蛋。”


    沈繼平縮進了電梯,見許言和許蓉還杵在門口,隻能沒好氣的問:“要不我送你媽媽迴去?”


    許蓉躲在了女兒背後,一臉警惕的看著他。從晚飯時開始,她就變迴了這幅模樣。許言笑笑,衝李母告聲別就拉著母親進了電梯。


    李母看著慢慢閉合的電梯門忍不住歎了口氣,直到心情好了些才迴轉屋內。


    午飯自然不能讓“重傷未愈”的許言動手,在李母和許蓉兩人的操持下四人還是及時吃上了可口的飯菜。兩家四口人就這樣聊了下去,內容自然是相戀的一對兒女。


    許蓉那天晚上對李顯說過的話又再次告訴了他的父母。李父李母怎麽都沒想到她竟然寬容至此,非但沒有提什麽苛刻的條件,反而將女兒像大白菜一樣送了出去。唯一的要求,就隻是讓他們善待她。


    李顯父母唏噓不已,特別是李母,終於放下了對許蓉的成見。更何況在知道她那黑色的過往後,李母對她已滿是同情。


    而當他們知曉許言打小的經曆後,對這個乖巧的女孩自然認可的不行。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卻有這樣的心性,已不是殊為難得能夠形容了。至於不能生育的問題,隻能說無緣了。


    李母直個心直口快的人,想到這個問題雖然不便深究,但還是少不了暗諷一句:“你年輕的時候倒是個狠人。”也不知許蓉聽懂沒有,她在一臉莫名之後就驚慌失措的藏了起來,任憑唿喚也不見現身。


    李母坐在丈夫身邊,說起這些事又是一聲長歎:“多好的丫頭啊,怎麽就攤上這麽些事。要是我閨女多好啊,李顯那個臭小子自從結婚以後,哪有一天讓我這麽開心過。”


    說了半天,卻沒等到李父的迴應,她扭頭一看,發現丈夫早已擰著眉頭神遊天外。李母不禁著惱:“尋思什麽呢?我跟你說話聽見沒?”


    李父迴過神,看著妻子迴應道:“我跟你一樣,在想今天的事。”


    李母轉身朝向丈夫,靜靜的等待他的分析。這個相處幾十年的男人,雖說也常常冒些傻氣,可他的對事物的判斷從來都是一針見血。


    李父笑笑,說出了心裏話:“今天看小許的媽媽,她的精神應該是之前受到那些事的刺激造成的。”見妻子點頭認可,他便繼續說了下去:“但集中爆發出來的時間,應該就是她傷害小許的那次。”


    “你怎麽知道的?我們都沒說她傷害丫頭的事啊。”李母好奇道,今天的交談中,幾人都沒提起這件事。


    李父搖搖頭:“雖然沒人說,但你一刺她,她就變成了小孩的樣子,所以我才這麽認為。”


    李母讚同點頭:“應該是這樣了,不過也不怪她,誰經了那些事都得瘋。”


    李父不再言語,其實他心裏有個無稽的疑惑,許家母女的過往中有一點說不通,按說許蓉被男人傷到極處才對那孩子做下了錯事,可她沒有理由傷害自己的女兒啊。


    他察覺到妻子探究的目光,笑著搖搖頭放下了心事。畢竟兒子已經和那孩子住在一起了,想這些有什麽用。


    他握住妻子的手,主動岔開了話題:“你說等小秦迴來了,咱們要不要出個麵。”


    李母果然被新話題引住了心神:“我看咱得出麵說說,不管小秦如何,老姐姐那邊總得給個交代。”


    李父再次說出了自己的判斷:“我估摸著親家已經知道了。”他看著妻子驚訝的目光接著說了下去:“咱們小區的那房子已經裝得差不多了,可自從兒子出事以後,親家就再沒有來過,更別說她那天在醫院裏的樣子。”


    李母想了一陣,這才恍悟:“老姐姐脾氣也太好了吧,知道了還能跟兒子和顏悅色的?”


    李父歎了口氣:“孩子們都大了,一個兩個都有自己的主意。肯定有什麽咱們不知道事,才能保持如今這麽個平靜的狀態,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處理好。”


    丈夫這麽一說,李母難免想到兒子不久前出的出車禍:“哎,翅膀都長硬了,要不是丫頭偷偷告訴我們,還不知道他們要瞞多久。”


    李父見妻子神傷,趕忙又轉了話題:“兒子的意思是把咱們小區和他以前住的房子留給親家和小秦。”


    “憑什麽!”李母唿喝起來:“咱們小區的房子留給老姐姐我沒話說,可小秦……”她說了一半,就發現丈夫戲謔的看過來,不由得紅了臉:“以前你不許我說也就罷了,現在總得讓我說說心裏話吧?!”見丈夫無奈點頭,她這才把憋了許久的話倒了出來。


    “咱家的傻兒子不去說他,小秦做了咱們家十年的媳婦,她的表現你也看在眼裏。她當我們都是傻子,表麵功夫誰都會做,用沒用心難道咱們活了一把年紀還看不出來?這些都不論,畢竟不是自己閨女,麵子上過的去也就是了。光憑她對老姐姐的那個樣子,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妻子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李父卻樂嗬嗬的反問:“哦?她對親家不是挺好的嗎?上次親家來的時候還誇她孝順呢。”


    李母瞪了丈夫一眼,不滿道:“你少裝糊塗,以前你勸我兒孫自有兒孫福,現在情況又不一樣,總不能一直讓我當黑臉吧。”


    李父摸摸鼻子有些尷尬,誰要是說妻子是個單純的女人他就跟誰急,這不挺通透的嘛。丈夫的糗樣被瞧在眼裏,李母也不說破,還就真的順著說了下去:“不說別的,老姐姐退休也有六七年了吧,要不是過年前兒子去了一趟給接了迴來,小秦也忍心把她一個人丟在溯水。”


    “親家不是說小秦一直勸她找個老伴嗎?就不能是……”李父說了一半就被妻子意有所指的眼神堵了迴去。李母橫了他一眼,這才施施然的說道:“要真有那份心怎麽可能拖這麽久,你信不信,要是老姐姐真找了老伴,小秦還不定怎麽招呢?”


    李父點點頭,饒了一大圈這才說了根本的目的:“所以說兒子淨身出戶我是支持的,小秦的性子你知道,我想這樣她該滿意了,也省的以後給小許添麻煩。”


    李母一愣,想了半天才明白丈夫的意思,千言萬語都成了一聲歎息:“哎,我明白了。就按你們爺倆的意思辦吧,那丫頭倒也值得。”


    說到許言,李母一下來了精神:“這閨女是真不錯,許蓉那個樣子她都能不離不棄的照顧十幾年,其他不論,有這一點就夠了。那話怎麽說來著?對了!最厲害的善良就是孝順!”


    “百善孝為先,論心不論跡。”


    “我知道!就你話多!”李母不滿的瞪了眼提示的丈夫,卻在丈夫促狹的目光中閃躲起來,不等她不好意思,門鈴聲就歡快的響了起來。


    “來了,來了。”李母三步並作兩步的開了門,外麵果然是那個丫頭。她笑著把人讓進來,拉著許言就坐在了沙發上。


    李母看看時間,距離他們離去還不到四十分鍾。她不由得皺了眉,撥通沈繼平的電話就數落起來:“臭小子你開的是飛機?以後不許開快車聽到沒有?”那邊諾諾應是的聲音傳了過來,逗的許言直想笑。


    李母瞪了眼她,掛上電話見她憋笑憋的厲害,也跟著笑了起來:“死丫頭要笑就笑,臉都憋紅了。”


    李父在兩人的笑聲中自覺的去了書房,把空間讓給了她們。


    許言見他離開,這才鬆了口氣。不知怎地,她麵對愛人父親的時候總覺得有些怯。可對李母,就隻剩親昵了:“阿姨,我這才是第二次來就留宿會不會不好?”她倒也不是客氣,隻是覺得自己的身份有些尷尬。


    李母豪氣的一揮手,不許她自怨自艾:“他爸爸也說了,你就是我們的閨女,閨女住在父母家有什麽問題嗎?”


    今天一天,許言早已被滿滿的幸福包裹住。她忽然就明白了,兩個相愛的人能得到彼此父母的認可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眼前這位風風火火的長輩,給予自己的遠不隻有關懷這麽簡單,更是讓她體驗到了那種缺失許久的母愛。


    “阿姨,您跟叔叔一般什麽時候起床?”她趕忙轉了話鋒,生怕自己不爭氣的掉下貓尿來。


    李母不明白這丫頭怎麽突然這麽問,隻得用疑惑的眼光看過去。


    許言怕她誤會,趕忙解釋道:“阿姨,我就是想趁上班前給您和叔叔做個早飯。”


    “你不還上學呢嗎?怎麽又上班了?”李母更加疑惑,今天聊了一天,倒是沒有說起過這個話題。


    一個問題就讓許言百折千迴,對愛人的思念更甚了一分。加上心裏藏不住的孺慕,她毫無隱瞞的慢慢講述了自己和愛人如何相識,又如何在愛人的照顧下進入了茶樓工作,可說完卻發現李母睜圓了眼睛。


    “你那是什麽狗屁朋友!哪有介紹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去那種地方工作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交疊的平行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夜空月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夜空月間並收藏交疊的平行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