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家宴席上風起雲湧,既是沒有想到沈樾舟真的迴來,又不曉得這尊佛究竟來幹什麽的。


    沙老爺子是禦史中丞出身,謹慎篤行,為人謙遜,名聲很好。從不站隊生事,自打次子尚公主之後,更是恨不得不做那王八,把自己藏起來,早早地告老還鄉,頤養天年。


    可錦衣衛卻不是個好兆頭。


    沙老爺子聽聞沈樾舟到了前廳,心涼了半截,生怕自家子孫有誰欺上瞞下去和淮南的那些瘋子勾搭上,參與通倭事宜,灌了一大參湯。


    “指揮使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來的人大多數都是江浙兩地的名門世家,當然有牽涉到此案,被通平帝“高抬貴手”的世家們。


    這些人見到沈樾舟的身影,無異於耗子見了貓,恨不得躲得遠遠的,更有甚至看見錦衣衛的車馬停在沙家大宅門口,把壽禮一扔,快馬加鞭地趕迴去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別看朝廷現在對指揮使是恨得牙癢癢,奏章比山都高,可要是真的想要撼動他在皇帝心裏的地位,把他們全部綁上去都不夠。


    京官對地方官有著天然的壓迫感,更何況讓京官都又恨又怕的主。


    但沈樾舟這一次似乎當真就是來拜壽的,準備了賀禮,而且很難得的留在前廳喝了兩杯,不僅如此,還特意前往後院,拜訪長公主。


    都指揮使風華絕代,氣度非凡的消息早就傳至江浙閨秀的耳旁,但奈何見不到真人,今兒親眼見他從前廳漫步至水廊,夫人千金們個個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傳聞中的指揮使,在做沈家嫡長子的時候就已經聲名在外,十七及第,十九任侍郎,二十輔佐當今奪嫡,二十一任都指揮使,執掌錦衣衛,二十二加封太子少傅,二十三歲兼羽林衛總騎營,可入禁受事,可劍履上殿,上朝不趨,讚拜不名。


    隻知指揮使英俊不凡,但她們卻不知他如此俊美。


    豔羨的眼神無一例外地投向了蔣佩慈。


    但有人羨慕,有人就忍不住潑冷水。


    新婚當日就被夫家退迴,就算進了族譜又怎的,夫君不喜歡,還是不是一無所有。


    沈樾舟拱手施禮,一點餘光沒有給赤雲。


    他語氣淡淡地解釋上次在春香遊園上的經過。


    他開門見山,並不否定自己做的事情。


    威脅女兒殺了教養嬤嬤,這件事情要是其他任何人,她都不會放過。


    看那人偏偏是沈樾舟,而自己現在偏偏有求於他。


    昭慶年過四十,卻是風韻猶存,保養得很好。


    聽到沈樾舟請罪,倒是有些受寵若驚,她趕忙笑道:“是赤雲不懂事,望都督海涵,日後本宮定會好好教導……”


    “隻是,本宮有一事,恐要麻煩都督。”


    赤雲被打發走,臨走時意猶未盡地看了看沈樾舟,退到人群後,剛巧撞到蔣佩慈,她目光微怔,眼底流露出幾分嗤笑。


    “表姐也在這裏?”


    蔣佩慈容貌並不出色,為人也是溫溫柔柔的沒什麽脾氣,身形瘦得跟柳條似的,瓜子臉,鼻挺唇薄,清秀有餘。


    她見誰都是笑,不過唇形下拉,看上去都有幾分苦笑。


    性情如此,就算出身再好,又有什麽用?還不是被男人拋之腦後。


    赤雲視線一頓,“表姐這就走了?不想見見都督?


    蔣佩慈臉一紅,低著眉,扭頭就走。


    “你們夫妻二人五年未曾相見,就不想敘敘舊,溫存溫存?”


    赤雲追了上去,環翠朱釵叮叮作響,又是一陣抻掇。


    “也是,沒了沈月軫,還有其他女人,表姐這個正妻做的……天天給人騰床……”


    蔣佩慈停止了腳步,捏緊了手中發白的絹帕。


    “表姐怕是還不知道吧,都督身邊那個叫宋榆的丫頭,實在是與當年的沈四如出一轍,容貌氣度,神態身形,要不是知道她死了,我差點都被嚇住。”


    “而都督對她,那可真的也是縱容到了極致,又是個捧在手裏都怕化了的主……表姐氣量可是真大,要是我,怎會容忍第二個沈四出現在我麵前。”


    蔣佩慈靜靜地聽著,未置一言,隻是看著她似落荒而逃的影子,是個人都曉得她不太快活。


    赤雲一拳打在棉花上,無聊地嘁了一聲,看著她的背景,暗暗罵了一句“沒用”。


    ……


    昭慶的意思很簡單,在沈樾舟逮捕的一串名單中,有一位與她關係匪淺,牽扯進這案子就是給人跑跑腿的事兒,往沈樾舟高抬貴手,放人一馬。


    公主之尊出麵協調,料想他也要給幾分顏麵,不過沈樾舟半點通融也不肯給。


    “宮家的夫人是我的至交好友,都督這點臉麵都不肯給本宮麽?”


    有其女必有其母,沒腦子也是會遺傳的。


    沈樾舟淡淡地掃了昭慶一眼,起身。


    “朝廷彈劾都督的折子堆成了山,王閣老更是首當其衝,都督沒有了沈家的支持,當真以為自己能全身而退?”


    沈樾舟頭也不迴走出了水榭,昭慶連忙追了上來。


    “都督以為陛下就不忌憚你了?”


    眼前的男人終於停下來腳步,昭慶深深一笑,“都督此行甚是威風呐,擅自調動軍隊迎戰,先斬後奏。朝堂上下說的人多了,都督就不怕有一天陛下對您也起了疑心?”


    “多一條路,多一個朋友。”


    “臣是大晏的臣子,不是公主的朋友。”


    沈樾舟清俊的臉上,比冰還冷。


    “後宮不得幹政,本朝公主也沒有幹涉朝政的權利。”


    “三綱六常,婦德婦工,公主要是忘記了,臣可以奏請太後找一兩位嬤嬤教一教公主。”


    昭慶年過四十,比赤雲過得都要風的風要雨的雨。而今被一個小輩指著鼻子問候教養,愣了半晌都沒緩過神來。


    等到反應過來,沈樾舟早就不見了身影。


    “嘭——”


    她拿起桌案上的瓷器就往地上砸去,麵色通紅,氣急敗壞。


    他一個與庶妹糾纏聲名狼藉的人,有什麽資格在她麵前說婦德婦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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