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


    張澤權!!!


    沈樾舟眼神一戾。


    互相利用的雙方,並不在乎對方的詭計,可就是宋榆的這稱唿,卻讓他勃然大怒。


    沈樾舟全身猶如被針紮了似的差點跳起來,完全失去了表情管理,陰鷙的眼睛往她身上一掃。


    “你放肆!”


    她就是放肆,也就是敢踩在沈樾舟的痛點上來迴折騰!


    宋榆仰頭,皮笑肉不笑地咧嘴,眼神精怪靈動,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


    她俏生生笑道。


    “我自然不敢放肆,可若是您不幫我解決麻煩,百姓放不放過都督,我就不知道啦……”


    視線之下,宋榆的雙手鯰魚般攀上沈樾舟的手肘,甚至惡趣味地將手上的灰塵揩在他的袖口上。雪白色的素衣瞬間就粘上了宋榆灰撲撲的五爪印,某人的怒火直接飆升到頂峰。


    他立刻抽手,但宋榆的動作卻比他更快,飛速往他的左手胳膊上某一個部位一按,男人的臉色從驚詫變得不敢置信。


    這是他的舊傷,練功舞劍之時雖然無礙,但稍被外力輕易按壓,便可短暫卸力。


    她怎會……


    沈樾舟眼神複雜,閉口不言。


    他伸出右手反扣她的手,生生要把她從身上給扒下來。


    宋榆臉頰帶笑,卻黑著手死死地捏著那處令他暫時卸力的穴位,身子像是要黏在他身上似的,張牙舞爪地死死攀上來,人和表情都十分的欠收拾。


    沈樾舟今夜喬裝來此身有任務,絕不可能暴露身份。所以宋榆篤定沈樾舟不會當場翻臉,才敢如此膽大包天。


    更何況,此人吃軟不吃硬,介時幾分輕聲軟語,再稍稍掉幾分馬甲讓他對自己心存懷疑,天大的事情也過去了。


    拿捏沈樾舟,宋榆胸有成竹。


    兩人在衣袖下較勁,眼神滋滋冒著電荷。


    而在外人看來,明知這小娘子心懷不軌,都督卻沒能第一時間抽身離開,反而像是故意縱著她為所欲為,看上去……兩人的關係格外的親密。


    “張澤權!”


    沈樾舟太陽穴被氣得發脹,隱壓著騰盛的怒意,要吃人似的一字一句蹦出。


    “給錢!”


    小攤小販們瞬間換了表情,快速計算著自己虧損的東西,排著隊在張澤權的荷包裏伸手接過銀錢。


    嘖。


    這聲哥哥可是真是得用。


    宋榆得償所願地鬆開了沈樾舟的手臂,眉目瞬間變成悅色,巧笑倩兮的倒退,拽著驢車的韁繩,下一秒就準備逃之夭夭。


    “多謝都督慷慨,屬下自認鑄成大錯,這就迴……”


    “啊!”


    沈樾舟伸手拉著她的垂在腰際的長發,用了一拽,生生將她拉了迴來。


    宋榆痛得大叫!


    頭發啊!


    怎麽能拽她的頭發!


    “想跑?”


    偏他手勁兒忒大,死死繃著她的頭皮就不放,宋榆隻能往後仰頭,減輕痛苦。


    “不跑……屬下隻是不想礙都督的眼睛……您放手!痛!”


    沈樾舟目光冷冷地掃在她的臉上,手勁卻不由自主地漸漸放鬆。


    “宋榆,你當真以為本座不會殺你?”


    倒看的角度,宋榆其實看不見他的臉,卻能感受到暴風雨來襲至極醞踉的千鈞怒意,每一寸都即將將她碎屍萬段。


    她說過,沈樾舟吃軟不吃硬,跟他硬來隻會適得其反。


    宋榆臉上堆起笑意,燈火流轉在她的臉頰上,似乎減緩了那一處凹凸不平的疤痕給人的衝刷。


    “都督不會的。”


    捁在頭頂的力度消失,宋榆趕緊調轉身子,睜著澄澈的水眸,倒映著沈樾舟的臉。


    她神秘一笑,“烏頭這件事情,我想,我會比您更快時間尋找到。”


    ……


    宋榆很感慨自己這輩子總是逢兇化吉的本事。


    要是上一世有這輩子一般的運氣,也不至於莫名其妙地死了。


    宋榆絞盡腦汁說服沈樾舟。


    “我知道大人們的情報網遍布大晏,但是要想在芸芸眾生找到此人,難度還是不亞於大海撈針。屬下覺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引蛇出洞。”


    她剛才,在白永善身上聞到了類似的香味。


    這位白家千金,沒有什麽旁的愛好,唯一的喜好,就是留戀風月場所,包養男寵。


    或許整個淮南所有的男伶樂妓,沒有人比她更如數家珍。


    白永善是個很好的突破口。


    烏頭堿的毒量為2—4毫升,可是要從生烏頭內提取烏頭堿,按照現在的工藝手段,損耗量至少在每一毫升一到兩斤。兇手一連毒死了四人,按照他使用的速度,手中應該沒有多餘的烏頭。


    他要是還想殺人,必定還要在市麵上購買生烏頭。


    可現在錦衣衛緊盯著市麵上的生烏頭,已經打草驚蛇了。


    沈樾舟大概理解了她的意思。讓藥鋪燒毀的戲再上一場,再利用白永善的人脈網散播消息,便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消息散播到他們懷疑的那部分人群中。


    可是……


    沈樾舟盯著這雙她的眼睛。


    “引蛇出洞?”


    宋榆黏黏糊糊地笑,指尖慢慢收攏,眼神澄澈晶亮。


    “都督,知人善用,您不妨信一信我的計劃?”


    唇角緊緊抿了抿,沈樾舟疑惑地掃過去。


    “說說。”


    “都督矮一點!”


    宋榆墊腳也夠不著,拉了拉他的袖口,沈樾舟鬼使神差地歪了歪頭,彎腰俯聽。


    良久,一雙意味深長地冷眼盯了一會兒,他頷首。


    “可以。”


    居然這樣好說話?


    宋榆心頭霎時翻江倒海,可是麵上故作鎮靜。


    沈樾舟冷哼,眼神在她身上上下掃動。


    這個女人雖然說話沒個把門,但是事情還是做得不錯。


    上次王澍的事情,她幾乎是憑借自己的力量讓自己洗脫了嫌疑。


    可他豈能事事讓她如願?


    沈樾舟抬眼,不鹹不淡地道。


    “但是,錢、人,你自己去想辦法,要是在本座找到人之前你沒有完成任務。前麵的恩怨,加著利息,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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