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花此後又陸陸續續的收到好幾副杜雲實畫的畫,畫上多了一個擁被而坐的散發小姑娘,還有榻前靠坐的男孩,他是把他翻窗入室和謝花夜談的情境畫了出來。


    她寫的信杜雲實收到了,還附送來了一本臨摹字帖。還嫌她字醜,她幹脆也不去村口收信,但是讓她無語的是,信還是到了她的手裏。她之前帶著小黃去村口從杜六那裏收過幾次信,後來三次,杜六每迴都丟給小黃一大塊帶肉的骨頭,惹得小黃每天差不多下晌就要去村口蹲點,後來她不去了,杜六就把信綁在小黃的腿上,那家夥就每次叼著一塊骨頭撒開腿丫子歡快的跑迴來找她。


    這狗是她養的麽?怎麽對別人這麽狗腿?


    家裏最近夥食差了,小黃也鮮少能吃到骨頭了,嘴饞得去當狗腿子了。


    忙了大半個月才把油菜給栽完了。油菜一栽完,王氏往王家莊跑得更勤快了,幾乎隔個兩天就要去一趟。


    無事不登三寶殿,王氏這麽勤快的迴娘家肯定有事,她還留心了王氏最近的舉動和心情,感覺她似乎處於一種很憂慮的狀態中,鮮少露出笑臉,就是吳氏曾娘子來找她嘮嗑,她也是有一句沒一句的,家裏逮誰都要嗆幾句罵幾聲。


    最近大事隻有王來福收穀子的事,收穀子還賺了錢,就算她瞞著一家人入了夥,那也應該隻會高興,除非是出了什麽變故,最近家裏夥食變差,難道是因為家裏沒錢了?那為何她爹毫無察覺呢?


    左思右想總覺得王氏怕是要折騰出什麽事來了。


    陳地主打發家裏的下人送來請貼,月底他家長孫辦百日酒,謝廣賦看了請貼後,和王氏商量著要送多少禮合適,因為之前陳地主送了好幾次禮,每迴都有好幾兩銀子的禮,這是頭迴去喝他家的酒,禮自然要斟酌一番。


    謝廣賦道“怎麽也要置上五兩銀子的禮才合適,太輕了到時候說我們隻進不出的。”


    “陳家那麽有錢,我們就是送五十兩人家也未必放在眼裏,隨便置辦些意思意思就行了,他送給我們家的那些東西不過就跟我們送別人幾個雞蛋一樣,也不必他來多少就迴多少,我們底子薄。”


    “你別忘了陳家是三哥的親家,你和三嫂都鬧成水火不相容了,家裏又不是沒那幾兩銀子,我一直就想著找個機會還了人情去,趁著這個機會正好,就聽我的,置上五兩銀子的東西送過去,你明兒就去鎮上辦了。”


    王氏在凳子坐了會,之後出了門一直沒見著人,到吃快晌飯的時候才繃著臉從外頭迴來。


    第二天,天還好早,王氏就敲開了謝花的門,讓她起床去放牛!


    “娘,放牛是老四的事,怎麽叫我去放了。”


    “天這麽冷老四那麽小,凍壞了怎麽辦?讓你去就去,講什麽名堂。”


    “這麽早,路都看不見,要放牛也要等天亮了吧。”


    “現在還早啊,收稻子的時候這會都割了幾分田的稻子了,現在山裏草少,你不早些去,牛哪裏吃得飽,快點,再不去,我拿竹稍子來了。”


    謝花迫於王氏的淫威,不得已隻好穿衣起床,剛進出屋外一股寒氣撲麵而來,冷得她直哆嗦。牽著牛走到野外,鞋子踩在路上都嘎吱嘎吱的響,到處都結了霜,野外隻有枯草敗葉,哪裏有綠草讓牛啃。


    才站了沒多會,摸下頭就濕濡了一片,霧霜落到頭上所致。


    大水牛胃品好,連枯草都卷著往嘴裏去。


    待到早上日頭升了上來,霧霜慢慢的化去,她才感覺到到身子漸漸的迴暖。


    放牛迴家後,她感覺鼻頭有些塞,趕忙讓謝容給她熬了碗薑湯喝了下去。


    謝芬氣大火大的道“老三,娘怎麽叫你去放牛了,老四是要準備當少爺供起來了麽?看著就討厭,就他貴氣,我們都是下賤命。”


    謝容也不滿道“是啊,那麽早就讓你去放牛,凍病了怎麽是好?”


    謝花喝了薑湯又在火旁烤了半晌才覺得舒服了,看到菜板上就切了南瓜,她迴屋從床底下搬出陶罐,想拿錢去割斤肉。


    掀開蓋在陶罐上的瓦,裏麵一個銅子也沒了!


    陶罐裏有將近四百來個銅子和四兩銀子!銅子是她做席麵賺的,四兩銀子,三兩是她打麻將贏的,另有一兩是審謝樂那會謝廣賦給她買書的,後來她沒買,錢也沒退。


    錢會是誰拿的?她第一個懷疑的就是王氏!難怪大早上非要讓她去放牛,就是為了方便支開她拿錢。


    她把陶罐推迴床底下,心裏那個窩火,撇開四兩銀子不說,她掙那四百來個銅子容易麽?累死累活的,撐著有她半個人高的勺子炒菜,做一場席麵往往手都會脫力,她為什麽要這麽辛苦的做事賺錢,就是想以後不辛苦。


    她從屋裏出來,正好一隻雞在門口擋路,她奮力一腳就把雞給到了夥房經常倒水的那塊地上,雞在地上抽搐幾下便不動了。


    謝容忙從夥房跑出來,翻看了下雞“死了,怎麽辦?”


    “死了還能怎麽辦?吃了。”


    “那娘迴來怎麽說?”


    “就說雞自己掉在茅坑裏淹死了,我們舍不得丟撿起來洗洗吃了。”


    謝芬忙升大火燒了一鍋水,水還沒開,王氏就提著一籃子的東西迴來了,看到地上的雞,“好啊,我不在家你們殺起雞來吃了,想背我吃獨食是吧,一個一個的膽都比天大了。”


    謝容道“娘,這雞是掉在糞裏淹死的,我們撈出來想著吃了,不然可惜了。”


    王氏蹲下來翻了翻雞毛,發現雞身上有一大塊的青紫,“這雞是怎麽死的?你們還來蒙我,這雞無緣無故的身上會青那麽大一塊,這分明就是有人踢的,是誰踢的?”


    謝花站出來,“是我踢死的。”


    “好啊,你脾氣大了嘛,今兒想吃雞就踢死雞,明兒你想吃牛是不是這牛也讓你辦了?”王氏想戳她的額頭,謝花一手推開她,迴屋抱出來陶罐摔在院子裏的地上,陶罐摔得稀巴爛。


    “娘,這一罐錢吃隻雞夠了吧?”


    王氏臉色鐵青,尖聲道“你來和我說你的錢,你有什麽錢?沒有我,能有你麽?你想想我生你養你,花了多少精力費了多少錢糧,才十歲你就來和我算賬了,好啊,你先把我這十年吃的穿的錢給我。你以為你能掙幾個錢就了不起,這家還輪不到你來做主。別說一點錢,就是你,我生得出就能打得死,打死了也沒人有二話。還有,那麽多銀子你哪裏來的?你還瞞上瞞下的藏了那麽多私房錢,我要不去翻還讓你蒙在鼓裏,你給我說清楚,錢是打哪來的?是不是在家裏拿的?你要不給我說清楚了,看我怎麽不揭了你的皮!還敢在我麵前摔東西,真是無法無天了。”


    謝花真覺得自己是個大傻叉,竟然會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四兩銀子,有一兩是爹給我買書的,你問爹就知道,有三兩是去縣上蘇老爺給的,你不信可以去問。我有沒有拿家裏的錢娘心裏應該有數,家裏的錢你不是捂得很緊麽?”她就不信王氏真會為了幾兩銀子去縣上問蘇表,她如果說錢是賭來的,王氏估計更加會得理不饒她了。


    謝廣賦從外頭進來,皺眉道“你們娘幾個在嚷嚷什麽?”


    王氏瞪了她們幾個一眼,方道“喏,幾個嘴饞的想吃雞,踢死了一隻雞還騙我說是掉在糞裏淹死的,一不在家,猴子就充霸王了。”


    “吃了再養就是了。”


    謝芬拿了掃帚把院子裏的陶片打掃幹淨,謝花自進了屋,拿了杜雲實送來的字貼對著練字靜心。


    吃飯的時候,謝花毫不客氣的夾了一隻大雞腿自顧自的吃起來,想著她的錢,她就悲憤!本來她想提醒謝廣賦查看下家裏的錢,後來想想這事遲早是紙包不住火,王氏到底是她娘,這個惡人她可做不得。


    下晌,謝廣賦在家出牛肥,牛肥就堆在草堆子丈外,到傍晚晚時分把牛肥出完,又在草堆上扒拉下來些稻草鋪牛欄,謝花幫著理稻草。


    李氏拄著一根棍子,站在坡下的正當口上,吳氏就在屋門口切豬草,李氏喊道“芳梅,芳梅,你曉不曉得王家莊有個人賭錢在縣上輸了幾百兩銀子。”


    吳氏在下屋應道“哪我哪裏曉得,三娘,你說的是哪個?幾百兩子,嘖嘖,那麽多錢怕是連屋也要輸了。”


    謝廣賦草也沒理了,就站在草堆子旁一動不動聽下文。


    “你三爺昨兒去給人安神,那家的兒子在家裏說王家莊的王來福在縣上把販穀子的錢全在賭坊輸掉了,那販穀子的錢有一半是他姐姐的,他姐姐呀這迴也跟著倒大黴了,隔幾天就去要迴錢,錢都輸掉了,哪裏要得到。”


    吳氏豬草也不切了,站起來道“三娘,這話可不能亂說,沒根沒據的。”


    “我可沒亂說,那家的兒子也是個混小子,他還幫著王來福一起收的穀子,本來說好賣了穀子給他幾兩銀子的辛苦費也是沒了,王來福在縣上賭錢的時候,他在一旁看著的,這還假的了?”


    李氏自打傷了腿,總算消停了段時間,這會子終於忍不住又出來打擊報複了。


    謝廣賦丟下手裏的草大跨步的迴屋去了,謝花忙抱了草跟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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