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謝花很不想進去,不過她也不是個什麽硬骨頭的人,非要強著以示骨氣的事一般情況下她不會做,沒必要給自己找堵,你一個貧下中農,還想和人家官家少爺叫板,那不是日子過得太逍遙了麽?


    李少言一見她進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哎呀,不錯啊,如今都當上了大掌勺了,幾日不見當刮目相看。”


    “大家抬舉罷了,你打發小廝喚我進來有事麽?”


    “有事。”


    “你說。”


    “一起用膳,順便敘下久別重逢之情,小花妹妹好這麽久不見我和雲實,難道沒有一點相念之意麽?虧得我們還時常念叨你。”李少言作哀傷狀。


    謝花能說什麽?還是什麽都不說的好,她無語的坐了下來,正好坐在杜雲實右手邊。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牙色的長袍,料子也普通,和以往錦衣盛裝的裝扮全然不同。月牙色的衣袍更顯得他麵如白玉,端是毫無瑕疵。他斜瞟了一眼李少言,謝花微怔,真是顧盼風流。


    “你是昨兒吃飯嘴上的油還沒擦掉吧,莫方,快取帕子來給他擦擦油。”杜雲實的手指頭敲了幾下桌麵。


    “得,我說錯話了,小花妹妹還請原諒則個,吃,吃,菜都要涼了。”李少言言罷就拿起筷子夾起一塊扣肉。


    杜雲實迴頭對著謝花微微一笑,“許久未見,甚是想念。”


    謝花的心跳咚的漏跳一下,這娃是不是太奔放了?


    “你做的菜。”


    我去,故意調戲姐吧。


    謝花默默的拿起筷子夾菜吃,細嚼慢咽,平常在家她吃飯絕對談不上嚼物細無聲。桌上的三人雖然邊吃邊說著話,但都舉止文雅,在家可以不拘小節,出門還是要給自己留些臉麵麽。不能讓小弟弟們小瞧了。她人小胳膊短,能保持形象讓她夾到的菜隻有她前麵的三盤菜,一盤花生米,一盤空節菜,一盤豬蹄黃豆湯,花生米生了腳似的,夾著會滑開。豬蹄不能啃,她隻好吃空節菜,一大桌的好菜,她就像隻吃素的兔子。


    身旁伸過來一隻手拿起了她身旁的湯碗,給她裝了一碗湯放在一旁。然後又夾了幾樣別的菜放進她的碗裏,她側目,杜雲實正和莫方討論著一篇文章,給她夾菜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舉動。


    若說他目光未在她身上停留,但在她吃完碗裏的有後,他又能及時的補充。


    她頭微歪,他眉毛並不像李少言的濃密,眉長勻實整齊,眼角是微微的上挑,鼻梁從側麵看直而挺,嘴唇因沾了油而顯得格外的粉嫩,若是一般男人用上粉嫩二字,她難免會有心理障礙,但是她實在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了,竟出奇的沒有違和感。


    莫方站起來把謝花跟前的幾道菜調換成了別的菜,“是我思慮不周,還勞雲實幫我費心了。”


    李少言哈哈大笑“莫方,你真是不解風情,汝非魚,蔫知魚之樂?”


    莫方有些不甚明了的望了望大家。


    這才是小娃的正常表現嘛,一個一個都鬼精鬼精的還讓她這種蘿莉外殼禦姐芯的怪胎情何以堪。


    杜雲實笑笑並不言語。


    終於吃完了一碗飯,謝花連忙放下筷子,這是吃飯還是吃罪啊,腮幫子都嚼酸了,她這麽一個粗人,實在不宜與他們共同進食,嚴重影響進食量。


    她隻吃了個半飽,尋思等會去廚下嚐菜的時候多吃幾樣。


    等他們都放下碗筷,謝花忙不迭的說外麵事多,先出去了。一出去就見謝容等在外間,見謝花出來忙問她“老三,你沒事吧,在裏麵怎麽那麽長時間。”


    她小聲迴道、“沒事,就是和他們一起吃飯了。”


    莫方姐就嫁在自家村裏頭,吉時是定在未時三刻,來他家道賀的人都要提前吃了晌飯。


    謝花迴到廚下,丟了兩個鮮苞穀連外麵的皮一起丟進灶間埋著。待她把廚下的事安排好,從灶灰裏扒出來苞穀,外皮已經烤得焦黃了,拍去灰撕了外皮,微黃的苞穀散發的香味讓她顧不得燙嘴咬了一口,香。


    地上還有一個苞穀,她正要拿去給謝容,就見有人蹲下來撿起苞穀,是杜六,“我家少爺讓我來拿的。”


    謝花從窗間往外望去,見杜六正拍了灰撕了皮把苞穀遞給杜雲實,李少言在一旁伸手要去搶,杜雲實轉過身慢斯條理的啃起來玉米來,對著窗裏的她眨了眨眼睛。


    李少言打發小廝來說他也要,謝花幹脆多丟了幾根進灶裏,省得不夠分。


    謝花一直頗留意前來道賀的人,她是擔心李寶和他娘前來尋事,但願那娘倆不知道她和謝容在這裏。


    她的擔心果然不是多餘的,她站夥房的窗前果然看見了提著東西進來道賀的李寶,李寶把東西放下後,立馬就朝著夥房來了,謝花急了,撲倒窗前,對著杜雲實猛招手。


    杜雲實走過來,低下頭問她,眉毛微皺“怎麽了?”


    她指了指李寶“你想個法子把他弄走,不要讓他進來莫家,行麽?”


    杜雲實點頭,隨後喚了他的小廝杜六過來耳語一番。一會她就看見杜六過去跟李寶說了幾句話,李寶就隨杜六走出了大門,杜雲實隨後也走出了大門。


    後來果沒再見著李寶的身影。謝容也沒有注意到李寶出現過。


    待酒席擺上桌客人開吃了後,謝花才終於得已坐下來歇口氣,謝容倒了碗涼水給她,她一口氣就咕咚的喝了下去。頭發有些散亂,謝容幫她散了發,拿了隨身的小篦子給她梳了發,把辮子換成了小發包。


    院門口響起了吹鎖呐的喜樂,新郎官來接新娘子了。


    “大姐,我們去外麵看看麽?”


    “這裏瞧得見,外頭人太多,擠得慌。”


    新郎高大俊朗,莫方背著蓋著喜帕的新娘跨過門檻,一直背出院門,新郎牽著新娘的手上了花轎,喜樂一路隨去,人們都跟著瞧熱鬧去了,莫家一下子從熱囂到寂靜,莫嬸子扒著門眼裏含著淚,雖然女兒嫁得不遠時常可以看見,但畢竟成了別家的人了。


    謝花用帕子給謝容拭去了眼角的淚水,她才驚覺自己流了淚,連忙背過身子,用袖子又胡亂擦了一遍。


    少女情懷總是詩,哪個少女不懷春?謝花在心裏歎氣,她不信謝容沒幻想過自己以後要嫁的人,穿上嫁衣的樣子。


    吃過飯後,莫嬸子遞了一個荷包與謝花,謝花說了句破費了就接過了荷包。她和莫方說實話談不上有交情,這是她的勞動所得,她收錢那是正憑當行。


    莫嬸子又用油紙包了一包紅燜肘子給她帶迴去。


    杜雲實站在院裏光丫的桃樹下,謝花朝他走去,他麵上慢慢的起了笑。


    “你今日要迴去麽?”


    “不迴,明日一早再跟莫方一道迴學裏。”


    “你借我的書都瞧完了,你去我家拿還是我送來這裏與你?”


    “我現在就去你家拿吧,天色尚早。”


    莫嬸子用油紙包了一大包紅燜肘子讓她帶迴去,謝花道了謝,這才和謝容從莫家辭了出來,杜雲實和李少言各自帶了小廝也一道跟去。兩村離得不遠,兩人也未駕馬車,說是走路還能消消食。


    才剛走出村口,就見旁邊的小道的樹下衝出來一個人,李寶他娘。


    謝容一見李寶他娘,眼睛就紅了。


    “媳婦,你身子可大好了?我去你家看你竟讓你母親擋著不讓進去。寶兒在家日日想你想著睡不著哩。”李寶娘道。


    謝容步子加快往前走,李寶娘竟追在後麵,嘴裏還說著讓謝容跟她迴去,與李寶好好過日子,再生娃之類的鬼話。


    謝花氣得不得了,她跑上前拉住李寶娘“你追我姐做什麽?你們一家下三賴,我姐就是一輩子不嫁人也不會選你家李寶的。”


    “好女不嫁二夫,她都是我李家的人了,當然是我李家的媳婦,你鬆開。”李寶娘推了一把謝花,謝花單薄的身子一下哪裏禁得起她用力一推,摔倒在地上。手按在了尖石頭上,立時手心傳來一股鑽心的痛。


    杜雲實忙把她扶了起來,看見她手主裏的傷,臉色陰沉,“杜六,抓住她。”


    李少言也火大的喚了自己的小廝前去幫忙。


    李寶娘被杜六和李少言的小廝死死的抓牢了手臂,她竟然大喊起非禮來。


    杜雲實鬆開扶住謝花的手,走到李寶娘跟前,一腳就踹了過來,把李寶娘踹得軟趴了,連聲都發不出來“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感情起伏,謝花顫了一下,她腦子裏猛的閃過那個杜雲實殺人的漆黑晚上。


    李少言蹲在李寶娘麵前“你若再糾纏謝家的人,我讓你下半輩子都在牢裏度過,迴去告訴你兒子老實點,再生事,他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謝花瞧見李寶就站在那棵大樹後,見他娘在地上動都動不了,也不敢出來,真是個孬種。“我們走吧。”


    杜雲實從懷裏摸出來一塊手帕把她的手掌包了起來。


    一路上氣氛有些凝重,李少言幾次跟杜雲實說話,杜雲實一字不答。


    快到自家村口的時候,碰到謝詩在田邊打豬草。


    謝詩笑著說“小花,你是去哪裏迴來?對了,今日我在山上見著大壯了,他說幾日沒見著你了,明日在山上等你。”


    謝花停下步子死死的盯著謝詩,旁人不知道,她自己還能不知道麽?張大壯怎麽會跟她說這種話?哪怕就是張大壯說的,這種明顯帶著*的話,哪個傳口信的人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出來,這是擺明的人要壞人名聲。


    杜雲實突然道“你家不去了,我還有事,要趕迴縣上去。”


    說完就吩咐杜六先去莫家駕馬車。


    他扭頭就走了。


    李少言道“小花妹妹,雲實性子古怪,我們就走了,你自己迴去吧。”


    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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