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花這次的抗掙沒白搭,謝廣賦發話,以後她去外麵幫人做席麵賺的錢一半歸她自己,事後王氏沒把這次應得的四十四文錢給她,還用風言冷語的冷暴力肆虐了她精神幾番,她清風依舊。


    去幫人做席麵,謝花畢竟隻是個小姑娘,齊大媳婦不可能每次都陪著去,王氏要料理屋裏屋外的事,難免有走不開身的時候,王氏屬意讓吳氏每迴陪著去,每迴分她些錢,謝花也覺得甚好,有個婦人陪著,也免得落人口實,她一個小姑娘竄東家走西家的去幫人做席麵,要是沒個大人陪著自是不妥。哪知謝容說她想要跟著謝花去幫忙,說是自己身子已是大好,整日在家裏坐著吃閑飯心裏發慌,反正她也是個婦人了,也不怕拋頭露麵的。


    謝花心裏欣慰,起碼謝容並沒有因此完全消沉下去,還想著從陰影裏走出來。


    王氏擔心她聽到外麵的閑言碎語為此難過,又怕出了門萬一李寶探著信前來騷擾。


    還是謝廣賦說了,總要出來麵對,不可能躲在家裏一輩子,李寶的事也要好好的說清楚,不能不明不白的一直下去。


    砍迴來的黃茭藤皮泡得脫去了藤上表麵的皮衣,她用刀子把藤皮砍成碎碎的,又用石磨磨了幾遍,直到磨出來的藤漿摸上去沒有太粗太長的纖維才算妥了。她去曾家借了兩個燒土坯磚


    的木框子,在木框子裏鋪上了一層細紗布,把藤漿攪勻後,倒了些在木框子裏。


    等了一個時辰後,木框子裏的藤漿,漿水已經淅完,餘下一層淺黃色的紙,紙和一般的紙不一樣,一條條的纖維很明顯,粗糙發硬,且有些不平整,她有些失望,賣相差不說,墨汁一沾上肯定擴散快暈染也快。她又把藤漿全部倒進鍋裏煮,不停的攪拌,待藤漿煮開後,她再把藤漿倒在木框子裏,這迴過了一個時辰再來看,紙質細軟得多了,雖然趕不上店裏出售的,但作為自用,完全是杠杠的。


    謝廣賦看了弄出來的紙連連點頭,“不錯,老三,這紙比我以前買的下等紙也差不多了,自己家用倒是不錯。”


    “爹,這個紙用來練字也可以,以後上茅廁就用這個紙吧。”戳肉的棍子和捆稻草都可以見鬼去了。


    王氏過來摸了下紙“擦個屁股還用紙,就你嬌貴,村裏哪個不是用棍子。”


    “反正也不花錢,山上黃茭藤多的是,明兒我就上山多剝些迴來就是了。”


    “哦,你倒是會想,什麽事也不用做了,天天就忙著做了紙擦屁股,費事!”


    謝廣賦瞪王氏一眼“你舍不得花錢給她買紙,她自己不怕累做了紙你還嘴碎什麽啊,我看做出來你用不用。”


    王氏道“她能識字就行了,又不考狀元當官的,字要寫那麽好做甚,你就慣著她,以後越慣越鬼,管不住的時候我看你怎麽辦。”


    謝花才不管王氏說的話,謝廣賦這個大boss同意了就行了。


    她割迴來的黃茭藤一共做了近八十張紙,因為框架子隻有兩個,淅水速度太慢,費了兩天時間才做完。謝花頭一迴蹲茅坑用上了紙,差點激動得熱淚盈眶,終於結束自殘菊花的心酸曆史了。


    王氏蹲完茅廁出來後說“每個人一次隻準用一張紙,這玩意做出來多費事,要省著用。”謝花又去托小菜頭在鎮上的雜貨鋪裏給她捎一塊墨塊迴來,還捎一隻毛筆迴來,挑便宜的買就行了,她在謝芬那裏借了三十文錢。她有錢但她不敢拿出來用,怕王氏追問。


    謝花這迴去山上砍黃茭藤,她做了好些飯團,用她自己做的紙包著,告訴謝廣賦,說她要在山上砍一天的黃茭藤,讓謝廣賦傍晚來後山幫她挑藤皮。


    到了山上,張大壯先幫著她砍了足夠多的黃茭藤,剝了皮給她捆好。然後帶著她在山裏打獵,獵了一隻山雞,兩人去了以前那個山洞,用山雞煮了一鍋□□的鮮湯,就著謝花帶的飯團兩人飽餐一頓。


    山洞裏的藥材堆得越來越多了。


    她還在山裏看到了一棵野生柿子樹,向陽的柿子都熟透了,引了不少的麻雀啄吃,她嚷著要吃,張大壯爬上去給她摘了一些熟透的,揭去皮輕輕用嘴一吸,又甜又滑。


    還有些不是很熟的,謝花想著可以采迴去做柿餅,又把藥簍遞給張大壯讓他給采了半簍子,可謂是擔得飽吃不飽,她能負重也就是半背簍。


    張大壯從樹上下來後,謝花剝了一個熟的遞到張大壯嘴邊“大壯哥哥,辛苦你了,你也吃一個,可甜了。”


    張大壯就著她的手兩口就把柿子吃下去,“還要吃麽?我再上去給你摘些?”


    “不吃了,柿子性寒一次不能吃太多。”


    謝廣賦不到傍晚就在山外頭喊她,謝花忙應了。


    張大壯離開前問她“你明日還來麽?家裏的棗子甜了,我摘來給你。”


    “來的,大壯哥哥,你早些迴去,路上小心。”


    謝廣賦依著她的聲音找到了她,他拿了一根長千擔,把兩捆大大的黃茭藤□□千擔裏,見謝花背了半簍子柿子。“山裏采的?還沒熟透,吃起來有些呷口,得放在穀子裏捂捂才行。”


    “讓娘做成柿餅也好吃。”


    迴到家王氏一見半背簍的柿餅,樂得很,把柿子捂了些進穀子裏,還留了大半攤開在灰篩裏,說是明日曬著做柿餅。


    謝廣賦把家裏打豆腐用的大木桶找出來給她泡黃茭藤。


    第二日她又帶了些飯團子,酸菜去山上。


    張大壯給她拎了一大包袱的棗子,她倒進背簍裏有大半背簍。棗子小小一個的,黃紅黃紅的,吃下去,發甜。


    張大壯幫她砍黃茭藤的時候問了她用黃茭藤怎麽做紙,謝花一一與他說清楚了。兩人又如昨日一般煮了獵物吃了,一直呆到謝廣賦來才和張大壯分別。


    自然這棗子又是山上摘的野棗子,王氏說她怪能找的。


    小菜頭把給捎的筆和墨塊送了來,找了個缺口碗用來磨墨,磨墨是個技術活,開始磨得墨汁四濺,臉上沾了好幾點墨水,後來謝廣賦告訴她力道要不輕不重,速度要均勻,才不會濺墨。


    謝廣賦又教了她正確的握筆姿勢,她自做的紙果然有些暈染,不過比她預想的要好些,不要錢的東西期望值也別太高了是麽。


    毛筆這東西很難駕馭,軟趴趴的筆頭寫出來的字跟雞爪子畫上去似的,反正給自己看的,醜就醜吧。她列了一個辦席麵的菜單子,等明日莫家的人來訂菜單子,就可以讓他們自己從菜單子上挑,以後都這麽幹,省事啊。


    莫家來定菜單子是莫方爹娘,謝花念菜單子給兩人聽,莫方他爹拿過菜單子“念了我記不住,拿了我看豈不更好。”


    “這字寫得也太醜了點吧,小姑娘你請的誰給你寫的?還是你自己寫的的?”莫方爹直言道。


    她以為兩人不識字的,才敢大刺刺的把菜單子拿出來,早知道讓謝廣賦給她謄一遍嘛,她實在有些不好承認是她寫的,正想著怎麽圓過去,王氏道“請的她自己寫的,我是不識字,瞧不出好歹,碰上行家丟醜了吧。”


    莫方爹娘俱都輕笑起來,他們兩人商量著定好了菜單子,就去說鎮上采買物什了。


    兩日後,謝容大早早的就穿戴一新的把她從床上挖了起來,謝花打著嗬欠洗漱好,任著謝容給她紮了兩條小辮子。


    兩人這才晃悠著往紅仁村去。謝花臨走前還抓了一把棗子在衣兜裏,早上起來有點頭暈,吃點甜棗提升下血糖。


    到村口,就見到莫方相迎上來,拱手作揖道“小花妹妹,我娘擔心你們找不著我家,讓我來迎迎你們,莫讓你們走岔了。”


    謝花笑道“不會不會,今日你家做喜事,隻要往最熱鬧的地方走就肯定錯不了,這位是我大姐,過來幫我的。”


    莫方忙道“有勞了。”


    路上莫方又道“小花妹妹,今日雲實和少言也要來道賀,此時應該在路上了。”


    “你們學裏放假了?”


    “沒有,我爹捎了信說是請了你辦席麵,我與他們說了,他兩請了一天假說要道賀順便要嚐嚐你做的席麵。”


    真是多嘴,好吧,人家要來道賀,她管不著。


    莫方家有三間磚瓦房,其他的都是土坯,在這村裏也算是條件還過得去的人家。有了兩次辦席麵的經驗,謝花做起事來更是得心應手,她把謝容安排在廚下幫著燒火,洗菜要碰冷水,她覺得謝容剛初愈還是少碰冷水的好。


    正要擺早飯,謝花從廚房的窗房看到李少言和杜雲實就帶著各自的小廝來了,兩人送上賀儀。兩人一來站在一群鄉下人中,難免有鶴立雞群遭人議論外加眼神掃瞄的待遇。莫家在裏屋另外為兩人單開了一桌。


    待菜上齊後,謝花和謝容正在廚下洗手的時候,李少言的小廝就進來問“今兒的菜是誰做的?”


    廚下一道幫忙的人問道“怎麽?菜有什麽問題麽?”


    “那我不知道,少爺沒說,隻讓我叫了掌勺的進去。”小廝很不耐煩的道。


    謝花洗了手擦幹,“是我做的。”


    “那你隨我去。”


    謝容一把拉住謝花“老三,怎麽迴事?他們想幹嘛?”


    “姐,沒事的,我和他們是相識的,爹娘也知道的,你先去院子裏用飯。”


    謝容這才半信半疑的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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