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裏的人落井下石的事幹得最是得心應手,打從趙氏受了鞭刑從縣上迴來後,每天都有人不少婦人跑到其家門前大聲說些埋汰人的話,不外乎是不要臉的臭貨,死了男人沒幾天就癢癢的難受找野男人,以後要讓自家男人離遠點省得被騷,貨勾了去之類的話。


    趙氏受了鞭刑本就傷重,再加上心裏鬱結,村裏人再這麽刺激下,她的心理防線崩潰,在夜裏吞銀自殺了,趙氏死後,村裏人也沒幾個人表示同情,大多是說死得好,這種沒臉麵的人早該好了,村裏的男人也多是鄙夷的,如果自家婆娘也紅杏出牆找野男人,那不但是讓他們臉上無光,連祖宗都蒙了羞,趙氏簡直是挑戰了他們男人的尊嚴,死了才好。


    越氏的喪事她娘家無一人前來奔喪,村裏也無人前去。人也不能放在屋裏不管,村正叫了村裏幾個漢子,把人抬到山上,挖了個坑埋了。


    吃早飯的時候,王氏在飯桌上碎碎念“謝詩跟著去燒了點紙錢,一滴眼淚都沒流。那娃估計心裏頭怨恨著呢,攤上那麽個娘,她以後嫁人也是千難成難了,剩下她一個人也實在是可憐見的。她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可怎麽過活啊。”


    上晌的時候,村正娘子來找王氏,說她托了人在紅日村尋了一窩剛滿月的狗崽子,問王氏要不要一起去要一隻迴來養。


    王氏道“一直在打聽著,沒碰到合意的,你尋到的自然是好的狗崽子,我家老三早嚷著要養隻狗看家了。”


    謝花一聽去捉狗崽子,就跟了去。


    出了村口就是大片的水田,水田裏插下去的秧都長青了,走在田間小道上,偶見跳動的青蛙。


    村正娘子在前頭“這狗是捉給那苦命的謝詩的,給她看家護院的。昨兒我家當家的特意去了一趟她外祖家,話裏話外的意思讓她外祖接了她去帶養著,她爹是個獨兒子,沒得旁的親叔伯,我們和她到底隔了一層也不好把她帶在家裏養,她家之前那些被訛去的錢和水田縣令大人幫著討了迴來,我們要是帶了她過活,別人還以為我家貪圖她家的錢財。她外祖那邊心狠,竟是怎麽說都不同意,說謝詩姓謝不姓趙,他家是不會養的,我家當家的說她家還有些錢,去那邊住著就是相煩你們照應著別讓人欺負了去,不會花費你們的錢財,待她大些為她說門親事就成了,那邊說我們沒臉養她,也不圖她家的那點錢財,你們謝家族裏竟是連一個小女娃也護不了麽?氣得我家當家的鼻子差點冒煙。”


    “你說好好的一個家,怎麽就這樣了呢?謝屠夫怎麽就沒了蹤影的?你說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哪裏知道呀,你說要是死了吧,又沒尋著屍首,要是還活著,又怎麽不迴家來。我們還在為謝詩的事急得腦殼打轉轉,她自己卻是個有主見的,說‘大堂伯,我哪兒也不去,我跟哥哥說好了,我要一直守著家等著他迴來。 ’你說謝樂被放流到那種苦寒之地做十年苦役,誰知道還有沒有命迴來?她要等就得把自己的婚姻大事也搭上,我和當家的是左勸右勸的,她也不聽勸,無法,我們也隻得隨了她自己。”


    “人雖小氣性倒是有幾分,你們也盡到份了,她不領情也隻好隨她自己了。”


    謝花心想如果自己處在謝詩的位置上,她大抵也是不願意寄人籬下的,自己一人雖是孤苦了些,可她有錢有田的,也不怕餓著肚子。她要等謝樂就更加好理解,謝樂算是為了她才下定決心殺的人,她感動感激同時心愧心疚並且有負罪,她這樣做也算是一種心靈上的自我救贖。


    到了那戶養狗的人家家裏,母狗一共下了五隻狗崽子,都是黃毛的,五隻狗崽子正在爭奶喝,謝花一眼就瞧著了搶食最厲害的那隻狗,彎腰把那隻狗抱了起來,小狗小聲的叫喚,被打擾進食很不滿意。


    養狗的女主人笑道“你個娃倒是會挑的,這隻是幾隻狗崽子裏最爭強好勝的一隻,好養活,養大了肯定是隻看家的好狗。”


    選好了狗,王氏拿了十文錢與養狗的人“捉狗本來要背點糧米來的,我沒準備糧米,拿幾個銅子也算是糧米了。”


    村正娘子也是給了十文錢。


    那人笑嗬嗬的接了錢,一般送糧米也不過升把米二三文錢的事,十文錢可不少。


    謝花一路上抱著狗,時不時的逗弄兩下,小狗戀家,老偏著偏著的往迴瞧。迴到家謝花找了隻有缺口的碗放了點水給小狗喝,小狗伸出粉色的舌頭舔水,大抵小娃對小動物都是喜愛的,謝芬也張羅著給小狗攤個窩。


    她還在尋思給小狗取個別致的名字,謝芬已經小黃小黃的叫上了,得,土狗配土名倒也相宜,後來小黃大了就叫成了老黃。


    小黃初到生地,有些畏懼,謝花走哪它就跟到哪,她去茅廁它在外頭直叫喚,被小黃纏得有點哭笑不得。


    謝芬把謝花要的布鞋做了出來,拚接出來的碎布布鞋,因為前麵露了趾穿著特別涼爽,謝花穿了鞋在屋垛子上帶著小狗跑步,王氏從屋裏個出來瞧見她腳上的鞋,一把拉過她勒令她脫下腳上的鞋,謝花難舍之間,王氏從牆角抓起了大掃把,她忙把鞋子脫了。謝波扛著一根竹竿上來“三姑,釣青蛙去?”


    “小波你來試試這雙鞋。”王氏撿起鞋子丟到謝波跟前。


    謝波一腳穿上去,正正好,“四奶奶,合腳哩。”


    “那你穿著吧,你三姑腦子讓針戳眼了,央你二姑給她做了雙這樣的鞋,這鞋一個姑娘家家的要是穿出去還不臊得沒皮沒臉的,就她一天做精怪。”


    謝波把他的草鞋丟在了牆角,扛著竹竿釣他的青蛙去了。


    謝花迴屋裏重新穿了舊布鞋,瞎折騰了,和身體有關的物什她還是少動心思,標新立異沒人說,有傷風化多的是人來唾沫你。


    謝芬捂住嘴在一旁偷笑。


    謝花把那一箱書抱了出來,數量有二十六本之多,其中有小說,話本子,遊記,農書還真有三本。


    三本農書有一本是講養蠶的,他們這裏幾乎無人養蠶,蠶樹也鮮有,她擱在了一旁。另有一本是講種地作物何時下種,選種,漚肥的法子。最後是一本叫富貴記的杜陳氏農書,紙張泛黃,字也非拓印,卷首有序文,大意是杜氏一家原本也是一貧如洗,後娶了一善於農耕養殖栽培的陳姓女子,慢慢的才有如今杜家的富饒,這本書裏記載的就是養魚栽培果樹的法子。


    謝花幾乎可以肯定這書怕是杜雲實自家傳下來的寶書,隻是為何會夾在這些書裏,要知道這種幾乎帶有隱秘技術性的東西,有時就是振興家族的法寶。


    謝花翻了翻書裏麵的內容,裏麵對果樹的嫁稼法尤為詳細,她不知道這種嫁接技術何時發明的,但她在村裏就沒發現有人會嫁稼,難道杜陳氏其實也是穿越來的?還是技術控?這種念頭萌生了之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這本書她不知道是杜六不小心給一起理了進來,還是杜雲實有心要給她,如果是有心給她,那他懷有什麽目的?呃,那熊孩子不會是想讓她家發家致富後,方便與她發展奸,情吧,要是這樣的話,這孩子心思也太深沉了。


    看還是不看?學還是不學?還還是不還?


    謝花糾結得兩條眉頭打結。


    一時想不清楚,她便把書收了起來。另外撿了本才子佳人的小說看起來,她又想杜雲實莫非就是瞧這種雜書才會如此早熟?她小學四年級看了第一本席絹的言情小說後,從此走了言情不歸路,那時候沒有電腦沒有手機,住在鄉下也沒書店能租書,隻能到處與人借書換書看,整日裏幻想能邂逅高富帥與之共譜一段美麗戀曲。後來才發現自己這種矮挫窮與高富帥能相戀的概率比買彩票中五百萬還艱難。


    讓村正幫忙打聽買水田的事終於有了著落了,紅日村有戶人家要賣十畝良田,他家兒子在外地做生意發了財,全家舉遷離開此地,所有置業都要變賣掉。這家人走得急,上好水田要價也不高,作價七兩銀子一畝。謝廣賦和王氏一聽此等好事,哪裏等得,立馬就和村正去找那戶人家看水田去了。


    謝樂服苦役去了,之前說要賣水田與她家的事自然是作不得數了。


    待天快黑王氏和謝廣賦才麵帶喜色的迴來,說是已經定了買下水田,明日交了錢把田契拿迴來便成。


    謝花想到自家四個人種十四畝水田就覺得累,好在十畝水田那戶人家都佃出去了,要收迴自家種的話也要待收了晚稻。


    第二天一大早謝廣賦就揣上銀子,找了村正陪他一起去簽了買賣契書拿了四契迴來,王氏在村頭割了肉,沽了酒請村正吃跑腿飯。


    謝花想她家也算半個富戶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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