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現蒙光,王氏就又去了村子的最高處的土坡上,罵天罵地罵賊。全村的人都在她的鬧罵聲中起了床。


    對於王氏這種行徑,一開始謝花挺不能接受,後來才發現全村都這樣,哪個家裏丟了一隻雞找不到了,哪家地裏的莊稼讓牲畜禍害了都要到土坡上罵。聽得多了,她也就習以為常了。隻能說此處民風剽悍啊。


    因為王氏在土坡上嚷罵,全村人都知道謝家丟了銀子了。但凡關係到錢,一般人都比較關心,有些人都圍在坡下問王氏家裏到底丟了多少錢。


    王氏也不好直說丟了五兩銀子,怕村正聽見有想法。幹脆說家裏丟了十兩銀子。


    “謝四娘子,你家才剛得了五十兩的賞銀,之前你還說你家謝花賺了好幾百上千的銀子,你家丟十兩銀子不就跟我們這些窮家的丟一文錢差不離,罵得這麽費力,那不是找罪受麽、?”有人帶酸的說道。


    “放狗屁,我家十兩又不是大風刮來的,憑什麽丟了還讓我哽著不吭聲?我什麽時候說過我家老三賺了上千兩銀子了?一分話要讓你們說成十分話,我家要是沒有那麽多銀子,你們就把自己的水田送給我家可願意?”


    “哪個曉得你家有多少銀子,你又不會擺出來給大夥看。”


    “不曉得我家有多少銀子,你們個個口口聲聲的說我家上千兩銀子,可是在我家見著了,也都不怕被口水噎死。”


    “那不是你和你三嫂吵架說的麽?”


    “我隻說了上百兩銀子,有說是上千兩麽?你們是不是閑得慌啊,對別人家的事那麽上心。”王氏不耐煩理會這些打聽家裏有多少銀子的村民,又接著罵她的賊。


    謝花在家裏掃後院的時候,發現夥房外麵經常倒水的地方有個腳印,她在想那個腳印會不會昨晚賊留下的,腳印偏大,一看就是男人的腳或者大腳女人的。她把王氏和謝廣賦的鞋各找來一隻,王氏的鞋放上去小了些,謝廣賦的放上去又大了些,也就是這個人的腳比王氏的大,比謝廣賦的小。


    謝花找了塊板子蓋在腳印上麵,省得有人把腳印踩壞了。如果賊是村裏人,怎麽才能找到這個腳印的主人?她也不可能讓村裏人個個排隊來她家量腳印吧?她不行,村正可以啊!


    謝花把自己發現腳印,以及自己的推斷,和解決方案告訴了謝廣賦。


    謝廣賦瞧了腳印後,也認定是新踩的腳印。先去把王氏給叫了迴來,讓她備些酒菜,他去找村正。王氏忙讓謝芬去村口稱了上好的肉迴來。


    村正和村正娘子很快就來了,已聽了謝廣賦在路上把事給說了一遍。瞧了腳印後,村正義正嚴辭的道“村裏居然出了如此宵小之輩,用迷香入室行竊,實屬惡劣,這次偷了你家,下迴也許偷別家,必須要揪出此人,還村裏一個安寧。”


    村正娘子道“平日裏村裏丟隻雞丟隻鴨那是常有的事,何曾敢有用迷香這種害人的玩意了,當家的,現在就把村裏人都召在一起全都來比劃腳印,自然就能揪出賊子了。”


    王氏有點擔憂的道“要是賊人不是村裏的,豈不招村裏人埋怨?”


    村正連連搖頭,“誒,弟媳,你此話差矣,如若不是自村的,那就是別村的,別村的人跑到了咱村來行竊,那不是打咱村人的臉麵,全村更要防範起來。”


    謝花本來也是覺得萬一不是村裏人幹的,那不是得罪全村的人麽,如今有這個做由頭,實在是妙啊。古人就是重血緣,重地盤,重宗族,一個村的經常有口角茅盾的,如果和別村發生矛盾,那絕對是一致對外,嗯,先攘外再安內。


    “這事就要勞煩村正了,我家連續兩次遭賊,實在讓人擔心。”謝廣賦作揖道。


    “什麽勞不勞煩的,謝四弟說這話就見外了不是?這事事關全村安危,可不是一家之事了。我們現在就去敲鍾。”村正道。


    “這會子大夥出工的出工了,還有些在備茶飯,召集齊人有些困難,不如待吃了早飯再去正好。”


    村正和村正娘子要迴去吃飯,謝廣賦和王氏一再熱情相留,村正說了句恭敬不如從命順勢留下吃早飯。


    村正娘子在夥房裏幫著王氏一起弄飯,兩人有說有笑的,像是來往特別親密的。謝花心道,娘啊,昨晚你那傲驕的脾性去哪裏了?


    王氏做了個粉蒸肉,野蔥炒雞蛋,排骨燉冬瓜,煮南瓜,炒花生米。王氏起先老說謝花吃排骨沒肉浪費錢,後來經常喝著排骨燉的湯,覺得滋味美妙,如今也時不時的去買些排骨,排骨劃算,幾文錢可以上買上一大堆。


    村正娘子吃著排骨冬瓜道“這骨頭平日裏鮮少有人吃,都嫌沒肉,這般燉湯倒是實在,味又好,排骨還便宜,妹子你可真是個會過日子的,我可得跟你好好學學。”


    王氏笑道“這骨頭是我家老三愛吃常買了來燉豆角冬瓜什麽的,這孩子就好一口吃的,也不知道隨了誰,我和他爹也不是嘴饞的。”


    “人活著可不就是為了吃喝二字麽。”


    因著有正事,謝廣賦和村正酒喝的不多,一人隻喝了小半碗。吃了飯,謝芬和謝花留在家裏守屋,王氏和謝廣賦隨著村正去了村裏曬穀場。


    沒多大會,就聽見村裏傳來急促的石鍾聲。


    謝花實在有點坐不住,把看家的任務交給謝芬後撒開腿丫子就跑了。


    村裏的老老少少,漢子婦人都站在曬穀場上,小娃不用參與,但也好奇發生了什麽事,都圍在旁邊,一邊瞧熱鬧一邊玩石子泥巴,謝花蹲在老樟樹下,也不往近裏湊。


    村正頂著驕陽,“我們村裏發生了大事了,昨天晚上有賊使用了迷香把謝四兩口子迷昏在床上,入室行竊偷走了謝家十兩銀子,幸好他家的三娃起夜驚走了賊人,不然出了人命也是說不好的。做為村正我是非常痛心疾首,如果是我們自村的人幹的,那麽此人實在是膽大包天,心思歹毒。如果是外麵的人做的,那麽咱全村都要小心了,這迴偷的是謝四家,下迴偷的許就是旁人。為了徹查清楚此事,全村十五歲以上的男娃,還有漢子婦人都去謝四家對對腳印,昨晚兒賊人慌慌張張的在謝家院子裏留下了一個腳印。”


    有人站出來道“又不是我偷的,我不去,我還要去田裏呢,耽誤工夫。”


    村正瞪眼“個個都要去,對對腳印能耽誤多少工夫啊?身正不影子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對對腳印揪出賊人大家夥也好看清誰是村裏的害蟲,也好避免以後偷到各家去。”


    那人不敢再辯駁,隻道“去就去,省得說我有幹係。”


    村正的話還是有威信的,再無人敢提出異議。畢竟誰也不敢保證自家以後不丟東西,再者不去就有偷東西這頂嫌疑大帽子扣下來。


    謝花見這事沒得多大的阻力,麻溜麻溜的跑迴家去了。


    村正也沒讓全村一窩蜂的全湧到謝家去,隻說有事的先把事情忙忙,到晌午前各家對完腳印就行。反正全村的人都認識,誰來誰沒來的心裏都有數。


    一撥一撥的人來對腳印,王氏為了讓村裏人心裏舒坦點,用米篩裝了些花生紅薯幹給大家吃,快到晌午時還沒找到完全對上腳印的人,村裏也隻剩下幾戶沒來量腳印的人了。剩下的幾戶有唐氏,李氏,張氏三家,另外還有原先村口賣肉的謝屠夫一家。自打謝屠夫失蹤成謎後,他家就鮮少與村裏人往來,關起門來過日子。


    謝花覺得這對腳印的法子也不一定完全妥當,要是出現兩個或以上穿一樣大的鞋子的呢?或者有可能賊人當晚穿的並不是自己的鞋,長一點短一點也未可知。轉而又想做賊的人晚上作案時要輕巧,肯定要穿特別合腳的鞋,穿別人鞋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剩下的幾戶人家都對不上,那就可能是外村的人作案了。


    趙屠夫聽說豬已經下了種了,過來趕豬,今早聽說謝家遭了竊,他還擔心自己的這頭豬被偷了。這公豬有些不大樂意離開身旁的母豬,在豬圈裏直打轉就是不出來。


    這時謝屠夫的遺霜趙氏帶著她家的大小子十六歲的謝樂來家裏對腳印,她家還有個姑娘隻有十歲。謝容和李寶的流言流語就有趙氏的一份功勞,按理說這趙氏也是多事的主,如今成日裏閉門不出,性子竟是大變了一般。家裏需要走動露麵的事,幾乎都是謝樂來應對。


    趙氏和王氏那也是起過口角的,兩人都頗冷淡,趙氏帶著謝樂在後麵量了腳印,兩人都沒對上,謝樂的腳比劃在腳印上比腳印長了大了一小截。


    謝花隨口道“你腳真大。”


    謝樂神情有些不自然,聲音也略有些緊張“我打小就腳大。”


    謝花當他是和女孩子說話不習慣所致,也沒多想,“腳大好,下盤穩。”


    趙氏和謝樂正要離開,哪成想趙屠夫打了幾下豬,豬從豬圈裏發狂的跑了出來,朝著謝花他們就衝了過來,大家都一慌,腳步淩亂的想要避開衝過來的豬,慌亂中謝花也不知道踩到了謝樂的鞋,謝樂提,謝花踩,鞋麵子硬生生的被撕開了,衝過來的豬把兩人撞倒在一旁。


    趙氏手忙腳亂的去撿被踩裂的鞋子,鞋子裏麵那團白白的東西是什麽?她沒看錯,應該是棉花。


    王氏聽著動靜從屋裏出來,“怎麽了這是,都摔成泥人了。”


    趙屠夫火大的道“這死豬發了狂,把他們衝倒了,該死的畜生,迴去就宰了賣肉。”


    謝花指著趙氏手裏頭緊緊抓著的鞋“娘,謝樂的鞋裏塞了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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