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兩銀子,別說謝廣賦和王氏了,就連謝花也是小小激動了一把。總算沒白費裝童真的一番功夫。她之前以為就是發塊額匾,言語上鼓勵一番罷了,真是喜出望外啊。


    謝花以為等會發發獎品,縣令再總結性發言兩句,這事就算結了。沒想到縣令是個有創新思想的,居然要讓謝花和六個拐子一起遊街。美名其曰是為了揚善懲惡,給全縣的百姓做個表率。


    簡直是晴天霹靂!


    身掛大紅花,身坐四人抬大紅竹竿轎,縣令大人還特意找她夫人借了個丫鬟,把謝花的小臉畫成紅通通。前頭鎖呐吹著歡快的號子開路,官差端紅綢托盤,托盤裏五個銀錠子閃閃發光。最最前頭是一個官差拿著麵銅鑼哐哐的敲著。


    要是再罩一塊紅蓋頭,她就是個活生生的新娘子。


    縣令大人其實是大叔身正太心吧,這麽抽風的事都幹得出來。謝花憂鬱的望著天上的太陽,真希望此時下場瓢潑大雨,讓街上的人通通消失吧。


    後麵是六個被官差拖著鐵鏈走的拐子,沿路的百姓拿著臭雞蛋爛菜葉對著他們狂轟濫炸,還有更甚者直接啐痰的,有個最嫉惡如仇的竟然潑了一大瓢大糞,還大罵不休,死了要下地獄,讓油烹讓火燒讓水燙死後投胎變豬牛馬狗雞羊,各種咒語罵得是爐火純青,登峰造極,謝花認為她應該是在家裏練習有段時日了,不然不可能這般流利,後來聽王氏八卦那人的兒子前些年被拐子給拐走不見蹤影,這迴女兒也讓人拐子拐走了,雖然人是救迴來了,可是摔斷了一條腿,很可能要瘸。


    的確是不共戴天的仇啊,潑大糞那是輕的了,應該潑硫酸,呃,這年代還沒有硫酸這玩意。


    謝花兩輩子加起來也沒今兒一天風光。五個銀錠子,沿途的百姓羨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估計心懷不軌者亦有之,真是拉仇恨的絕佳利器。


    在遊街的同時,官差還一路張貼告示,上書,本縣百姓凡抓到犯法的人,一律有賞,比如抓到偷盜者嘉獎五兩銀子,抓到胡亂傷人者嘉獎五兩銀子,抓到殺人者傷二十兩,抓到人拐子三十兩等等,如果沒有抓到人但能提供有用線索也都有銀錢獎勵。


    包著整個縣城遊了一遍,謝花還看到了以前陷害謝廣賦的東家,那東家沒有認出謝花來似乎,因為他扔爛菜葉子扔得也頗歡。


    遊完了街已經是正午了,竹竿轎上也不整個遮陽的東西,曬得緊。喝了縣衙官差送來的水歇了會,謝家三口揣上銀子就準備迴家去了。


    王氏有些小緊張的說“這麽多銀子路上會不會被人打動。”


    謝花其實也有這種擔心,那迴她和謝容在鎮上賣臘貨得了幾百文錢都引來劫財者。


    謝廣賦亦有些躊躇,但也想不出別的法子,隻好道“路上小心防範著,我們早點走,越晚越容易招致賊人。”


    這縣令大人啊,你咋就不想想給我們派兩官差做保鏢呢?


    剛走到朱雀街上,就聽到後麵李少言喊道“小花妹妹,你等等。”


    扭頭一看,隻見李少言和杜雲實以及上過他們家的兩位官差各駕了一輛馬車跟在他們後麵。


    “我和阿實要去紅日村探望莫方,莫方病了,幾日都未來學堂上課了。想著與你們同路,一道走吧。”李少言道。


    謝家三口自是巴求不得,有縣太爺的公子爺坐鎮,又有官差開路,再是安全不過了。


    “謝叔,嬸子,小花妹妹,不如你們一家就坐我的馬車好了,我與少言坐一車,正好與他說說話,不然他又要嚷悶了。”杜雲實上前打趣的道。


    杜雲實把謝家三口引到自家馬車前,先把謝廣賦和王氏請上車。


    “放心,定能安全到家的。”在謝花踩著小板凳上了馬車之前,杜雲實微微靠近她,在她耳旁輕言。


    謝花輕微的嗯了一聲,她也知道他們說是去探望莫方,但主要恐怕是護送他們一家迴家吧。


    富家少爺的馬車舒適度與拉客的馬車自是有天壤之別,馬車壁上有幾個暗格,拉開一看,裏麵有糕點,書本,還有些其他的小玩意。謝花從暗格裏抽出一本書打算用來打發下時間,哪知道王氏拍了下她的手,把書又塞迴暗格裏。


    “人家的東西精貴著呢,弄壞了要賠的。”


    謝花想起說要給謝芬帶花樣子,現在都已經出縣城了,自是不可能再折迴去,心裏頭覺得有點對不住謝芬。


    馬車鋪著厚厚的墊子,謝花靠著馬車壁慢慢的睡著了。


    馬車平安的到了鎮上,杜雲實和李少言要去醉仙樓用晌飯。謝家三口自是不好跟著去,打算在外麵麵館吃碗麵等著他們,哪知杜雲實再三邀請三人一起,也隻好隨了一起去醉仙樓吃晌飯。


    秦掌櫃和謝家那也是老熟人。見麵自然是各自問了好,秦掌櫃也知道如今謝家有些底,對謝家倒是比以前客氣。


    王氏去了茅房,謝花悄悄的問謝廣賦要銅子,謝廣賦問她作何用,謝花說給二姐帶點東西,謝廣賦也沒說旁的,給了謝花二十文錢。


    一路逛著不知道買些什麽東西,二十文錢委實有點少,最後她決定還是去布莊看看。本來她出來謝廣賦是不放心的,讓她等王氏迴來再一道去,後來秦掌櫃說隻在這條街上逛逛不礙的。


    她走進一家胡記布莊,櫃台上放著很多顏色鮮麗的絲線,旁邊也有些花樣子,她問了問價格,花樣子要五文錢一個,普通的二文錢一小束,貴的十文錢一束,謝花瞧謝芬用的線都是二文錢一束的,她挑了五文錢一束的要了紅黃兩種,花樣子要了兩個,二十文錢就沒了。


    挑好東西趕緊迴酒樓,生怕菜上了耽擱大家吃飯。


    迴到酒樓正好菜上齊,出門在外,李少言和杜雲實倒也沒擺少爺的架子,全部坐在一桌。


    王氏看見謝花買的花樣子和絲線,“你個小丫頭片子,自己不會做針線,倒是對你二姐的針線什上心的很。”


    謝花嘻笑“我以後就指著二姐給我做鞋襪衣服了,自然是要上心,二姐手藝好了,我也沾光麽。”


    王氏瞪了她一眼,“以後說婆家看你的針線怎麽拿出手。”


    “又不是娶針線婆子。”針線能當飯吃啊,謝花的腹誹。


    “講你還有理了,歪理一套一套的。”


    謝廣賦私下裏踢了下王氏的腳,王氏這才住了嘴。


    用了飯,繼續趕路。去紅仁村要經過前江村,在村口的時候,謝花一家三口下了馬車,王氏問了他們是不是要在紅仁村住一宿,二人說不住了,探病後就要迴去。


    杜雲實臨上馬車前又與謝廣賦道“謝叔,這銀子還是盡快置些田地,省得招人惦記。”


    謝廣賦連連稱是。


    等到杜雲實和李少言的馬車走遠了,謝家三口才轉身迴家。


    到了家王氏先是把銀子藏妥當,接著去牛棚裏抓了四隻山雞,用繩子捆好手腳,“自家也沒旁的拿得出手的東西,隻這山雞是野地裏的,我提去村口等著,他們迴去時給他們捎上,也算是盡了我們一點心意。”


    謝廣賦也覺得想法不錯。


    人家縣太爺,全縣首富還沒山雞吃?他們要想吃多的是人孝敬。這理王氏和謝廣賦不一定不明白,隻是送了出去也算是還了點人情,心裏安些罷了。


    謝花把給謝芬買的花樣子和絲線拿出來,又跟她說時間太匆忙了是在鎮上買的,謝芬還是備感珍貴的收了起來。


    謝花讓謝芬給她燒些熱水,這一天來來迴迴的趕路坐馬車,身上都是汗,臉上塗的胭脂還在呢。


    還沒來得及洗澡,就聽見村裏傳來王氏和人罵架的聲音。


    吵架的地方是村裏老樟樹下,王氏一見謝花來了,把四隻雞塞到謝花手裏,手舞足蹈的吵得更起勁了。


    王氏這迴不是與一個女人吵架,而是與三個女人吵架,一個雜貨鋪子的錢娘子,一個是村正娘子,還有一個是三娘李氏。


    謝花聽了會捋清了來朧去脈,王氏去村口,走到大樟樹背後,聽見這三個女人因看見謝家三人從馬車上下來,便聚在一起道謝家的長短,王氏氣不過就和這三人爭執起來。這三個女人個個都不是善茬,平日裏吵架鮮少落下乘的王氏也是一嘴難敵三口,不過王氏自認占著理,加之如今家有銀子底氣足,再加上剛從縣裏受了嘉獎迴來,也不懼和村正娘子起了正麵衝突。


    謝花來了矛頭突然對著她了。


    村正娘子尖著嗓子眼“你還說你家姑娘怎麽怎麽清白,說我們怎麽怎麽汙蔑你家姑娘,你看你家謝花臉上抹的是啥?是胭脂!村裏的小女娃哪個這麽小就抹脂塗粉的?妖裏妖氣的專門勾引那有錢人家的少爺。”


    雜貨鋪的錢娘子也是一臉鄙夷“上迴我就瞧見那有錢人家的少爺還摸了謝花哩,嘖嘖,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真是不知檢點,我迴家直擔心眼睛長針眼哩。”


    李氏也尖酸的道“雖說她是我親侄女女,可我這人向來是幫理不幫親的,她和那個離村的張大壯還不是不清不明的。”


    王氏氣得肺都要炸掉了,“好啊,你們一個個說的有鼻子有眼的,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這麽迴事,等會那兩個公子就要打這裏經過,我們就一起等在這裏當麵對質,誰造了謠誰爛腸穿肚,全家死絕!”


    此話可謂狠毒了。三人立馬就不幹了,要王氏給個說法,甚至三人還拉扯著王氏準備要幹架了。


    一直冷眼旁觀的謝花,她竭盡全力的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村正娘子平日裏在村裏那是橫行霸道慣了,當下也沒把謝花的話放在眼裏,當下還喝斥道“你小孩子家家的,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傷到你了,別說我們做大人欺負你小孩子。”


    謝花冷笑一聲“如果你嫌你家這個村正的官當得太長久了,你隻管動手,不過到時候後悔了可就不幹我們家的事了。”


    村正娘子自然不會這麽快就信了謝花的話“你再糊說,別怪我打小娃了,敢咒我家男人。”


    “你可知道我和我爹娘去縣上做什麽了嗎?不妨告訴你,今兒是縣令大人請我們去的,還嘉獎了我家五十兩銀子。你若不信你可以讓村正大大去縣上打探打探一番。還有你知道送我們迴來的兩位少爺的身份麽?你過來我說與你聽,不過聽了可不能張揚,不然他們要是怪罪下來,你得掂量下後果。”


    村正娘子心裏頭驚疑不定,會不會謝花故意嚇唬她的?後來又想,這村裏誰敢誆她?隻要迴頭一打聽便知事情真假,萬一要是真的,得罪了人豈不自家遭殃?她放開王氏,走到謝花身旁“你說,要是敢騙我,迴頭我饒不了你。”


    “你難道沒看見今兒駕馬車的車夫都是官差,那兩位少爺一位是縣令大人的公子,至於另一位你不用知道他的身份。你若不信自可以等在村口,待他們經過時,探個明白。”謝花對她小聲道。


    村正娘子聽到這裏,哪裏還有半分懷疑,心裏大為駭然,心道完了,自己這迴可是壞了大事了。


    驚恐的奔迴家找村正去了。


    王氏還在嚷嚷,“村正娘子別走啊,一起到村口等著去啊。”


    李氏和錢娘子一看主心骨村正娘子頭也不迴的離開了,兩人心裏也是直犯嘀咕,哪裏還敢攀扯王氏,都說家裏一堆事沒忙清慌張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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