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是個說幹就幹雷厲風行的人,一大早就把謝花的被子給掀了。王氏早就割好了一籃子的菇子,從灶裏扒出四個昨晚就煨著的紅薯。


    謝花穿好衣服起來洗好臉,又拿毛巾擦了下擦牙。讓謝芬幫著梳了兩個小包子頭後,拎著一竹筒的水和王氏出發了。


    到路上就著水謝花勉強吃了一個紅薯當早飯,王氏要她再吃一個,她隻搖頭。再好吃的東西長年累月當飯吃也膩歪啊。


    “挑什麽嘴,有的吃就不錯了,我小時候那會吃紅薯都要拌米糠,那會要是能吃得現在家裏頭這麽好,做夢都要笑出聲來。那年冬天吃紅薯米糠,我半個月沒屙屎,肚子脹得圓滾滾的,


    後來你外婆用勾子一點一點給我掏出來的.....”


    王氏小時候這檔子事經常拿出來當吃苦耐勞的正麵教材,謝花很想說姐以前吃肉可以吃一碗倒一碗。


    王氏走路太快,謝花跟不上,王氏又不高興了,說謝花在踏螞蟻。謝花忍了忍才道“娘,酒樓又不是早點鋪子,人家開門沒那麽早,掌櫃都要到太陽升老高才會去,咱們慢著點去才碰得上人。”


    王氏自打生長凱後身子就差了,其實走快路她自己也感覺有點吃不消,這會聽謝花一說想想也是這個理,就放慢了步子。


    “等家裏再多存些銀兩,娘再去找大夫瞧瞧看看能不能再懷個小弟弟。”王氏忽然道“沒兒子以後爹媽娘老了沒人管,你們姐妹嫁出去也是要受欺負的。”


    謝花小心翼翼的問“那要是一直要不上呢?”


    王氏看了她一眼,謝花以為王氏會打她幾下,她縮了下身子,可王氏隻是用手抹了抹有點濕潤的眼睛,便向前走了。


    謝花覺得心裏挺堵的。因為她一個外來者,所以她一直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在審視王氏,若她是真正的謝花,這一切自然是合理而又正常的吧。


    到了鎮上,謝花帶著王氏直奔醉仙樓,王氏隻當謝花經常來鎮上趕集所以才熟門熟路的。到了醉仙樓,謝花不等小二說話立馬就上前問“小二哥,你們掌櫃的在不在,我家種了點菇子想問你們酒樓要不要。”


    小二告訴她們,說是秦掌櫃現在不在酒樓裏,要到快正午才會過來,讓她們晚些時候再過來。


    王氏說再送去別家酒樓看看。


    “娘,醉仙樓是鎮上最大的酒樓,其他的的都是小酒樓。”


    “那先問過他家後再作打算。”


    王氏帶著謝花便在鎮上隨便逛著,逛到快正午時分再去醉仙樓,秦掌櫃果然在。謝花就怕秦掌櫃要來個寒暄神馬的,連忙就說“掌櫃你好,我家種了點菇子,想問問你們酒樓要不要?”


    王氏連忙把籃子上麵罩的布掀開,一朵朵的平菇還新鮮著。“掌櫃的你看,我們這是我們自家種的菇子,這時節山上都還沒有出菇子呢,掌櫃的這菜在酒樓肯定招生意。”


    秦掌櫃笑著看了一眼謝花後,才看了看菇子“這菇子也不知道是誰種出來的?是個心靈手巧的。”


    王氏忙答道“這是家裏祖傳的秘法。”


    “哦,怎麽賣?”


    “在集市上我們賣十文錢一斤,你們酒樓是大主顧,隻收八文錢一斤。”


    秦掌櫃拍了拍謝花的頭,“小姑娘是個能幹的。天天都能供得上麽?一天能供多少?”


    王氏用眼睛示意謝花,因為她對培種菇子不懂,謝花才是技術支持。


    謝花迴道“天天都能供得上的,隻是我們種的並不多,一天的隻有五斤左右的量。再過段時間山上就要出野生菇子菌子了,所以也沒打算多種。”


    秦掌櫃把帶去的菇子全部留了下來,今天一共帶了七斤的菇子,結了錢後,又告訴她們,如果菇子好賣,會打發人去告訴她們再讓她們以後每天都去送菇子,不過隻能供給他家,不能供給其他酒樓。


    迴去的路上王氏直怨謝花也不知道當初多種些菇子。對於王氏的馬後炮,謝花懶得搭話。


    當天傍晚時分秦掌櫃店裏的小二就駕著馬車到了村口,正好讓在村口玩的謝波帶了路找到謝花家。


    家裏也沒什麽好東西招待,王氏倒了碗白水,又從穀櫃裏裝了一碗花生出來給小二吃。那小二倒也沒客氣,邊喝水吃花生邊把來意說明,意思是菇子賣得挺好,秦掌櫃讓他們以後每天趕早送去醉仙樓。


    王氏自是滿口應承下來。


    送走小二,王氏喜得沒邊,激動的盤算著,一天賣五斤,一斤八文錢,一天就有四十文的收入,一個月就有一兩二錢銀子,這可比當初謝廣賦當帳房先生的月錢還要高,把王氏喜得沒邊直言“幸好沒把老三換出去。”


    謝廣賦也是高興得麵帶笑容,自從丟了縣上的差事,又把家底田產折騰光,他一直頂著巨大的壓力。現在雖是又置了四畝水田,可光景到底比不上往年,如今又有了賺錢的門道,讓他也感覺肩上的擔子鬆了一頭了。


    第二天早上,王氏一大早就自己一個人去鎮上送菇子去了。從鎮上迴來的時候還割了一條肉,路過謝長民家,吳氏正好站在家門口稀裏嘩啦的喝稀漟漟的糙米紅薯粥,見王氏籃子裏的肉就笑著說“四娘,這打哪迴來?家裏有什麽好事還割肉了。”


    王氏自來和吳氏交好,雖然兩家換兒不成,但她倒也沒惱吳氏,依然和她來往親密。當下也不瞞吳氏,走近了才說“到鎮上給酒樓送菇子,就是上迴送給你家的那種植菇子。”


    “四娘你們是腦子活泛的人就能想著法子賺錢,可不像我和長民人笨就會刨地。”吳氏是既羨慕又心酸,別家日子是越過越好,自家的幾個娃越來越大,日子是越過越緊巴。


    “這都是老三那個鬼崽子弄出來的,她也是整著玩沒成想就成了,隻是弄的不多,一天也隻能采個四五斤,也賣不起幾個錢。隻當添幾個菜錢。”王氏笑眯眯的說。


    “四娘,要是天天這麽多的添菜錢,你家的飯菜不都趕上地主家的飯菜了,可別饞死我們這些荒肉的,到時候上你家打牙祭去。”


    “就你能說,我迴去了,還得去弄田。”王氏挎著籃子走了。


    吳氏三兩口的把稀粥喝完,進屋裏就和謝長民說了謝花種了菇子賺錢的事“哎,要是小花是咱家的孩子多好,乖巧又懂事。”


    謝長民“誰讓你當時要聽信風言風語的,現在後悔有什麽用。”


    “那還不是村裏的那些個長舌婦嚼的舌根。”吳氏訕訕的說。


    王氏迴到家,把那條肉割了一半下來,大概有半斤左右,讓謝花送去謝長民家。謝花不想去,央了謝芬給送了去。


    吃晌飯的時候,王氏破天荒的給謝花夾了一筷子肉,麵對謝花詫異的眼神,王氏粗著聲音罵道“平常吃飯就你最挑嘴,還不多吃點,瘦得像是豆杆似的,風大點都能吹跑了。”


    這是關心嗎?這大概就是關心吧,真是讓人別扭啊。


    王氏看了看低頭扒飯的謝芬,順手又給謝芬夾了一筷子肉。謝芬猛的一下抬起頭,雖然沒說話,但明顯的有點受寵若驚。


    王氏愣了下,她突然想到,上次拆房子時李氏咬她就是老二用板凳砸了李氏,謝廣財還摑了老二一巴掌,打得老二臉都腫了。


    王氏心裏有點發酸,又給謝花和謝芬夾了菜。


    謝花明顯的感覺到家庭待遇提高了。時不時的能吃到一個荷包蛋,王氏倒也沒有獨給她一個人,謝芬也有。


    謝廣財買了謝花家的老屋屋場蓋新房子,房子已經修好了,隻要裝上門窗就完工了。李氏在村裏到處宣揚自家的房子多氣派。


    吳氏學給王氏和曾家娘子聽“青磚瓦房,下雨也不怕漏雨,也不怕風吹了屋頂去,四間房敞亮,我家茅坑那都是磚砌的,村正家的茅坑還是茅草棚呢。”


    曾家娘子笑道“隻怕她這是要把村正娘子得罪了。”


    吳氏也道“可不是,聽人說村正娘子是惱恨上了。”


    王氏譏諷的說“如今她還把誰放在眼裏?她家謝麗要是生個閨女看她還怎麽蹦達。”


    沒想到過了兩日就聽李氏說新房進火,等全村的酒,李氏還特意打發了家裏的一個孩子來請謝廣賦到時候去喝酒。


    到了進火那日,王氏就撿了十二個雞蛋讓謝廣賦捎去做賀禮。十二個雞蛋那是情份一般的人家吃酒的禮,做人情是太少了,不過當初長凱辦滿月酒李氏也隻封了十二文錢的禮金,王氏這算是禮尚往來了。家裏也隻有謝廣賦一人去吃了酒席。


    做完酒當天清點禮品禮金時,李氏在家氣得直罵王氏小氣到家。


    菇子賣得起錢,日日有帳進,王氏就讓謝花專心伺候菇子,其他事情一點也不用沾手。謝花雖然也樂得輕鬆,不過還是會幫著謝芬喂豬喂雞打掃院子燒火煮飯的。


    謝芬得了那塊新布想做衣裳又怕自己手藝不過關做壞了布,總是不敢下手。謝花就跟她說“二姐,你給我做衣裳唄,我想穿新衣裳了。”


    “我怕做不好。”


    “不怕的,做不好再讓幹娘給改改就行了,幹娘手藝好著呢。”


    謝芬呲牙笑起來“那行,做壞了你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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