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花籃子裏的平菇也被掀翻了,剛才整理東西的時候雖然沒人特意問她這個時節怎麽會有菇子,但是都悄悄的打量了好幾眼。


    大家把東西都整理好,各家清點了一下損失。因為車上的人都或重或輕的都摔傷了,又耽擱了這麽半天,也都歇了再去集上的心思了。


    損失較大的就是三家帶了雞蛋的,三家一共打爛了二百二十個雞蛋。旁的都可以忽略不計,雞蛋一文錢一個,二百二十個雞蛋就是二百二十文錢,王氏和李氏一人承擔一百一十文錢就夠了,偏生李氏堅決不肯賠錢,“有人不是說了願意賠麽,誰願意賠找誰去啊。再說又不是我收了你們的車錢,翻了牛車你們找小菜頭去,找我幹什麽。我這衣服可比你們幾個破雞蛋值錢多了,我都沒問小菜頭要賠錢了。”


    小菜頭被李氏的話氣得七竅生煙,“放說謝三家的,村裏人都知道我小菜頭沒田沒地的,就靠著牛車載人賺幾個錢吃飯過活,我趕牛車也不是一天兩天,趕了三十年了哪怕大雪天路麵結成冰渣子也沒翻過一迴牛車,今天要不是你和謝四家的打架打翻了牛車能出這事麽?說賠錢謝四家的沒有說半個不字,你不想賠錢就算了,還把事往別人身上賴,這事隨便找個人評評看是誰的錯。”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的嚷著該是李氏賠錢。


    李氏撿起地上自己的空得籃子,“你們都別忘了你們租的是我親家的地,要是我跟我那親家說了兩句不租水田給你們種,看你們怎麽辦?都是一個村的,就幾個破雞蛋非要嚷著賠的賠的。我先迴去了,今天這集是趕不成了,迴家換身衣服去,哎呀,身上真痛啊。”


    前江村每家每戶多則三四畝水田,少則才畝把水田,還有完全靠租種水田為生的,他們村的水田大部分都是陳地主家的。因為水田少賦稅又重,各家不得不再租種些水田勉強解決溫飽,村裏大部分人家都租種了陳地主家的水田。


    李氏的話還真是起了威脅作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吭聲。隻有王氏不屑的朝地上啐了一口口水。


    雖說是小菜頭的牛車,可這牛車翻了的確也算不到他的頭上,大家隻能各認倒黴了。小菜頭的牛車也受了損傷,還得迴家整修,他又把各家的車錢退還了。


    眾人各自迴家了。受的傷也隻好各自迴去自家瞧了。


    因為李氏不賠錢,大家也沒好開口讓王氏賠錢,不過王氏迴去換了身衣裳,還是去那打爛雞蛋的三家把她該承擔的那一半的錢賠給了人家,那三家賣雞蛋的都是家境艱難的。


    王氏這個舉動倒是在村裏得到了稱讚,在村裏的人緣空前的好了起來。謝花覺得這一百一十文錢花得挺值的,在村裏住著,有了好人緣總是比較得利的,誰不喜歡自己像錢一樣的招人愛。謝廣賦對於王氏和李氏時不時要鬧出點動靜大概已經麻木了,隻說了句“何必和她爭些沒用的。”


    謝花迴家才知道自己身上擦傷挺嚴重的,腿上和背上都破了不少皮,腳踝還磕在了石頭上青了一大塊,走路還得輕省些,不然腳踝就痛。


    她就搞不懂她娘和李氏每次吵嘴打架的翻來履去的就是那幾件事,兩人也不嫌煩。真是人為一口氣。


    新鮮平菇不耐放,謝花想著反正別人也看到了平菇了,幹脆請示王氏給曾家和謝長民家各家送點,王氏同意了,還點著謝花的腦袋說她心裏就惦記著她幹娘,以後怕是自個娘也不親。


    後來王氏想了想,這個季節菇子還是個稀罕物,於是自己裝了小半籃子,又抓了幾個雞蛋送去了王家莊娘家嚐鮮。


    第二天早上,謝花在背簍裏偷偷的裝了些菇子,趕到後山見了一麵張大壯,把菇子給了張大壯,並且告訴他因為受傷要在家修養幾天,張大壯擔憂的問她看了大夫沒有,抓藥沒有。


    “也不怎麽嚴重,就是有點擦傷,挖草藥不大好使力,等下次趕集我去給王大夫送草藥,再去找你。”


    張大壯自身上掏出一個銀錠子要給謝花,那麽大一個銀錠子起碼也有十來兩,“你拿著找大夫瞧瞧傷。”


    “大壯哥哥,你給這麽大一個銀錠子,村裏的大夫也找不開這個銀錠子,讓我娘發現了更加不得了,再說了我這傷真不嚴重,你看看。”謝花說著撩起一小截褲腿。


    這裏的人又不穿短褲,日日長褲罩得嚴嚴實實的,所以一雙腿倒是養得白白的,細長細長的。張大壯看了看,確實也不大嚴重,這才放下心,這才迅速把目光轉移開。其實謝花知道這古代女人的腿是屬於極隱,私的部位,異性除了自家的男人一般不能給別的男人瞧見的,不過張大壯自小沒了親人又不和別的人親近,無人教導他,他自是不懂這些,謝花嘛那是披了馬甲的古代人,自然也不會時刻守著那些嚴苛的規矩。


    兩人又說了會子話,張大壯把謝花送出林子就飛快的隱匿在深林裏了。


    天氣日漸暖和,秧苗已經有半個手掌高了,再過十多日就能移栽了。王氏和謝廣賦日日去整理水田,還在屋後的菜地裏點了菜種。


    溫度起來了,平菇長勢挺好,她另外發的一茬也冒出菌絲來了。


    總算又到了趕集的日子,謝花本以為王氏要忙田裏的活不會去了,誰知道王氏還是要去,這迴是四麻袋藥材,有一麻袋是謝波兩兄弟挖的曬的。平菇自然是帶了。這迴李氏沒去,沒出意外的到了鎮上。


    小菜頭直接幫忙把草藥拉到了王大夫的鋪子前。王大夫一看這麽多藥材“小花,謝謝你啊,挖了這麽多。”


    王大夫把藥材搬到後院,算了二百文錢給王氏。


    王大夫有病人在,也沒空招唿兩人。王氏一出醫館便眉開眼笑的給了謝花兩個銅子“自己想吃啥自己買去。”


    謝花拿兩個銅子買了兩個包子,王氏分走了一個。


    到了集市上,擺好籃子,把罩著的布巾掀開,謝花便扯著嗓子喊“來瞧瞧,新鮮的菇子,十文錢一斤。”


    因為還沒到出菇子的季節,如今便有了菇子倒也讓人覺得稀奇,“這時節可沒有菇子,你家這菇子是哪裏來的?”


    王氏忙笑道“這是我們自家種出來的,不受時節限製。”


    “這菇子沒毒吧?”


    “各位放心,我們自己在家那是天天都吃的,這不好好的麽。”


    正好人群中有個有錢人家的管家,便想著買迴去給主子嚐嚐鮮,便要了一斤。有人起了頭買,便有跟風的,一籃子菇子倒沒多久就賣掉了,總共賣得一百二十五文錢。


    “沒想到這菇子挺好賣的,你迴頭再多種些。”王氏喜不自禁“走,娘帶你去扯塊布做衣裳。”


    王氏給謝花和謝芬一人扯了做一身衣裳的布,又給謝廣賦也扯了一塊青布,買了一斤肉一斤鹽,總共花了一百文錢。


    迴去是走著迴去的,王氏舍不得花錢搭牛車。


    謝花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她在集上的時候一直擔心張大壯會來找她,要是讓王氏看到她還和張大壯來往,又是捅破天的大事。


    迴到家,王氏拿出五十文錢送去給了吳氏,吳氏接過錢倒是笑得見牙不見眼的,連聲說多虧了謝花。


    因為上次換兒的事,謝花就不大上吳氏的門,總覺得心裏頭不爽。


    其實那麽多草藥肯定不隻賣二百文錢,她估計有四五兩銀子左右,王大夫是看到王氏也在,便隻隨便給了點,下次她去肯定會結給她。她現在也不能和謝波他們說真實的價格,錢先放著。


    謝芬從出生長到現在幾乎就沒做過新衣裳,聽說王氏也給她扯了布,一下站在那裏歡喜得有點手腳無措。謝花把布拿到她跟前,她咚咚的跑到後麵把手仔細的洗幹淨了擦幹淨了,才把布接過來,細細的撫摸著花布,激動得臉都紅了,王氏罵了一句“沒見過東西似的。”


    翌日,謝花要趕早去後山,王氏道“你往後少去挖草藥,多花點心思在菇子上,這菇子可比你挖草藥賺錢。”


    謝花和張大壯說了此事,張大壯沒說什麽,隻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張大壯獵了一隻野雞,兩人在山裏直接烤熟吃了,謝花飽餐了一頓,悠悠的迴去了。


    平菇長起來很快,兩三天就能割一茬。


    王氏有點肉痛的往菜箕裏裝菇子,自家人吃不完,準備給曾家和謝長民各送點,“這東西的都比得上肉的價格,這麽送人還真是有點舍不得,這集要是能天天趕就好了。”


    謝廣賦隨口迴道“也許酒樓天天要。”


    王氏一拍大腿,“是啊,我怎麽就沒想到呢,去酒樓吃飯的人兜裏都是有錢的。可咱不認識酒樓的人,冒冒然的也不知人家收不收?”


    謝花本來一開始就可以把菇子送去醉仙樓的,之所以上一迴賣菇子沒直接送去醉仙樓一是怕酒樓的夥計泄露她和張大壯經常去送野貨的事,另一方麵也是不想自己播種別人收獲。沒想到王氏是個腦子活泛的主。


    王氏在屋子裏轉了轉“明是兒就送去酒樓,要不要的試試才知道,咱也不能把錢爛在手裏頭。”


    謝花歎了口氣,這注定是要成了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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