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三之後,就要忙著挖土翻地,春耕生產的事。


    王氏坐月子,謝容得在家伺候著,新生兒拉屎拉尿沒個準,一天到晚換的尿布天多,謝容每天就挎著木盆去河邊洗尿布,洗完了迴來還得拿火烤幹,又要給王氏單獨做吃的,還有三姐妹自己的飯菜,也是忙得團團轉。


    地裏的活謝容也是插不上手,謝花就苦了,每天扛著比她還高一大截的鋤頭去下地。她和謝芬兩人人小力弱,大人一鋤頭就能翻一下,她兩要挖好幾鋤頭。挖一陣子就得歇一陣子,謝花看著蒼茫的天,總覺得自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遲早要累死在這蒼茫的大地上。


    連續挖了好幾天,兩人半塊地都沒翻掉,兩人又不會駕牛犁土。謝花手裏的血泡那是打滿了,兩條胳膊跟麵條似的,提不起一點勁,拿著碗都輕微的發抖,有幾個血泡破了,更是疼痛難止。


    王氏也覺得這不是辦法,倒不是說她心疼兩姐妹的辛苦,而是怕耽誤接下來農事。


    曾家過了年後便去牙行托了人,買了三畝水田,一畝的土,王氏想了想便和曾家娘子商量,她家出牛,曾家出人,全部用牛把地翻過來。


    這樣總算把謝花從繁重的挖土勞動中解救出來,不過這牛犁出來的土塊較大,還得跟在後麵用鋤頭敲細了,這活兒比起來挖土使的勁那是輕鬆多了。


    土整好後,等著下一聲雨滋潤土地後便可以播種了。中間這個空檔,謝花謝芬兩人便天天去油菜地裏拔草,油菜已經有半截小腿高了,綠旺旺的一片。


    草拔迴去全部洗幹淨喂大水牛,大水牛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吃夠新鮮的草了,都是吃稻草和幹紅薯藤,膘掉了不少。


    都說春雨貴如油,下了雨後,便忙著抽龔點蕎麥,插紅薯種。好在吳氏和曾家在忙完了自己家的後,便幫著兩姐妹把蕎麥點了,紅薯種栽了。


    接下來就是浸穀種,整秧田,這些謝花謝芬也不懂,也都是謝長民幫著弄好的。家裏的南瓜苗,冬瓜苗等等菜苗都是吳氏和曾家娘子給發了,隻等苗子長好了後移植過去。


    忙完了這些後,王氏就讓她們天天去山上摟樹葉。去年謝長民用樹葉做基肥,多打了三十斤穀子,村裏人都看在眼裏,王氏也是上了心,怕村裏人都去摟樹葉,到時候樹葉都要給摟光。


    謝花也沒成想自己無心插柳居然搞出了成果,摟樹葉的時候,她在想是不是要去衙門申請一下專利補助,好歹也是利民利農的好事,不過顯然村裏沒人記得是她的功勞,都隻說謝長民有魄力,有想法......


    村裏人很聰明,全民齊動員,摟光了樹葉,就連枯草也都刨走了,呃,舉一反三。感覺有點像大掃蕩。


    摟迴家的樹葉,全部堆在院子的角落裏。


    忙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很快迎來了小弟弟的滿月酒。謝廣賦提前一天就迴來了,還在謝屠夫那裏訂了半扇豬肉,迴村裏後就宣布等酒,等酒就意味村裏人都可以來吃酒席,哪怕隻送上幾個雞蛋也是可以來大吃大喝一頓,這樣的酒席辦下來是肯定要虧的。


    王氏一向節儉慣的,對謝廣賦等酒的事頗為微詞,不過謝廣賦說,“我們好不容易有個兒子,這等大事,等個酒也虧不了多少銀錢,我們有兒子,你是大功臣,請村裏人都來喝酒不給你長臉麽?”


    王氏嗔笑,說“你說虧不了多少,請下來也有十五六桌的,起碼也得花一兩銀子呢,我算什麽大功臣,你別怨我這麽些年才生了這麽個兒子我就阿彌陀佛了。”


    王氏又想到自己這次虧了身子,以後再難有孕,心裏頭一陣黯然,“這次生孩子差點血崩死掉,以後再難有孕,你也別怨我隻能生這麽一個兒子了。”


    “你是拿自己的命換來的兒子,為了生兒子吃的苦受的罪,我都知道,怎麽可能怪你,二哥三哥家不都隻有一個兒子麽,我們把兒子好好撫養長大,送他上私孰,指不定到時候還能爭個功名呢,好了,別東想西想的,看看明天要準備的菜可齊全了,別到時候缺這少那的。”


    辦酒席,請了村裏關係要好的幾個婦人來幫忙洗菜切菜燒火,請了個遠近有名的師傅來辦廚,一切準備妥貼。


    第二天,一切有條不紊的忙活著。


    謝長民帶著曾家兩兒子在村裏借來了桌子凳子,又借了些碗筷來。也不用擔心碗筷會弄錯,這時候的碗都是重要財富,每家的碗底都刻了字的,筷子也都做了記號的。


    王來福以及王氏的幾個妹妹妹夫帶著家裏的小孩子全來了,提的禮品不外乎於雞蛋,布,還有米以及禮金。


    都不是什麽有錢人,送的都是些過日子用得上的東西,雖然普通卻也實在,村裏吃酒的人家那更是簡單,一升米,或者三五個雞蛋的。


    酒席一共準備了十個菜,六葷四個素的,黃燜雞,油炸小魚,酸辣肥腸,扣肉臘豆角,臘肉蘿卜丁,米粉蒸排骨,蒸南瓜,清炒冬瓜,油炸花生,芋頭湯,這菜品一上,村裏人都是讚聲一片,平常酒席上也就三四個葷菜,難得有這麽好的菜品,請的大廚手藝也是極佳的,哪裏不稱讚的。


    滿滿檔檔的十六桌客人,把整個屋前院後都鬧起來,王氏抱著孩子出來,一桌一桌的給大家看,一般大家都會說幾句好話,比如說孩子有福氣,聰明吉祥,拙壯成長等等,總之相當於為孩子送福吧,這年頭的孩子夭折率高,多攢些福認為容易養活,等到李氏張氏唐氏這一桌時,張氏倒是笑嗬嗬的說,“這孩子額頭飽滿,嘴大吃四方,以後定是個有出息的。”


    唐氏沒出聲,神情淡漠、、。


    李氏正在吃一塊油滋滋的扣肉,把肉咽下去後才說,“這孩子以後有出息了,四弟妹可別忘了,我那二兩銀子的功勞,好歹也是吃我的才有了他不是麽?”


    李氏聲音不小,周圍幾桌的客人都聽到了,王來福也就坐在旁邊,因為主親都安排坐在一塊了。


    王氏恨不得直接上去搧李氏幾耳光,不過因為她是主人不好發作,隻得忍下這口氣,可王來福向來是個混的,他歪著嘴,扭著身子走到李氏身邊,“三嫂子,今天這麽好的菜也堵不住你那張臭嘴啊,二兩銀子你是不是覺得換你兒子一條命不劃算啊,咋個屁話那麽多啊。”


    李氏有些後怕的摟緊身邊的謝長青,剛才她是被王氏那種滿足的笑給刺激到了,才會忘了旁邊還蹲一瘟神。


    李氏本來以為這輩子都可以把王氏踩在腳底下,肆意戳她的脊梁骨,沒想到王氏的肚子這迴爭了氣,生了個兒子,這讓她是又妒又恨的,她生兒子的時候,可沒這麽風光,在村裏這麽多人麵前長臉。


    李氏沒敢再吭一聲,隻悶頭吃菜,旁邊桌的謝廣財對於這一幕自然看在眼裏,他一方麵氣惱李氏不長腦,什麽話都敢往外蹦,又惱王來福囂張的態度,又想起那痛失的二兩銀子,心裏極不痛快,等王氏抱著孩子過來的時候,他連瞧都沒瞧一眼,眼觀鼻,鼻觀心的吃菜喝酒。


    謝廣賦見自家三哥三嫂如此態度,笑容斂了些,這下村裏人都知道他們自家兄弟倪牆角。


    雖然中間插了段不愉快,不過在大家刻意的掩飾下,送福的氛圍很快就又熱鬧起來,等到送福完後,酒席也都吃得差不多了,村人三三兩兩自行離去。


    娘家人,王氏按理來說要留宿的,不過家裏實在沒有地方可以睡,加之王氏雖出了月子,可虧了身子還得再靜養一段時間,索性一個也沒有留,隻迴了禮便送走了娘家人。


    村裏吃酒的人家不用迴禮,做人情的都是一個村的,就等第二天再一家一家的送迴禮。


    桌上的菜幾乎都吃光了,隻剩了些湯湯水水的。


    吳氏一邊收拾桌子,一邊笑道“這可吃得真幹淨,我還想著要是有剩的菜裝些迴去。”


    有其他幫忙的人也跟著笑著說“隻怪今兒這菜做的太好吃了,吃得一點不剩,倒是讓你白想了。”


    逗得其他人都跟著笑起來。


    王氏也笑起來,“廚房裏還剩了些,都是沒動過的,等會走的時候你們一人裝一碗。”


    “那好啊,吃了還能兜著走,趕明兒還有這樣的好事,還叫我們啊。”有人說。


    因為家裏還沒買小豬迴來養,湯湯水水全部讓吳氏和曾家娘子倒在自家的豬食盆裏做豬潲水,其他人戲稱這豬平日裏哪裏吃到這麽多油水,吃了這潲水估計要多長兩斤肉。


    把各家借來的桌子凳子擦淨,碗筷洗淨還迴去後,幫忙的人各自端了一碗肉菜歡天喜地的迴去了。


    謝廣賦給炒菜的大廚給了八十文錢,那大廚也是滿意的,平時日一般也就六十文的價錢,王氏用大芭蕉葉給他也包了一份豆角扣肉帶走了。


    謝家三姐妹打掃屋外和院子,王氏和謝廣賦則在清算禮品和禮金。


    娘家每家都送了一百文的禮金,曾家送了一百二十文,連家底極薄的謝長民都送了五十文,最讓兩口子吃驚的是,唐氏和李氏一人封了十二文錢,兩人像是約好了一樣,上次洗三一人也是六個雞蛋,張氏送了三十文,雖然不多,比起唐氏和李氏還算是過得去了。


    平了一下帳,一共虧掉了七百文錢,這比王氏預計的要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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