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處,百裏燕問道為首的梁軍百夫長:


    “此井可是已經淤塞。”


    “迴將軍,井像是被從地下淤塞,故而才來修繕。不過說來也奇怪,昨日打水時井中存水少的太多,打水之後多處水井均現淤塞之事,故而今日前來清淤修繕。”


    “如此說不光是此一口井?”


    “是的將軍,據在下所知,僅這城東的一片的十幾口井,十一口都已淤塞。”


    百裏燕聞訊大吃了一驚,他忙問:


    “十一口井都淤死了?”


    “是的,要不怎麽說是怪事。”


    “嘶……”


    百裏燕暗感事有蹊蹺,他忙令護兵前往梁縣各處了解情況,兩刻鍾後得到全城有四十七口井,不同程度出現了淤塞和水位滯漲情況。再聯想起昨日斷水一事,百裏燕越想越蹊蹺。


    全城一兩口井同時出現淤塞不是沒有可能,三四口井淤塞也許是人多手雜手癢,扔了一些沉底的雜物,但四十幾口井都淤塞,這種偶然概率太高了,其中定有必然原因。


    如果是季節因素導致上遊水量減少,地下水位下降,讓水網儲量減少還能說的通,但一夜間水位滯漲則就說不通。而且隻有梁縣出現這一情況,百裏燕特意給趙煥打去電話,確認永平供水,並未出現水井的問題。


    換而言之,上遊的水即便因為季節因素有所減少,但不足以影響梁縣的地下水,唯一的解釋隻有梁縣的地下水因為某種原因大量流失,致使水位無法恢複。


    “糟了,是地道,他們在挖地道!”


    這時狂瀾說:


    “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你就沒一點察覺嗎。”百裏燕質問道。


    “沒有辦法,從最八月中下旬至今他們一直在對前沿陣地實施零星炮擊,嚴重影響了我對聲訊信息的搜集,而他們炮擊和騷擾的目的,顯然是想掩蓋地下的作產生的噪音和振動被你們發現。”


    “你是說,他們過去兩個月的無目的炮擊,是為了掩蓋挖掘地道的真實意圖!”


    “現在隻能這麽解釋,以我模擬運算結果分析,他們的人力效率是你們的三倍,如果投入狂獸人,效率還會更高。


    他們如果從三十裏外開始挖掘,經過兩個月的作業,應該已經挖過了梁縣,處於梁縣以南,如果是其他戰術目的,不排除梁縣和前沿陣地下挖出若幹地下大型空間,然後埋設炸藥,將幾萬人炸上西天。”


    隧道戰是最原始的戰術手段,冷兵器戰爭多見於攻城和攻營,當然也用於塹壕戰。


    但隧道戰的土木作業受到人力、投送效率、戰場環境和時間的製約,並非是萬能的戰法,挖掘地道需要耗費大量人力和時間,往往是兩軍麵對麵對,壘距離不遠的情況下動用穴戰。


    百裏燕當然也想過發動穴戰,但穴戰的人力投送效率並不高,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人力,同時腋目人有夜間視場,他們的體能占絕對優勢,出動兵力倘若不足,便會進攻失利,乃至引發大規模傷亡。


    但他卻忽略了腋目使用地道戰的攻他,腋目巨人體能相當驚人,狂獸人更是如此,其一人可抵三個人類壯勞力的力量和體能,兩個月的不間斷挖掘,挖通幾條乃至十幾條三十裏長的地道還是少的。


    狂瀾估計的更為險惡,其至少挖到了梁縣背後,倘若將通道轉化為大型獨立空間,其足以在鹹軍前沿陣地和梁縣城下挖出若幹個地下空間,然後埋上硝銨炸藥,就足以將幾萬人送歸西天。


    此時百裏燕背後寒芒刺骨,心頭如壓巨石,深感事態嚴重。他返迴帥帳,再次仔細鑒別了前幾日空中轟炸拍攝的照片,並未從照片中發現任何的異常情況。


    這般浩大的工程需要轉移大量土方,動用幾千上萬的人力,藏是藏不住的。


    “見鬼了,他們挖掘絕地道難道還能把土方給吃了嗎!”


    百裏燕惱火不已,這時狂瀾說:


    “我判斷他們應該在黑鴉林中進行的挖掘做作業。”


    “但再怎麽隱蔽,幾十萬上百萬方的土方總得有個去處吧,這不是藏就能藏起來的。”


    “但你別忘了,人類的思維、體能與他們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上,要達到這種隱蔽的效果十分簡單。


    你偵查的範圍僅限於戰地的附近,而他們非常清楚人類有望遠鏡,為規避人類的偵查,土方不可能就近從地麵轉移,所以他們應該在距離你前沿陣地三十裏的黑鴉林中挖掘入口,一麵向梁縣方向挖掘多條乃至十多條地道,一麵向渦牛灘挖一條地道。


    而黑鴉林位於兩者的中間,土方從南北兩條地道中轉移,然後倒入渦牛灘的濕地中,這樣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土方消失。


    進一步推測的話,通往渦牛灘的地道應該是一個長方形環形地道,隻有循環作業,才夠他們將更多的土方運走。”


    “你是說他們將土方填入了黑鴉林,試圖填出固定港口!”


    “應該是的,從過去一個月他們的動向來看,貨運量的增加顯然是他們填出了更多的堅固地麵,否則僅靠原有的臨時碼頭和開辟的濕地路麵是不能解釋貨運量增加現象的。”


    “該死的!”


    百裏燕啐罵道,臉色青的發黑,這時狂瀾問:


    “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你有什麽建議。”


    “沒有,完全不清楚地下的情況。以最壞打算,他們應該已經在地下埋設了大量炸藥,最優選擇是撤離。但我知道你是不可能這麽做的,所以其他的選擇和建議都會增加引爆地下炸藥的風險。”


    狂瀾話音落下,百裏燕拿起手邊電話給莫雲風、蔣傑、周空、趙煥、彭智、俞康等人打去電話,邀眾人火速前來。


    約莫一刻鍾後俞康、周空二人先行抵達中軍帳中。見百裏燕臉色鐵青,俞康以為百裏燕是為昨晚軍資偷盜之事找他算賬,遂是有些心虛,他小心問道:


    “不知永興侯喚在下前來有何吩咐。”


    “都先坐吧。”


    “哦……”


    俞康小心坐下,待周空也落座,百裏燕收斂了起臉上的惡意,與二人先說:


    “俞將軍,你軍城中駐地可有十多口井被淤塞。”


    “是有此事,在下正催促兵士清理水井,以備不時之需。”


    這時周空蹙眉忙說:


    “怎麽,城東的水井也淤了嗎。”


    俞康聞訊周空此言萬分詫異:


    “這麽說城南的水也都淤了。”


    周空似是想到了什麽,目光驟是淩厲起來看向百裏燕:


    “燕子,你莫非是懷疑地下!”


    百裏燕重重點了點頭,肯定說:


    “看來周將軍也是看出了端倪。”


    “這還用說,當年照城挖掘密道,城中地下暗流湧入一些地道之內,致使井水下降,倘若是季節所致,絕不會致使井水枯竭。”


    周空守備照城前,方克曾為尋找金礦而挖地道,而照城地下水係豐沛,挖掘地道破壞了地下水係的穩定,水自然流入地道中,水源流失間接致城中井水水位下降,但並沒有嚴重到井水枯竭,小河水位猛降的地步。


    這種情況顯然隻可能是梁縣的地下,和附近構築了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吸走了地下水。


    周空、百裏燕二人之言令俞康大為震驚,他忙說:


    “敵在我軍身下,倘若夜間一齊殺出,我軍必不能敵。”


    “倘若隻是密道倒也好辦,就怕其將成千上萬石炸藥埋在地下而後引爆,我等數萬人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這……”俞康啞然失色,他是參加過平滅黑巾之戰的,見過心狠手辣大搞屠殺,但哪裏見過幾秒鍾之間把幾萬人送上西天。


    觀俞康聲色驚秫,百裏燕與他說:


    “俞將軍莫慌,此事尚且還有轉還之餘地,此番召集眾將,便是謀劃如何應對此事。”言畢,百裏燕轉向周空:“周將軍,你精於挖掘地道,可有良策。”


    “煙熏、放毒、倒汽油,便能將之驅出地道,但倘若地下有炸藥,稍有不慎後果將恐不堪設想。”


    “不錯,我亦忌憚此事。眼下我軍既不能放棄梁縣,亦不能逼急了他們鋌而走險,苦無良策可用。”


    不考慮已經體係化的專業地道戰,傳純的地下作戰使用毒氣、煙熏、灌水、灌汽油放火是殺傷敵人最好的措施,其次是以毒攻毒,派人下地道逐一清理。


    但如果地道下有炸藥,這些措施隨時都有可能激化形勢,迫使腋目提前啟動計劃,哪怕隻是炸死炸傷幾千人,突然發起全線進攻,他們也能在正麵戰場取得壓倒性勝利。


    三人一時間均無良策,氣氛變得壓抑起來,之後蔣傑、莫雲風等人陸續趕到城東指揮部,百裏燕將情況詳細說給眾人,正值諸人困頓之際,彭智獻上一計。


    “在下倒是有一計或許可用。”


    “哦,彭將軍請說。”


    “眼下我軍隻知腋目在地下挖掘地道,卻不知其數量規模,故而即便現在以穴戰對穴戰已是晚矣,倒是不妨在地上搞些爆炸,震塌了這些地道。”


    此言一出諸將如茅塞頓開醍醐灌頂,百裏燕大唿叫好:


    “此計妙啊,此計果然妙。”


    但這時蔣傑說:


    “倘若搞的太假,隻怕是被腋目識破,而且規模太小點位太少,並不足以震塌多數密道,而且這要多少彈藥。”


    蔣傑一言提醒了眾人,莫雲風說:


    “蔣將軍所言不錯,眼下我軍尚且不知道腋目地道在何方,且要震塌多處地道,還要在多地同時引爆,如此不免做的太假,萬一未能達到效果,反引腋目報複,如此不僅賠上大量軍火,還反遭報複,恐怕得不償失。”


    聞訊蔣、莫二人所言,百裏燕陷入了沉思,他問道狂瀾:


    “你覺得這個計劃可行嗎?”


    “首先要知道他們挖掘的深度、走向,如果深度適中,並找到關鍵支撐力點,確實能收到效果。但如果深度很深的話,就取決於你堆積炸藥的總能量,和能量釋放擴散方向。怎麽,你想試試?”


    “對,雖然會消耗大量軍火,但相比於一些軍火,梁縣的失守和人命是不能承受的代價。”


    下定決心,百裏燕斬釘截鐵說:


    “此計可用。”


    話音落下,蔣傑問:


    “倘若效果不足,被腋目識破又該如何。”


    “不,他們不會識破的。”百裏燕信心十足,下刻看向餘康,煞有意味的拍著他的右肩說:“俞將,此事成敗與否,可就看你梁軍了。”


    “我!”


    俞康嚇了一跳,他知道百裏燕詭計多端,現在如此與他說,他立即想到鐵定是沒什麽好事。


    “閣下不是開玩笑吧!”


    這時百裏燕卻哈哈大笑,他說:


    “嗬哈哈,俞將軍放心,此事絕不會虧待貴軍的。諸位,從今日起咱們這樣……”


    百裏燕將意圖詳細說與眾人聽,不久後分頭開始行動,於是就在當天晚上,梁縣城中零星響起一些槍聲,之後幾天槍聲時有時無,但都不成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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