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國館驛此時一片爽朗笑聲,百裏燕前仰後合笑的合不攏嘴


    “關龍先生,此刻陌舂子等人多半已是狗急跳牆了。不出所料的話,馬上便有人來。”


    “副帥所言極是,陌舂子清楚消息一旦傳開,不亞於五雷轟頂,不過其斷然不會如此輕易善罷甘休的。”


    “不錯,不過短時內梁國氣勢已蕩然無存,一兩年間難有作為,隻要拖過今明兩年,梁國氣數盡矣。”


    百裏燕話音剛落,屋外魏琦來報:


    “啟稟副帥,博源君前來拜訪。”


    “就說本帥偶然風寒,不便見客。”


    “諾。”


    待將其離去,百裏燕又與關龍翔說:


    “姬豐定是因陌舂子而來,我托病不接應他倒也無妨,卻不能無人怠慢他,關龍先生不妨待我接應姬豐,探探他的口風。”


    “嗯,在下正有此意。”


    天子得知鹹王以五郡換王號激動萬分,竟還準備擺宴慶祝,然好景不長,很快被賈宙狠狠潑了一盆冷水,得知是計後,天子自覺被百裏燕狠狠大臉,神怒之下破口大罵鹹王與百裏燕是國賊。然又拉不下臉麵舍不得五郡,陌舂子好言相勸反複開導許久,天子勉強同意授意姬豐試探百裏燕口風,以爭取最大的利益最少的損失。


    當然,無論是財富還是土地,梁國都是賺的,沒有損失。但代價卻是以損失政治影響力為前提,換取土地的收益。在國力此消彼長之下,鹹國的不斷崛起,梁國唯一占優的政治影響力就此打了折扣,顯然是天子所不能接受的。


    姬豐此來態度明顯“端正”不少,並非說此前態度不夠端正,站在奸商的角度出發,姬豐的服務態度可以打九十分。


    得知百裏燕抱病,姬豐很快明白,百裏燕這是故意托病不見。而關龍翔名聲在外,姬豐心知不是關龍翔對手,於是匆忙寒暄幾句又匆匆離去,折返天子行轅。


    聞訊百裏燕托病不見,天子惱羞成怒,口口聲聲大罵百裏燕“老匹夫”。


    這裏說明一下,在沒有天災人禍兵荒馬亂的大前提下,人的壽命與物質條件直接掛鉤。當下由於生產力低下,所以物質條件普遍不豐富,因此人的壽命相對短得多,碰上天災人禍和戰爭,人均壽命更低。因此四十多歲相當於近現代社會的六十歲奔上,在當下確實是老匹夫一個。


    當然,鹹國的物質條件要好得多,百裏燕活的相當滋潤,所以縱然四十多歲,卻也不看老。


    陌舂子一計不成又施一計,唆使景尚公李埭以探病為名攜夫人百裏娟,胞妹李萄前往鹹國館驛探病。


    “燕子,聽說你病了,姐姐和你姐夫特意過來看你。病的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呀。”


    百裏娟噓寒問暖極是體貼,百裏燕躺在臥榻上蓋著一條鋪蓋故作病態說:


    “姐姐放心,燕子的病還死不了。”


    百裏娟聞訊嚇了一跳,她說:


    “胡說八道,什麽病要說死啊,你本是郎中,鹹國醫術又如此高明,哪有治不好的病呀。”


    百裏燕一聲病吟說:


    “唉……心病,我這心病難好啊。”


    “心病?什麽心病把你累成這般。”


    “姐姐不知道啊,弟弟表麵上極是風光,可背後活的憋屈呀。我王要用五郡換天子晉封王號,你說這不是陷天子於不仁不義嗎。”


    “喲,五個郡呐。”百裏娟吃了一驚,她從不過問政事,但也知道歧國隻有兩個郡,鹹王大手一揮兩個歧國沒了,百裏娟不免開始擔心,哪天天子一揮手,歧國也沒了。想到此處,她又說:“五個郡可太多了呀。”


    “可不是嘛,五個郡有三個歧國呀,姐姐你說這不是陷天子於不義嗎。”


    “這麽大呀,姐姐隻當隻有兩個歧國,不曾想僅有三個歧國。”


    “是啊,天子上邦才四個郡,我王一揮手獻了陛下五個郡,如此豈不是告訴天下,天子之國不過如此,實乃大不敬之罪呀,弟弟豈能不憂。”


    “燕子說的是。”百裏娟點頭認同,接著又說:“鹹王是魯莽了,要不姐姐與你姐夫說說,向天子稟明實情,以解弟弟心病。”


    “這不妥吧……”


    百裏燕故作為難,百裏娟忙說:


    “沒什麽妥不妥的,這些年你為姐姐做了那麽多,姐姐一點小忙也插不上手,這次無論如何也要出些力。你且好生養病,莫要擔心,姐姐即刻去找你姐夫。”


    “那……有勞姐姐勞神了。”


    “都是一家人,還說什麽謝不謝的。”


    言畢,百裏娟起身出屋,返迴前院。


    此時關龍翔正在此招待李埭、李懿與李萄三人,交談的內容仍是五郡換王號一事。關龍翔與百裏燕的口徑並不一樣,他始終是一派大義淩然,天子理所應當的口氣,讓李埭、李萄兄妹二人臉上一陣冷一陣熱。


    這時百裏娟悄然迴到前屋,李埭忙問她:


    “內弟的病情如何,究竟患的是何病症?”


    百裏娟湊近來說:


    “燕子聽說鹹王要用五郡還取平王封號,擔心所致急壞了身子。”


    李埭聽著怪異,他很清楚自己妻子事先是不知情的,但要說百裏燕是擔心五郡太多急壞了身子,他也不信。遂是又問:


    “那內弟可說了些什麽?”


    “燕子說,鹹王獻上五郡是陷陛下於不仁不義,而且梁國也才四郡,鹹王卻獻了五郡,這無異於詔告天下,天子上邦也不過如此,名義上說是獻,實際卻是憐憫,實乃大不敬之罪。”


    聽此一席話,李埭氣的發懵,這哪裏是什麽大不敬,根本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嗎。


    不等他說話,李萄接話說:


    “兄長,永興侯心意已明,我等還是迴吧。”


    李埭點了點頭,神色不免有些失望:


    “也罷。”言畢,他與關龍翔說:“還請關龍先生代為轉告本公心意,本公這就告辭了,來日再來探望永興侯。”


    關龍翔起身還禮道:


    “景尚公請放心,閣下心意在下一定轉達,請慢走。”


    李萄是個極聰明而又細致的女子,關龍翔、百裏燕口徑前後不一,顯然是在暗示他們要天子先開價。隻有天子先開價,百裏燕才能繼續推動事態按他的想法發展,如果百裏燕先開價,反會拱手讓出來之不易的主動權。


    繼續呆在館驛已沒有任何意義,李萄果斷決定離開,也是不想繼續再趟這趟渾水,因為事後總有人要背這個黑鍋,但決不能是自己和自己的兄長一家。


    返迴天子行轅時已是黃昏,李埭令李懿將妻子百裏娟送迴府邸,自己與胞妹李埭去見天子。進門時,李萄問李埭道:


    “兄長準備如何向陛下說起。”


    “唉……”李埭搖頭歎氣說:“還能如何,如實說吧。”


    “兄長可要記住,陛下問什麽,兄長說什麽,陛下不問之事,兄長不可多言。事後他人問起,兄長隻說天子所問,未曾問及之事隻字不可說。”


    “嗯,為兄明白了。”


    兄妹二人說定,遂即入行轅去見天子。


    “臣參見陛下。”


    李埭躬身行大禮,天子迫不及待忙是問道:


    “景尚公快免禮,百裏燕怎的說。”


    “迴陛下,永興侯說,鹹王獻上五郡縣,是為欺淩天子彰顯陛下無能,置陛下於不仁不義,故而深感憂慮。”


    此言一出,天子氣得發抖,他說:


    “一派胡言,簡直一派胡言!”


    話音未落,相國賈宙忙說:


    “陛下息怒,此乃百裏燕以退為進,迫使陛下退讓,陛下萬不可為此自亂陣腳中其圈套。”


    “哼!”天子怒哼道,一掌拍在案幾上怫然道:“其目無君上,欺人太甚,罪不容誅!”


    天子氣的臉色鐵青眼前發黑,李埭小心說道:


    “陛下,事已至此還應速斷,久拖不決諸侯難免心生非議,屆時再生紛亂,可就十分麻煩了。”


    天子聞訊心裏惱火,遂厲色說:


    “寡人如今被其逼入牆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如何速決!”


    李埭未做聲響,他很清楚,百裏燕並未否決割讓土地,仍是給了天子一個下台階,天子卻擱不下臉麵收不住野心,執意吞並五郡,最後隻能被死死架在台麵上活活被自己的自尊心害死。


    此時氣氛凝重,眾人左右拿不出對策,皆默不作聲,天子氣急敗壞之下解散會議怫然而去,返迴後院去見陌舂子。


    “陌舂子大師,百裏燕究竟要寡人如何讓步,他才滿意,非得要寡人親自開口嗎。”


    “陛下,百裏燕既是在逼陛下,亦是給陛下留足了麵子。如若其先提出條件,反會落人口實。因此隻有陛下公開讓步,他才會主動來談。這樣吧,明日本座親自去會他,看他究竟作何打算。”


    常言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五郡換王號百裏燕搶了先手,將了陌舂子一軍,如果就此鬆懈,主動提出條件,無論條件是多是少,隻要你表態,都會成為陌舂子打擊他的借口。


    翌日,陌舂子坐車前往鹹國館驛,卻吃了個閉門羹。其被告知百裏燕出城養病去了,近期概不見客。陌舂子心中氣惱,遂命人去尋百裏燕蹤跡。


    非是百裏燕不想見他,而是在等衛國的消息,隻有拿到衛國確切迴複,才能最終與陌舂子攤牌。


    而與此同時,鹹王五郡換王號的消息不脛而走,孫國太子孫闊,衛使申通浩火急火燎找上館驛,隨後便是長孫使者段淩,三人先後被告知百裏燕出城養病,暫不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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