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給鹹王加封號最直接的結果將是晉國喪失對梁國稱上邦的政治權利,鹹國可不納貢不稱臣,所以是天子借鹹王的手給晉王臉上來了一巴掌,按常理任何諸侯都吞不下這口氣,勢必要施壓讓下邦屈服恢複稱臣納貢,形勢再惡劣會上升到出兵動武的層麵。


    而晉國在西海蠢蠢欲動,屆時再與鹹國陷入戰爭,晉國就完了。


    而且更狠的是政治動能帶來的慣性必然會激起一係列能量連鎖反應,誌國屆時會對鹹國落井下石,以剪除鹹國這個威脅,所以間接乃至直接將誌國卷入戰爭。


    如若晉國戰敗,鹹國即便沒有較大的傷亡,但龐大的軍隊開支將拖垮鹹國財政和市場資源,傷害實體經濟動搖國本,並不排除誌國會硬著頭皮出兵,甚至衛國為報一箭之仇,撕毀協議再次發兵。


    鹹國再是厲害,在新式裝備沒有形成規模之前,依然無法對諸侯形成絕對優勢,在多條戰線同時開戰,經濟上也無法承受兩百多萬人長期脫產造成的損失。


    所以加封一個王號將撬動整個局勢,以鹹國一家實力幹趴三大諸侯,連帶毀滅自己,籍此達到梁國瓦解晉、誌、衛、鹹四大諸侯的目的。而長孫已經半殘,不足為慮,梁國將在一夜間攫取政治經濟上的全部成果,甚至迫使鹹國簽署不平等條約,掠奪鹹國的科技產業。


    聽完季錦昇細致分析,一陣後怕湧上西寰心頭,她咬牙說:


    “如此豈非要本宮的拓兒亡國嗎!”


    季錦昇點頭說:


    “是的,以屬下對梁國之了解,其絕不會介意再掀起一次黑巾暴亂,鹹國一旦式微,必被亡國。鹹國亡了,公主殿下和拓公子恐怕未必能獨善其身。”


    “可惡,形勢竟如此兇險。季將軍……”


    話音未落,顧晨匆忙而來: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顧管事何故如此驚慌失措,究竟出了何事!”


    西寰質問道,顧晨右手揣著胸口氣喘籲籲說:


    “季寧將軍從宮中傳來消息,鹹王有意出讓五郡換取王號。”


    一言既出,西寰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


    “什麽啊,五個郡!”


    一旁季錦昇忙追問:


    “顧管事,不會可有傳錯了吧!”


    “千真萬確,現在宮中已經盡人皆知鹹王要晉封平王,是太子傳出的消息,絕不會錯。”


    “這五個郡可不小啊!”


    季錦昇話音落下,西寰忙問:


    “不小有多小!”


    “梁國而今已經占了一郡,鹹國若再讓出五郡縣,六郡的土地不會比現在鹹國十一郡少太多。倘若如此,誌國若再取德康,鹹國這一仗還有什麽意義,豈不是給梁國做了嫁衣。”


    西寰聞訊猛是吃了一驚,她對土地沒什麽概念,但也知道鹹國國土略比晉國三分之一多一些,梁國一夜多出三分之一晉國國土,根本是不可想象的極端擴張。


    “真沒想到啊,算計來算計去,到頭來所有諸侯竟都被梁國一家給算計了。季將軍,百裏燕若真有反製手段,鹹王緣何能割讓五郡給梁國,這不是瘋了嗎!”


    “殿下,鹹王對王號一直頗為在意,眼下趙、盧、百裏三人均不在朝,無人能勸阻鹹王謀取王號,更何況這不是割鹹國的地呀,是割衛國的地,鹹王更不會在意。


    以眼下情勢發展,隻有鹹國被諸侯圍攻,梁國才能得以喘息兼並六郡,待鹹國與我晉、誌國、衛國殺得難解難分之際,梁國早緩過氣來,屆時梁國以天子名義君臨天下,諸侯能為之奈何。”


    “不行,本宮要去見鹹王,絕不能逞了梁國的心。”


    西寰轉身要走,季錦昇忙勸道:


    “殿下三思,鹹王正值誌得意滿時,殿下貿然勸諫無異於冷水灌頂當頭棒喝,難保鹹王不會盛怒之下對殿下不利。況且如今陔陵禁軍、輔兵盡數換發了新式兵器,鹹王若是翻臉,可就上了梁國的當了。”


    “那難道就眼睜睜的看著梁國做大,禍害本宮嗎!”


    西寰質問道,季錦昇言:


    “以屬下之見,殿下可暫觀事態發展,同時將消息速報大王,以防大王情急失策中了梁國的奸計,推波助瀾火上澆油。屬下以為,消息若是傳開,各國諸侯絕然不會坐視不理眼看梁國做大。”


    季錦昇這句話算是說到了要害上,相較於鹹國的做大做強,梁國做大做強才是諸侯最大的噩夢。


    如果有朝一日梁國坐擁鹹國一樣的科技、經濟、軍事實力,梁國可以名正言順的收迴所有諸侯權利,就因為梁國是政治上的宗主國,收迴分封土地完全合情合理合法。


    退一步說,哪怕政治體係瓦解,喪失對諸侯的約束,梁國依然能以壓倒性的軍事經濟實力消滅諸侯。而且在此之前,鹹、晉、誌、衛四國已經被梁國搞垮,一個作用兩百多萬平方公裏,擁有相對發達科技和雄厚軍事經濟實力的梁國,無疑具備了重新統一版圖的所有必被條件。


    正如季錦昇自己說的一樣,諸侯不會坐視梁國擴張暴走,形成新的政治威脅。


    就在出讓五郡消息傳開的當日下午,衛國使臣盧賈找上諾一言府上講理,不過再也沒了以前那個囂張跋扈的勁道。


    而與此同時鹹王的迴複用密件火速發往博源,兩天後內朝正式討論的結果用鴻翎急件裝模作樣的發往梁國。


    王號事件五日後下午,衛王迴複申通浩的密件送到博源,一起秘密到訪博源的的還有衛國當朝宰執楚業,是衛國相國楚梓李的胞弟,衛王鍾棟嶽父,前大司馬楚成的次子。


    申通浩發出消息要比百裏燕早一日,而衛國國都距離梁國近,鹹國國都距梁國遠,中原水網集中於中原腹地極其以北、還有北海沿岸一千公裏縱身內,而中原以西的水網則無東麵密集,因此從博源騎千裏躍發送消息前往衛國,比前往鹹國的效率更高,渡河過橋至少減少六成,申通浩先於百裏燕借道消息並不奇怪。


    “申大夫,大王的旨意可都清楚。”


    楚業問,申通浩點頭肯定道:


    “既然大王將和談事宜全權托付宰執大人,下官遵命便是,不過有件事下官還得囑咐楚大人小心。”


    “何事但說無妨。”


    “那百裏燕不是等閑之輩,鹹軍更是有滔天戰力,如今局勢詭譎,宰執大人還應謹慎應對,以免上了百裏燕的惡當。”


    “申大夫放心,臨走時大王再三囑咐予我,如何行事我自有辦法。明日就請申大夫將百裏燕約到館驛,待我與他麵談。”


    申通浩作為駐外使節,其職權僅限於梁國範圍之內,百裏燕突然與之接觸,申通浩並不熟悉鹹國和衛國事務,因此所能調動的政治資源和經驗不足以應付百裏燕的要求。


    同時百裏燕是政府部長級別的高官,申通浩不僅級別並不對等,其也沒有收到衛王的授權,因而申通浩隻能代為轉達消息,並不能做出任何的許諾和政治約定。


    衛國人進城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開,百裏燕同樣得到了消息。


    “可知來人中都有誰?”


    “啟稟副帥,尚不清楚衛國派遣何人前來,但可以肯定其中半數不是當日出城的衛人。”


    魏琦詳細稟報,百裏燕看向關龍翔說:


    “我料定此一行人中定有衛國內閣,先生以為呢?”


    “副帥借給申通浩二十匹千裏躍,不正是助衛王送一員心腹而來嗎,又何必問在下呢。”


    “話是不錯,但就怕衛王沒能領會本帥心意,白費了這番苦心。”


    借給申通浩的二十匹千裏躍名義上是借給他加快通信,盡快促成和談,但實際上根本用不了這麽多,真正目的是讓衛王派一個全權大使來談判。


    說話之際,劉伯勳進屋來報:


    “副帥,孫國太子甄闊求見。”


    “哦,來的可真快呀。”


    這時關龍翔接話說:


    “定是為地而來。”


    “嗯,不錯。孫王已全權托付甄闊談判,衛王的迴複既已送到,孫國是該做個了斷了。”


    前番與甄闊敲定框架性協議不久,孫國內部滿心歡喜,甄闊及其父親的威望與日俱增,甄闊遂被任命為孫國全權大使,處置一應交涉事宜。


    甄闊造訪鹹國館驛的同時,消息同樣傳到了誠道派位於博源城中的居所。掌門陌舂子,相國賈宙,博源君姬豐,三個狗頭軍師湊在一起,分析著各方勢力的一舉一動。


    “賈相國,可知衛國來者何人?”


    陌舂子問道,賈宙撚著長須搖頭說:


    “著實不知呀,掌門可知是何人?”


    陌舂子也搖了搖頭:


    “衛人以千裏躍馳騁往來,我派消息傳遞遠不及也,故也不知是何人前來。不過可以肯定,定是衛王派遣心腹前來無疑。”


    這時姬豐不解問:


    “掌門何以見得是衛王心腹前來?”


    “嗬嗬。”陌舂子冷笑說:“此乃百裏燕慣用伎倆。其以千裏躍健寶馬之快捷神速,用以往來傳遞消息,遠快於諸侯數倍。而從衛國走馳道以四百裏日馳也一趟得半月,往返便是一月,千裏躍卻不需半月。此時我等消息還尚在途中,百裏燕消息卻已送到,果真是厲害呀。


    其以健寶馬二十匹借予衛國傳遞消息,二十匹未免太多了,因而隻能用於栽人前來博源。”


    “哦……原來如此。”


    姬豐點頭表示認可,這時賈宙接話又說:


    “前些日從孫國傳來消息,百裏燕已有許諾讓土予孫國,本相以為此乃百裏燕製衡我國之法,應予以蔽之,以絕後患。”


    “不,如此反而不妥。以本座之見,不妨讓孫國得以土地,同時施以羈縻蠶食之法加以控製,使之淪為陛下附庸屬地,以便日後取用。”


    “掌門此計果然深謀遠慮,賈某佩服!”


    賈宙深施一禮表示讚同,這時陌舂子又說:


    “如若所料不錯,鹹王迴複百裏燕的消息近日將抵博源,本座建議天子近日可召見百裏燕試探底細,其一直按兵不動絕非什麽好事啊……”


    “既如此,本相今日既向天子請奏,試探百裏燕虛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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