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出使梁國吊唁,百裏燕與顧儒泉有過幾麵之交,倒也認識,遂親赴營外相迎。


    “兩年不見,太尉大人別來無恙。”


    “鹹軍兩月時日便打到了我國邊境,顧某不如閣下百萬雄師來的威武呀。”


    顧儒泉言語間還是有些不快之意,意在給接下來的談話定調,以訛詐鹹軍,百裏燕未予理會,接著說:


    “顧大人請入營。”


    “永興侯請。”


    引顧儒泉入軍中,少時來到帥帳,待二人坐定。百裏燕先說道:


    “顧太尉從伍城率軍而來,定是為逃入貴國之衛軍吧。”


    “正是。衛軍持有鹹軍厲害火器,傷我兵士,入我國境,顧某前來便是為討一個克敵良策,還望永興侯不吝指教啊。”


    “哦……”百裏燕撚著短須略略點頭,似是表示讚同,思索片刻他蹙眉說道:“這恐怕不易呀。我軍所有一應火器,衛軍亦有。而且其中有一股數千人衛軍乃是從德康郡杜銳勳部下他竄而來,我軍沿途一路追擊未見其蹤影。這一路衛軍熟稔我軍火器戰法,若與之交戰,甚是棘手啊。”


    顧儒泉覺得百裏燕是在搪塞與他,臉色頗有些不悅,他說:


    “衛軍持鹹軍火器入我國境內橫行,責任全在鹹軍,永興侯不會是想一推了事吧。”


    “哦,這倒不會。貴軍若無力討伐,本侯不介意出兵殲滅此股衛軍,而且這股衛軍劫持我軍新式兵器甚是厲害,本侯必須全部收迴。不過呢,畢竟是率軍入貴國境內,若無天子應允擅自入境,恐有冒犯之嫌,故而若要我軍出兵,還需天子應允才是。”


    顧儒泉聽了七竅生煙,他哪裏能讓鹹軍在自己地盤上撒野,他說:


    “貴軍入境之事顧某不敢做主,理應由鹹王提請天子方可商討。但如今衛軍橫行我境內,鹹軍火器丟失難辭其咎,以本將看,永興侯不妨將貴軍火器借一些於本將討賊如何。”


    “嗬嗬……”百裏燕冷冷一笑,他說:“顧將軍是在與本侯說笑吧,鎮軍之寶焉能借於外軍。要借也可以,請天子說於我王,我王若下令借出,本侯即刻借給貴軍,顧將軍意下如何。”


    顧儒泉攥了攥雙拳,心中氣憤,他說:


    “軍情如火,天子距鹹都何其遙遠,待到鹹王令到,衛軍早已犯下滔天大罪,如何來得及。”


    “但菱昌距離博源並不遠,顧將軍大可請示天子準許我軍入境剿滅衛軍,豈不更快。”


    顧儒泉怒了,他立身而起道:


    “那好吧,顧某即刻請奏天子,永興侯靜候消息吧。”


    言畢,顧儒泉怫然而去,剛才的話不過是給自己找的下台階,敷衍百裏燕罷了。


    待顧儒泉走遠,徐謹說道:


    “副帥,顧儒泉不會率大軍前去討伐吧。”


    “當然不會,衛軍割地求和密約已經達成,梁軍所到之處正在與衛軍秘密商洽,顧儒泉此來我軍中實為訛詐我軍,其此去必是招降,卻推說與衛軍交戰造成損失雲雲,來騙我軍火。到時借他一百,他隻還一半,其他都報戰損,我軍能耐他何。”


    “既然衛軍已與梁軍媾和,顧儒泉前去招降蔣傑、田鵬、方亮等人,被識破怎辦。”


    “徐將軍放心吧,進入梁國境內的我軍有五萬餘人,而顧儒泉半數以上兵馬短時內被釘在了伍城與苣寧,顧瑞泉在菱昌所能調動兵馬不過四萬餘人,而衛、央兩國乃密約,我軍又距離如此之近,其不敢輕易接手衛軍城池撤迴南下兵馬,否則梁國的計謀便會敗露,故而顧儒泉此去定是以遊說為主,不會強攻。不過他能否見到蔣傑等人還很難說,能不逃迴菱昌就算他厲害。”


    梁軍與衛國達成的是密約,即便和平開城,在鹹軍眼皮子底下梁軍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優待衛軍,讓其輕鬆撤走,因此顧儒泉壓在伍城、苣寧的四五萬兵馬短時內無法收迴,而顧儒泉現在能用的兵馬不過四萬餘人,蔣傑、周空、田鵬、方亮有五萬人,裝備精良戰鬥力強悍,四萬人打相當於二十萬人的五萬人根本是在做夢,百裏燕甚至懷疑顧儒泉恐怕連梁國邊境都進不去。


    待顧儒泉氣急敗壞迴到菱昌城,一個更壞的消息猶如晴空霹靂憑空而降。


    “什麽啊,田耘失守了。”顧儒泉大驚,忙又問:“何處來的消息!”


    這時孔林說:


    “是通尚,通尚發現菱昌方向有烽火,隨即派人詳查,這才得知田耘已經失守,遂火速派人報之我軍求援。”


    烽火台一般都沿邊境走向布置,再就是從邊境重要城池向國都一路修烽火台,但是在統治地區的腹地和內陸地區極少置烽火台。當下各國均在邊境置烽火台,但情況迥然不同。


    如衛國占領的孫國舊地,烽火台是沿邊境走向修築,大軍也一率靠前駐紮,而孫國舊地距離衛國國都遙遠,把烽火台從中原一路修到國都的意義不大,因為衛國主力大軍半數集中在中原,即便從本土調兵也得三月至半年。


    而梁國由於是宗主國,其政治意義特殊,全國所有邊境烽火台是一路修道國都津鄴,一是防備諸侯入侵,二是紅雲烽火台以南境為起點,最後一路燒到梁國,烽火台是必須修的。


    田耘從被攻到失守隻有半天不到的時間,鹹軍趁夜色於田耘城下堆積了炸藥,一頓爆破炸塌了城西兩處缺口和城門,由於守軍不多,鹹軍入城後未遭激烈抵抗。淩晨十分田耘失守,但蔣傑並未切斷田耘外圍烽火台,而是任其點燃,給梁軍和梁天子以一點壓力,以配合百裏燕的行動。


    田耘失守門戶洞開,顧儒泉震怒之下火速點兵趕赴田耘,出發第二日下午再得通尚失守消息,可謂是雪上加霜。


    正月十九,盧皋第二集團軍傳來捷報,中末郡雲江以北悉數落入鹹軍手中,六萬役兵繳械,衛軍增援主力瓦解。顧中主力及莫雲風一部全力撲向春江、尚雪兩郡直搗衛國邊境。


    一月廿一,瑞郡戰時了結,衛軍二十萬人南下遇薛勝第七鎮軍主力,葉信重騎兵一部,衛軍知鹹軍火炮厲害,未敢應戰,退後五十裏紮營固守對峙。薛勝主動出擊尋戰,大敗衛軍斃傷俘虜衛軍四萬三千餘人,衛軍大潰,分三路北逃。


    而與此同時田耘、通尚等地烽火相繼傳至博源,但直到一月廿三兩地失守消息才得以證實。


    “出兵一月隻得三地,卻反令衛軍奪走寡人兩地,太尉太讓寡人太失望了。還有,衛王命令衛軍就地駐防圍攻鹹軍,不得抵抗我軍入城,為何還會有衛軍無故攻打我國,竟還占了寡人的城池,簡直豈有此理!”


    這時相國賈宙說:


    “啟稟陛下,命令傳遞遲緩,並非所有衛軍都能同時受到衛王命令。而且據南軍來報,我軍對培郡的接手並不順利,拒不開城者十之五六,一時間難以盡速接管衛國郡縣,遲滯了我軍步伐。”


    “可惡!太尉的兵馬現在何處,為何至今沒有消息。”


    “啟稟陛下,臣已多次派人前去聯絡,但至今毫無消息傳迴,想來是衛軍封鎖了道路,消息傳達不暢所致,為今之計隻能繞經坪楠郡前往貢祥聯絡太尉。”


    兩點距離最短是普遍真理,各國修路均沿直線修築,沒人會繞彎修築馳道,尤其是生產力低下的農耕社會,修路需要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和錢糧,沿直線修路最為省時省力。


    正是由於生產力低下和直線修路又帶來另一個問題,因為生產力低下,所以道路網絡並不密集,導致交通網過於單一。近現代社會基本能實現村村通公路,好的已經鋪上柏油路,差一點的鋪水泥路,再不濟夯土路鋪石板也有。


    但眼下是做不到的,馳道隻能通各郡大城市,普通的驛道通往小城市和縣城,再往下就沒什麽標準化道路。因此當下的交通網十分單調,隻要掐斷了一條或幾條幹道,通信網絡也就癱瘓了。


    由於主力多數在外,國內趨於不設防,蔣傑率軍攻入梁國後,派出小分隊切斷了關嶺郡全部東西通信道路,顧儒泉的斥候向西發不出一封戰報,天子向東同樣發不出一道命令,雙方訊息致盲,因此天子不知顧儒泉消息,顧儒泉也不知國內情況。


    正如相國賈宙所言,最快的辦法隻能經由坪楠郡繞道前往貢祥報信,別無他法。


    就在一月廿三的同一天,顧儒泉在距離田耘以東一百五十多裏的開闊地遭遇了“衛軍”,顧儒泉故技重施祭出衛王命令,結果被蔣傑所率“衛軍”無視,兩軍遂正麵交鋒。


    顧儒泉為此吃了不大不小的敗仗,大致經曆與孔林如出一轍,隻不過這一次遭遇的強度前所未有,先有約八千人的衛軍正麵襲擊了顧儒泉,而後周空的義軍趁顧儒泉敗退之際,放火燒毀了梁軍輜重。


    盡管蔣傑手下留情,放了很多空槍空炮,梁軍傷亡並不大,但八千人在兩百步外人胖揍四萬餘人,且連麵都沒見著,還造成兩千多人傷亡,梁軍不免給嚇破了膽,士氣一落千丈,顧儒泉這才發現自己交戰的對手是“根本不是人”。


    但不甘心失敗的顧儒泉不甘心失敗,使出拖延大法,準備拖到各地衛軍徹底倒戈後,再行招降收編這支握有厲害火器的衛軍。


    然時間不等人呐,蔣傑利用顧儒泉的敗退,反手打拿下了蒙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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