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力麵前,再多的陰謀詭計,再毒辣的卑劣手段,都是滾滾紅塵中的一粒砂。縱觀天下興亡,曆史潮流滾滾向前,順之者昌逆之者亡,無人可以抗拒曆史的宿命,同樣也無法改變曆史的軌跡,思水江畔的一聲炮響,終將被載入史冊,為後人所銘記。


    次日清晨,吳彬坐船返迴江泉城,杜銳勳焦急等在東門外碼頭邊,見吳彬下到岸上,他忙是上前略施了一禮急問道:


    “吳長史,鹹軍是何反應?”


    吳彬神色複雜,耐人尋味說道:


    “趙遜、百裏燕大為震怒,但聽趙遜意思,似乎沒有退兵的打算。”


    “不退兵?!”杜銳勳重複了一遍,細思過後又說:“那是要借道?”


    “可本官聽著不太像啊……”


    杜銳勳聞訊嚇了一跳,他忙說:


    “難道鹹軍還想過江攻我!”


    “看起來是有此意。”


    “絕無可能!”杜銳勳否定道,接著又說:“鹹軍起兵至今不過兩月,即便從七月算起也才三月,三月間鹹軍如何能完成備戰,何談過江登陸攻我,其最快也得入冬之前完成備戰,在此之前,誌軍已然接管德康,鹹軍若不借道,又如何來攻我。”


    農耕文明體製下,生產力的落後製約了戰前儲備規模,戰爭動員和物資儲備是個周期漫長的過程,後勤調度受製於技術條件保障和思維局限性,需要龐大的統籌規劃。


    正所謂“出其不意,攻其無備”,除了軍事態勢上的出其不意,更多是戰前軍事的秘密準備。


    諸如糧草、器械、裝備的轉運征調工作,民夫的組織,錢糧的調撥,新兵的征集訓練,常備軍的擴軍和重整,都是龐大的係統性工程,而渡江作戰所需征用的船隻更是全國性的組織工作。


    站在杜銳勳的角度,鹹軍根本不可能隻用短短兩三月時間內,完成正規軍和新兵的整合訓練,也不可能悄無聲息全無蹤跡在他眼皮子地下,完成人員調動和物資轉運器械征調,整個過程至少需要半年以上。


    兩日後,趙遜、百裏燕兩份急件送達鹹王麵前,得知衛國已將德康讓給誌王,鹹王雷霆震怒。


    “卑劣,無恥,誌王老賊,寡人要活剝了他!”


    “大王息怒,大王息怒啊。”


    蔣浩勸道,鹹王厲色說:


    “誌王老賊出賣我國,叫寡人如何不怒。”


    “大王,此時當思良策,以免遭致腹背受敵。”


    “寡人怕什麽,去,研墨!”


    “諾!”


    鹹王當機立斷,準了百裏燕發兵請求,火速令人發往甘府。


    九月廿八,十路鎮軍諸將齊聚陽都,其實隻有九路,第十路鎮軍都由權貴烏合之眾拚湊起來,因此並未置鎮軍,是臨時編製,由鹵侯係的東郭昌率領,官拜督軍。


    東郭昌今年三十五歲,在此之前既沒有出任過像樣的軍職,也不是行伍出身,是個非常正經的“走私販子”,專門從事食鹽和食用堿的對外走私,既然是走私,無不是一些狠角色。


    由於各國高築關稅壁壘和混亂的國外市場,導致鹹國正規商品的銷路受到各國權貴階層的盤剝和控製,無法有效的利用商品和文化輸出,實施經濟滲透獲取更大經濟利益和政治利益,因此也就需要走私,而且是官方私下支持的走私。


    於是最近十幾年間出現了大量走私販子,為此還專門開立了不少黑色賬戶給他們洗錢。


    東郭昌正是鹵侯手下中最出色的一個走私頭子,籍此西征機會,鹵侯正好將其轉正扶上位。


    軍事會議設在陽都治所以東空地上支起的軍帳內,軍帳占地一百四十平,長三丈半,寬四丈五,高一丈,軍綠色牛仔帆布,空心管鋼結構框架,周圍以纜繩、鋼釘、沙袋固定,即便麵對八級強風也萬無一失,小馬紮往地上一坐,足以容納八九十人一起開會。


    看去下邊烏泱泱一片,百裏燕壓了壓手示意說道:


    “諸位將軍請安靜,軍機會議現在開始。但在此之前,有件事趙帥要事先告知諸位。”


    話音落下,坐下一片議論紛紛,這時趙遜說:


    “諸位,想必有人已經知曉,數日前本帥調走了十萬人馬,有人也許猜測是何用意,本帥今日不妨明白告訴諸位,衛國已將德康讓與誌國,故而此戰誌國可能介入,為以防不測,本帥決意調走十萬人馬趕赴都郡拱衛都城。因此開戰之後,各位務必小心謹慎,誌軍動向不可掉以輕心。”


    次一言既出,眾人大嘩,第五鎮軍大將軍顧中先說:


    “誌國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我國傾全國之力攻衛,他敢來找死,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這時徐謹說:


    “顧將軍此言差矣,全天下不知道槍子兒往哪兒打的還大有人在,誌軍若是找死,正好讓他們知道知道槍子兒的厲害。”


    “說得對!”田鵬嚷嚷道,掏出轉輪手槍指著天咆哮道:“他敢來,老子就一個個崩了他娘的,嗬哈哈……”


    百裏燕臉色一沉看向田鵬:


    “收起你的家夥,當心走火崩了你自個兒。”


    話音剛落,眾人哄堂大笑。


    鹹軍抵達甘府不久,除個別重點照顧對象外,百裏燕組織各鎮軍都郡、大都督、大將軍三級主官觀看了第七、第八鎮六萬人列隊齊射,場麵一度極為壯觀。至此之後,各級將官對戰事過於樂觀。


    待笑聲散去,趙遜接著此前未完的話又說:


    “永興槍炮正在源源不絕交付給大王禁軍,不日即將成軍,誌國雖不足為慮,然諸位不可放鬆警惕。此番攻衛,必須搶在誌國接手德康之前過江攻取全境,故而今日召集諸將前來,意在將戰事提前。”


    這時陸亭訓說:


    “本將有一事還想請教趙帥。”


    “陸大將軍但說無妨。”


    “大王可知此事否?”


    “本帥於百裏副帥均已上奏我王告知此事,想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大王定會讚同發兵之舉,如若大王不準,本帥即刻收兵也就是了,陸將軍可放心。”


    倒不是陸亭訓不放心趙遜、百裏燕,畢竟他遞上了投名狀,趙遜、百裏燕也沒必要欺騙他,他更擔心自己的座主張佑的態度。如若張佑要他保存實力,他自不會賣力,如果鹹王決意發兵,他就必須全力以赴,給張佑長臉,博取更多的政治資本。


    安撫陸亭訓,趙遜又說:


    “各鎮集結已有兩月有餘,新兵補充合練可有問題,能否一戰?”


    “啟稟趙帥。”葉信立身說道:“此番補充新兵與征召兵士訓練嫻熟,隻需稍加調教便可堪用,可以一戰。”


    “嗯,葉將軍此言看來是頗有底氣呀,嗬嗬。”趙遜撚著白須點頭認可,隨即問陸亭訓:“陸大將軍的第九鎮為新籌鎮軍,兵士操演格殺鬥技可否嫻熟?”


    “迴趙帥,新兵能有老卒七分鬥技者實不多見,本將麾下雖多是新兵,卻勝以往十倍,此等新軍稍加操練便可臨陣,確實可以一戰。”


    葉信、陸亭訓反應的情況總體反應了新軍製頒布以來多年積累的成果。新軍製下,全國實行通過製度化的耕戰結合,非耕既戰,定期輪訓。並以村為單位,縣城為集訓點,武備營與鎮軍為輸出單位,赴各地輪流駐點和抽查。


    除學生、工匠、技工、知識分子、商賈、百業從業者等非農業人口,農閑時期十四歲以上,四十五歲以下男丁實行定量軍訓,練習簡單實用的格鬥技能,戰時征召可隨征隨補,縮短戰時培訓時間。


    同時鼓勵各地開辦武官,傳授武技弘揚武術,傳播尚武精神,並允許農民和城鎮人口前往官府報備,在指定地點購買官方出售的普通兵器和鎧甲,實行定期抽查與兵器核查製度,以防止倒賣走私和非法蓄兵,籍此藏兵藏械於民間,減輕了戰時國防裝備的支出壓力。


    當然,官府出售的兵器鎧甲等級低於鹹軍鎮軍裝備,不計出口兵器,官府允許出售的裝備品質略高於其他諸侯自己製造的鐵器鋼件,對外可殺敵,對內不至於民間叛亂對鎮軍、輔兵形成威脅。不過隨著熱兵器的普及,多數冷兵器都將退出舞台,成為曆史。


    此番西征征召的兵士二十萬是輜工營,近五十萬是當年裁汰解散,與最近七八年間服役期滿退役的兵士。這七十萬人戰鬥素養良好,作戰經驗豐富,重新征集調入原建製可迅速凝聚戰鬥力。


    剩餘四十五萬人都是各地征召的新兵,最長的積累了兩年的輪訓時長,最短的有三個月,征召後集中整訓,其中十萬人補入陸亭訓的第九鎮,其餘三十五萬人一分為六,被一、二、三、四、五、六鎮分走。


    薛勝的第七鎮、周空的第八鎮,仍保持現有編製不擴充不壓縮,以維持兩軍改編熱兵器後的戰鬥建製,不至於因為建製的變更徒增麻煩。同時增補武備營年輕軍官,以加強基層組織力凝聚力,吸收戰鬥經驗,為日後擴充改編其他鎮軍提供一塊試驗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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