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其實一直提防鹹軍過江,明裏暗裏在德康移防了十多萬精銳步軍,理論上阻止鹹軍登陸是綽綽有餘,實際上根本抵擋不住。


    不可否認泄漏軍情消息是兵家大忌,但同樣可將衛國壓在西北的部分主力抽調迴德康,令其集結起來。如此有利於鹹軍火炮的高密度覆蓋,以謀求一戰將其兩支主力盡數擊潰,而後急速過江,不給其重整和調兵機會,以絕對兵力合圍殲滅,而後迅速揮師向西推進。


    此時衛國壓在長孫境內的主力軍團將麵臨撤或是不撤的被動局麵,如果撤,就得放棄過去兩年間全部成果,如果不撤,鹹軍將以騎兵為先導,步軍騎馬跟隨,一路狂飆突進暢通無阻的向西挺進,其餘步軍陸續掃蕩各地城池,乃至以重金誘降以加速戰爭進程。


    最終的結果隻能是衛國主力壓在前線,而其內部和大後方極度空虛,其將在鹹軍重火力打擊下兩到三月內全線崩盤,因此將消息泄漏給衛國,對獲得戰略主動權是有利的。


    翌日,百裏燕出城趕赴永興,視察生產調度工作,停留兩日又馬不停蹄又去軒雲,主持益草堂防疫工作。


    如今益草的正式編製有萬餘人,其中六千餘人在軒雲總堂,其餘四千人分散於永興、瑞田、麟城、陔陵、廣信、鹵城、軒亭。


    共有注冊草藥醫師三千餘人,內外科各級醫師一千八百餘人,實習生、在讀醫各級學生一千兩百餘人,護士和輔助醫師三千一百餘人,科研人員七百二十人,防疫人員近四百人。


    二十餘年間,尤其是近十年間,陸續培養赤腳草藥醫師兩萬七千餘人,基本完善了基層醫療係統,僅此一項成就,二十餘年間挽救了數十萬人的性命。


    四月初九,得邊關來報,李懿、姬康經長孫內河坐船進入鹹西郡,百裏燕前往瑞田,沿迷龍河西行,去堵他二人。


    迷龍河西去匯入長孫境內,向東流入永興河,經兆豐河匯入陔陵,李懿、姬康帶著船隊停靠兆豐渡倒是方便了他們,卻是一路將病毒撒入水中,一路擴散,一路禍害。


    四月十三,梁國船隊駛過長沌、迷龍兩河岔口,遠處岸上出現一支威武起隊,消息很快報到姬康、李懿二人處:


    “啟稟二位大人,前方五裏處發現鹹軍騎兵,來意不明。”


    水軍右都督飛快說道,李懿問:


    “還在向我船行徑嗎?”


    “沒有,而是停在了原地,似乎是在等待攔截我船。”


    “他們有多少人?”李懿再問


    “不多,五十人左右。”


    這時姬康接話說:


    “許是鹹王遣人接應,傳我令,將船開三裏上岸。”


    “諾!”


    待右都督出艙,姬康與李懿說:


    “如今長孫形勢崩壞,而鹹、晉兩國按兵不動,實非善事。此番出使你可要當心,你那舅舅詭計多端,不可給他占了便宜。”


    李懿心中並不認同姬康所言,然明麵上卻未反對,其中肯說道:


    “即便鹹國占了便宜,也是占衛國的便宜,我們並未有所損失,何必如此擔心呢。”


    姬康聞訊臉色微變,卻沒再多說什麽。他很清楚,李懿此人沒什麽心眼,百裏燕定會找他套取消息,因此說的太多並不利於接下來的談判。


    少時船行三裏停船,一隊梁國水兵架起棧板離船上岸,擺開儀仗。遠觀此狀,魏琦說道:


    “侯爺,他們怎麽不走了。”


    百裏燕冷笑道:


    “嗬嗬,他們是天子聖使,隻有我們去接的份,沒有他們貼臉上門的道理。”


    “哦……那咱們是去還是不去?”


    “當然得去,這個麵子還是得給的,否則失了諸侯國禮數,走吧。”


    催馬緩行兩裏多路,行至船前下馬,梁軍水軍右都督快步上前詢問:


    “來者何人,速速報來。”


    百裏燕上前兩步抬手略施一禮道:


    “在下鹹國大司農,奉我王之命迎接聖使大駕。”


    那右都督聞訊一驚,迅速打量百裏燕兩眼,即刻恭敬了許多:


    “原是永興侯大駕光臨,兩位大人正在船中,請容本將前去通稟。”


    “那就有勞了這位將軍了。”


    此時李懿、姬康二人船艙中看見百裏燕等人,遂是出艙登上棧板,右都督迎麵而來向他二人稟報:


    “啟稟二位大人,鹹國永興侯親赴來迎。”


    “已經看見了,你且退下吧。”


    姬康吩咐道,右都督隨即退走。


    如今的姬康已非當年罹患重病奄奄垂死的小兒,國與國的較量,讓曾經的救命之恩已然淡漠,取而代之的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陰謀算計,也正應了那句前世的明言,“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雙方見麵一番寒暄,百裏燕直言了當說道:


    “陔陵天花疫情現在如何了?”


    “隱有蔓延趨勢,但尚不嚴重。”


    姬康輕描淡寫道,百裏燕神色微變眉頭緊蹙,他問:


    “死了一百五十餘人,還不嚴重,可知病一旦擴散根本無藥可救。”


    這時李懿接話說道:


    “可聽說舅舅這裏有良藥,隻需劃破手臂便可抵禦此病,我二人此番前來便是求方問藥而來。”


    不同於姬康,李懿是百裏燕的外甥,算是半個自家人,他當即沉下臉色黑了李懿一臉:


    “你說的輕鬆,此病預防甚於用藥,津鄴既已暴發天花,應即刻隔離。你等倒好,一路大搖大擺而來,將天花一路傳入長孫,傳入我鹹國,可知如此有多少無辜人因此喪命,簡直糊塗!”


    百裏燕故作怒意,辣麵火燒一頓訓斥,姬康臉上頗有些掛不住,好歹他是天子特使,百裏燕這般訓斥,已是極為不恭。此番前來有求於鹹國,姬康便不好發作在臉上,他接話說:


    “永興侯不必擔心,天子已命人妥善處置,想來不會釀成災禍。”


    “但願吧。”百裏燕勉強表示認可,心裏其實非常清楚,不過是姬康打的官腔。他收斂起臉上的不悅,繼續說道:“天花之藥各國皆有,禦客前番已傳授預防之法,天子隻需令人照做便是,又何必刻意前來求藥呢。”


    “永興侯應是是說牛疹之法吧。”


    姬康語帶不屑,百裏燕肯定說道:


    “自是,難道天子連此等救命之法也不信?”


    這時李懿插話說:


    “醫官說牛疹之法有待商榷不足為信,故而並未推行。”


    “嗬嗬……”百裏燕冷笑一聲,神色又是嚴厲起來:“這樣不信,那也不信,二位還來求方問藥做什麽。”


    姬康接話說:


    “聽聞鹹國有接種新法,故前來尋訪此法以解天子之憂。”


    “我國接種法亦是以牛疹為源,並無區別,既然梁國醫官不信此法,縱然求得鹹國又有何用。”


    百裏燕冷麵迴應,姬康、李懿二人麵麵相覷,少時姬康又說:


    “可在下聽說鹹國接種之法不同於牛疹,甚是玄妙,都郡各地均有出售,而且能大量供應,而牛疹卻是稀少的多,不足以堪用。我等此番前來,便是向鹹王求取此藥。”


    “那恐怕要讓少侯失望了,此藥我鹹國尚不足用,眼下無法向其他諸侯供應,還望少侯爺見諒。”


    百裏燕直截了當拒絕所求,姬康臉上不免有些掛不住,他不打算理會百裏燕,遂話鋒突轉而言他:


    “此地距離陔陵應該不遠了吧?”


    “還有六百餘裏,但抵達永興河後,少侯爺與眾人最好上岸,換乘我國馬匹車輛為好,本侯可不想將天花傳入陔陵遭致禍端。”


    姬康表情一僵,額頭青筋暴跳麵抽老筋,李懿見狀忙是救場:


    “那就依舅舅之意,表弟意下如何。”


    “也罷,就依永興侯之言換乘入城。”


    姬康勉強應下,心中的不快已是到了極點。


    當日下午,百裏燕沿迷龍河返迴瑞田,姬康、李懿二人繼續坐船東去。船上,姬康惱火不已:


    “你舅舅未免太霸道了些。”


    李懿搖頭並不認同,他說:


    “舅舅是郎中,說的也有道理,去年若是能防住,也不至於出現大量天花。現在我等一路而來,天花病說不定已是傳入鹹國,舅舅不讓隨駕前往陔陵靠岸,便是不想讓天花傳入城中。”


    “他分明是在推脫,鹹國明明有藥,卻是不想讓世人所得,定是又想訛詐金銀錢財謀取暴利。”


    李懿這迴沒有吭聲,百裏燕靠的就是壟斷商貨謀取“暴利”起家,讓鹹國富強起來,本質上姬康說的並沒錯。但李懿心裏卻很清楚,他舅舅為人並不壞,換做是任何人,都會這麽去做,隻不過自己和姬康站在了對立麵上。


    兩日後船抵瑞田寨以南,永興、迷龍兩河三岔口,李懿、姬康等一千餘人在此登岸,接受疫苗接種,停留三日觀察不良反應,於四月廿一抵達陔陵覲見鹹王遞交國書,期間姬康提議鹹王單獨商議,鹹王以精力不濟為由,拒絕與姬康單獨商議,打發其去找內閣。


    四月廿二,入城第二日,姬康前往太子府上拜會姑姑西寰。


    “多年不見,姑姑身體可好。”


    西寰笑容滿麵,悠悠說道:


    “嗬嗬,好,好著呢。倒是侄兒一路鞍馬勞頓,一心想著姑姑,我呀,想著就高興呢。”


    西寰心口不一,嘴上說著冠冕堂皇的客套話,心裏實則正在想,姬康連吃了百裏燕、鹹王兩張冷麵,今日定是來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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