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梁國,從鹹國西部邊境至梁國東部邊境沒有八千裏地,四五千裏地得有,能走的有四條路。


    一走北海繞行長孫海岸線,二從長孫東海岸入海口進入內河大江,經由內河西出西海岸或拐入梁國,這條水路其實是最快的航線,比陸路穿越東西更快,但長孫國通常隻放行一千石以下的船舶通行,並不開放一千石以上的大船。


    並非說內河河道狹窄,水深淺,大船無法進入入海口,而是長孫內河是繞過北海去往西海的捷徑,戰略地位至關重要,長期穿越不僅給敵方摸清河道情況,還將成為借道的口實,因此曆代掌控長孫地界的諸侯,均限製開放內河,同時以開放內河為條件換取政治利益。


    晉國與長孫結盟,很大程度上是為了這條內河,有了這條內河,便能開放一千石以上的大船航行,向西運兵去往歧國。


    同時內河的封閉迫使國外商船隻能走外海,停靠其港口碼頭,於是又形成了坐地設卡攔路收費的經濟。


    由於早期傳船舶建造技術的落後,船隻大多不能遠洋,自持力有限,加之北海風浪大惡劣天氣多,繞走海岸便隻能每到一港上岸停靠一次,每次停靠不免要補給修整,乃至繳稅,長孫國便利用這等收過路稅費開旅店食宿的辦法,讓自己的沿海繁榮起來。


    為此各國當然也反對,不止一次有諸侯為了海上利益從陸地上吊打長孫,每到此時長孫便會祭出“誰給我撐腰,我給誰開放內河”的條件,然後局麵即刻反轉,當年孫國北伐長孫,便是吃了這麽個大虧。


    正由於河道與海洋貿易的巨大利益,長孫國步軍雖然一坨屎,但水軍硬的更鐵板一樣,一直稱雄北海。當然,這已經是幾年前的老黃曆。


    另外兩條路均是陸路,其一過境長孫,其二,由甘府坐船過江,在德康登陸,走衛國去梁國。


    走衛國,平原為主,路要好走的些。長孫國南麵以丘陵地貌為主,桑南、蜀田、清田等郡縣至今尚在叛亂,走陸路過境長孫風險很大。


    加之昨日得罪了張階,保不齊長孫將他其終生扣留,乃至殺害。對此各國無疑是各國均樂見的結果。


    如此一來,走水陸顯然也不太靠譜,陳瞿的艦隊半月前剛剛出海,此時召迴也來不及,單獨出海難保半途海上出什麽幺蛾子,到時人葬大海,鬼知道誰幹的。


    最保險的還是走衛國,至少百裏燕死在衛國,即刻會招致鹹王的報複,這顯然是晉國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內閣會議剛開始便匆匆結束,早朝即刻恢複,宣布的第一個消息便是百裏燕出使梁國,消息一出各方反應不一。


    關於此行,百裏燕還考慮三件事,其一是此去梁國路途遙遠,時間不會太短,即便順利,少說也得半年甚至大半年,不在期間國內的運轉必須保證基本穩定。


    他總有要死的一天,哪天他不在了,朝廷的各部門必須有自己的主張和規範,不能依賴他。


    最近二十年間一手建立起來的體係已經形成嚴重的依賴性,尤其是科研項目,由於他所具備的超前認知與知識原理的儲備,在現代人看來稀鬆平常的常識,在當下就是不得了的技術。正因為他的可預知性,嚴重幹預了技術的發展。


    因此無論政府部門還是技術部門,必須適應沒有他百裏燕的日子。


    其二,此去時間必然很長,而且不同於南征的六年,當年利益盤子小,外敵大於內患。而今利益蛋糕越做越大,分蛋糕的隻有三侯,而看著這塊蛋糕的卻有一群人,他不在期間必然有人要蠢蠢欲動,晉國也好,權貴勢力也罷,正好給他們露臉的機會。


    其三,歧國這枚棋子的時效性似乎不如當初預估的那麽大,衛國也沒有將晉國在歧國的增兵放在眼裏,應該還是白磷和沒良心炮給衛國人打了太多雞血,讓他們自我感覺良好。加之幾十萬馬匹供他們調用,轉運步軍將十分方便。


    得知百裏燕前往梁國,而且是走衛國,而避走長孫,這本身很能說明問題。其次得知百裏燕西去梁國,衛使盧賈應該還會再次上門遊說,此事可最終敲定兩國和平協議,以便讓衛國放心北伐攻打長孫。


    此後數日,百裏燕陸續召集稅金司、稅承司、司農府、錢坊會同司馬府、太尉府協調未來半年的工作。


    七月初五,從江東郡傳來消息,晉國洲涯郡瑤城發生地震,損失慘重,傷亡尚不祥,如此驗證了宗伯泰此前晉國突發“天災”的演算。當日百裏燕便問宗伯泰他是如何演算出這一結果,宗伯泰一言讓百裏燕細思恐極。


    宗伯泰的原話通俗的理解大致是說,任何事情皆有一定的概率範疇。


    以地震為例,這個星球上每年發生的地震有一個大概的數量範圍,每個地震級別也有發生的頻率區間,因此全球每年發生大小地震的總量相對時期內在一個數量範圍內來迴波動。而其他自然災害,在人類活動尚不頻繁的當下,也有其周期性的規律。


    晉國地震之前,得益於先進農業技術的普及,連續多年風調雨順,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本就已經違反了當下空間的自然規律,必然要發生惡劣的自然災害,以抵消超過當下時空的積累能量。


    這裏的積累“能量”,非是傳統意義上的電力、風力、機械力等可量化的能量,而是抽象意義上的廣義能量。


    晉國長期積累的農業財富和國力,正是因為太過風調雨順,長期積累了不屬於當下時空的財富能量,損害了其他生物的平衡。


    如蟲災,看似是人類農業受害,但何嚐不是人類扼殺了害蟲的生存空間,看似害蟲少了,然總會出現周期性的爆發現象,似乎永遠也無法被殺滅。


    乍聽之下似乎覺得挺是荒誕,根本驢唇不對馬嘴,但細想又有某些關聯,確實他百裏燕根本無法理解。


    當然,這種理論放在現代肯定是歪理邪說,我掙錢多,難道也遭報應?但如果換一種說法,也許就合理了。


    如果你這些錢都是黑錢,帶血的錢,你說你不會不會給警察抓?即便你逃過一劫,你知道你子孫後代旺不旺。


    所以站在科學角度是不成立,但往往許多認知受製於時代技術的製約,無法用科學的量化指標加以衡量。沒人知道一千年後的技術理論體係,正如古人不會知道現代人能開飛機看電視一樣的道理。


    或許正是無法理解其中的必然因果聯係,真正能掌握預測學的人都有非凡的思維能力,尋常人難以理解的抽象演算法則。


    晉國此番地震之前,按宗伯泰的說法,已出現數次氣場和時機上的征兆,他自己並不知究竟會發生何種天災。


    退一步說,假設晉國國土遼闊,全國範圍之內同時發生地震乃至小規模其他災害的可能性極大,宗伯泰說有天災,也不足為信,因為不具唯一性。


    但是能讓晉國作為借口而達成政治目的,唯有洲涯郡瑤城地震產生的損失才夠格,因此宗伯泰的演算還是比較準的。


    由此百裏燕想到,他的穿越令鹹國短短二十多年內走上工業化,武器裝備科技水平全麵鋪開,這又何嚐不是一次空間能量的巨大改變。


    鹹國的旱災,奉陽君的叛亂,晉國的討伐,黑巾的暴起,金雪狄人的存在,百裏燕難逃,腋目人的出現,三十多年間一波接著一波,一波強過一波,危害一次比一次更大,冥冥之中都將他牽連其中。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正是在對衝因為他的出現,時空產生了某些對衝。


    但從唯物辯證主義的觀點出發,本就存在的客官自然事物,不會因為主觀條件的扭曲,而發生本質的改變。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百裏燕改變了當下是空的某些尚未明確的物理“本質”,假設他並未出現在這片空間之前,星球上會是當下的局麵嗎?顯然,這是不能假設的。正如迴到過去,假如沒有你的父母,你會否存在是一樣的道理。


    七月初八上午,百裏燕應邀去鹵侯府中做客,出人意料的卻是,鹵侯最終是相中了百裏彩雲。百裏燕原打算是推香、璿、彩雲三女中兩女,未曾想最終是隻相中了彩雲一人,這算計了半天,喬郡主把自己個兒的女兒給賠了進去。


    百裏燕未最終答應此事,遂迴府與喬郡主商議。剛迴侯府,隻見衛國車馬停於府外,是盧賈的車駕。


    出使梁國吊唁的消息傳出已有數日之久,盧賈未當即前來,而是拖了幾日,顯然是做了其他謀劃。


    前番與張階談崩,盧賈縱然不知所談內容,其從張階最近言行舉止也該能猜到已經談崩,如今得知百裏燕即將出行,應該當即前來做最後的遊說,以期盡快達成最後協議,好在百裏燕赴衛國途中與衛相見麵,最終敲定此時。


    現在耽擱數日才來,不得不令人懷疑盧賈定是另有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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