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說話之際,門外一女婢進廳稟報:


    “四夫人、公主殿下,侯爺傳話過來,讓小姐們去院子裏走動走動。”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諾。”


    待女婢退走,喬郡主與母親說:


    “那邊我得去照應著,娘不妨也走動走動。”


    “要的,娘這番過來,也是給你侄女兒尋個好人家。”


    喬丞育有一女兩子,長女喬雅今年十七歲,次子喬思宸今年十四,幼子喬理,今年七歲。蘭淵公主此來既是給喬郡主做參謀,也是給孫女喬雅尋覓個如意郎君。


    此時薑蓉引著十多金花,不徐不疾的走向後園小池塘,龍鳳會的第二場戲開鑼了。


    大戶人家的後院是女眷們的居所,出於封建禮教和現實中男女關係的敏感,輕易不會對旁人開放。能進入後院的,無不是近親好好友。


    而女眷門也不能輕易露麵世人,被他人看去春色而招來禍端,女兒們更是深鎖牢籠裏的金絲雀,那是不能示人的鎮宅寶貝。


    百裏燕是較為開明的,但也基本遵循著當下多數的禮教規矩,以免過於的放縱敗壞了家風,敗壞了女兒們的名聲。


    薑蓉、喬馫兒引著“十多金花”身著華美精致的廣袖曲裾,慢步小池塘畔,與那池中荷花水仙爭奇鬥豔,宛若是下凡的仙女在此嬉戲,不知是在夢中還是畫裏,看的一眾薛氏子弟,眼花繚亂春心四起。


    鹵侯爭得百裏燕許可,遂示意薛氏子弟徑自進園,卻也嚴厲告誡道:


    “都注意些分寸,不要給本族長丟人現眼。”


    “諾!”


    眾人異口同聲躬身行禮,心裏卻是心猿意馬魂不守舍,得鹵侯許可,薛氏子弟即刻散去各尋著自己的名花。


    看到這些青年人的身影,百裏燕仿佛是看到了當年的自己,一個步履蹣跚於夾縫中艱難求存的落魄人質,誰能想到三十一年後的今天,會是這般天地。


    思索之際,鹵侯撚著白須滿意的點著頭說:


    “侯府千金名不虛傳呐。”


    “鹵侯謬攢了,在下常年征戰又忙於政務,多年來疏忽家教,日後若有不周之處,還請鹵侯多多教訓才是。”


    “誒……”鹵侯擺擺手,笑著說:“永興侯言重啦,能迎娶侯府千金便是老夫孫輩子侄的福分,焉能慢待了,即便有錯,也是老夫這些孫輩子侄貪心不足呀。”


    “嗬嗬……”百裏燕笑容曖昧,既沒有表示認可,也沒有反對。


    他這十個女兒各有各自的秉性,其中以百裏芳生性最為放蕩,百裏香中規中矩,百裏彩雲生性機敏,與喬郡主一般鬼精鬼精得很,不輕易露出真麵目。百裏璿較為感性,情感世界豐富。


    百裏嬌像蕭兒,本分老實勤奮好學,百裏霞、百裏楠長與春柔、春芳膝下受地位影響,內斂不張揚,中規中矩性格保守偏內向。唐桃生養的蠻蠻則要外向的多,唐桃本就張揚,平日又有薑蓉、肖春玉罩著,挺肆無忌憚的,蠻蠻自然要外向張揚的多,經常惡作劇。


    周空生養的婉兒,年歲尚小且還看不出什麽,不過是塊練武的好材料,周空的武藝其實很是一般,也就隻比一般的老卒厲害些,有百裏燕的調教,這些年功力大有長進。


    百裏燕琢磨著日後從禦客門下召一個上門女婿,好將塞騫的武藝傳給後人,不能在他這一代斷了傳承的根,必須對得起自己的恩師。一想到這此處,百裏燕不禁心生傷感。


    與眾人說話間,蘭淵公主伴著女婢徐步而來,見鹵侯等人略點額頭示意:


    “兩位兄長氣色可真好呀。”


    鹵侯喜笑顏開,悅色說道:


    “比起公主殿春光滿麵起色頗佳,老夫幾人可就差得遠嘍。”


    蘭淵公主聽著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還不是托我這女婿的福分。”


    蘭淵笑容滿麵合不攏嘴,百裏燕忙說道:


    “盡些心意也是小婿的本分,嶽母大人過獎了。”


    這時喬丞竄上母親身旁阿諛說道:


    “妹夫的心意可是不止一些呢,娘你說是不是。”


    “嗬哈哈……是是是。”


    蘭淵公主連連說是,鹵侯、仲侯等人附和著陪笑,心裏其實有些不自在。


    按說蘭淵公主也是快五十歲的人了,放在近現代的標準,相當於六十開外的體質,可蘭淵公主卻怎麽也不看老。


    鹵侯薛崇、仲侯薛成怎麽看,她也隻有四十歲上下,臉色紅潤氣色絕好,越發看的年輕,一根白發也沒有。怎麽看也不像是快奔五十歲的老女人。反觀鹵侯等人,麵浮白須老的掉渣,全然不在一個水準上。


    這裏頭就不得不提百裏燕的阿膠和養生膏方的功效,不僅隻是蘭淵公主不見老,百裏燕八房夫人不知道內情的乍看還隻有二十多三十不到的黃花大閨女。


    此時遠在內宅茶閣內的肖春玉等人守在二樓,用著望遠鏡觀察著池塘邊一舉一動,尋找著可能的未來女婿。


    “蕭兒妹妹,你說這些公子哪個配得上璿兒。”


    肖春玉問,蕭兒搖頭說:


    “我不懂,我跟侯爺可沒這麽多門道。”


    這時唐桃說:


    “鹵侯家的公子看起來都不怎麽樣,還沒侯爺英俊瀟灑氣宇不凡,我一個也看不上。”


    “你看不上,人家就看得上啊。”


    周空沉聲說道,唐桃頓時來氣:


    “我的蠻蠻日後定是要嫁個樣貌門第都出眾的好人家,又黑又瘦又矮的可不要。”


    周空笑咧著嘴不冷不熱的說:


    “等著吧。”


    唐桃麵紅耳赤,氣的跺腳,氣咻咻道:


    “一定會的!”


    話音未落隻聽蕭兒連聲驚唿:


    “哇啊,快看有人掉進池塘裏了。”


    下刻肖春玉接話說:


    “唉呀,唐桃呀,你的蠻蠻這下闖禍了,怎麽把人家推水裏了。”


    “哈啊!”唐桃聞訊大吃一驚,忙掏望遠鏡定睛細看,隻見掉水裏的不是別人正是瘸子:“是那個瘸子!”


    周空一旁幸災樂禍的補話說:


    “還好像是你的寶貝蠻蠻推下水的吧。”


    唐桃氣的臉紅,忙說道:


    “誰知道是不是這個瘸子沒站穩自己摔進水裏的呀!”


    薛博林剛才轉眼功夫,被嬉戲打鬧的百裏蠻蠻有意或無意給推進了池塘裏,一時引起軒然大波:


    “有人落水,有人落水……”


    “快來人呐,救人啊……”


    一時間喧聲四起,百裏燕正與蘭淵、鹵侯、仲侯、喬丞等人說話,聞訊消息臉色大變:


    “不好,出事了。”


    躍出半丈,百裏燕襲步飛奔池塘邊,一眾女子亂作一團,數名男女護兵已是衝到池塘邊下水救人,待到百裏燕看清端倪,卻是發現那掉進水裏的男子是薛博林。本以為此人要吃些苦頭了,卻又是讓百裏燕吃了一驚:


    “怪了,這瘸子居然會遊泳!”


    要說時人會遊泳並不稀奇,稀奇的是文弱書生貴族子弟會遊泳的卻不多,更別說是一個瘸子還帶著佩劍,這池塘雖說隻有一米三的深度,絲綢具有一定的氣密性能提供瞬時的氣腔產生浮力,但貿然栽進水裏,不防備之下也是容易出事的。


    這位薛博林倒是不慌不忙徑自浮在水上劃著,直到護兵下水將他扶住。


    見薛博林安然無恙,剛才亂作一團的十多金花看到薛博林的落魄樣,無不笑的人仰馬翻合不攏嘴。


    “嗬哈哈……快看那瘸子,真好笑。”


    “是的是的,像極了荷葉上的呱蛙。”


    “還以為是來遊泳的呢。”


    “嗬哈哈……”


    諸女子七嘴八舌嘰嘰喳喳。


    此時鹵侯等人已是趕到,護兵正將薛博林給打撈上岸,此等情形自己女兒卻還在嘲笑他人,百裏燕不免沉下了臉色:


    “行了,都別笑了!方才是誰將薛公子推下水去的。”


    諸女聞訊噤若寒蟬,一一個個魂不守舍再也是笑不出來。這時薑蓉也冷著臉上前說:


    “芳兒,剛才與你蠻蠻妹妹說什麽了,引得蠻蠻將人家薛公子推下水去。”


    “娘,我可沒有說什麽,分明是那位薛公子自己沒站穩自己不小心掉水裏,怎能怪女兒和蠻蠻妹妹呢。”


    “是的呢,姐姐什麽也沒說呀,蠻蠻也是被擠了一下下,不小心撞到了人家了呢。”百裏蠻蠻故作無辜,給人以可憐巴巴的樣子,博人同情。


    薑蓉聽著生氣,質問百裏芳道:


    “芳兒,你膽子越來越大,真以為為娘沒看見嗎!”


    “娘,女兒真沒有呀。”


    百裏芳繼續抵賴,薑蓉臉色大變欲要發作,百裏燕這時說道,口氣極盡嚴厲:


    “芳兒,迴你屋去,事後為父自會弄明來龍去脈。”


    “哦……”


    百裏芳隨口答應道,轉身負手很是優哉遊哉的囂張離去,看的鹵侯、仲侯還有一眾男賓一愣一愣,態度極為“惡劣”,影響極壞。


    百裏芳的隨性和乖張,但凡陔陵城中有些地位的都有所耳聞,鹵侯自然也知道,但他並不知道百裏芳這般蠻橫,看來這位孫媳是指望不上了。


    逐走百裏芳,百裏燕心知驚了鹵侯,忙是賠罪道:


    “小女頑劣,令薛公子受此驚嚇,都是本侯管教無方,還望鹵侯見諒。”


    鹵侯掏出巾帕擦去額頭汗水,既是被百裏芳的“囂張”態度吃驚給嚇得,心裏正老天保佑原形畢露,同時也是六月天熱冒汗。


    待收起巾帕,鹵侯依然笑容不減:


    “嗬嗬……令千金聲名在外老夫也有所耳聞,想來也是年輕嘛,頑劣了一些倒也情有可原,不過還是知書達理的好啊。”


    “是是是,鹵侯教訓的是,在下日後一定嚴厲管教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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