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燕此時明白盧賈是在激他,亦是挑撥離間。他果斷沉下臉色辣麵火燒厲聲斥道:


    “住口!本侯為大王盡忠盡責,鹹國緣何要加害於本侯,分明是你挑撥離間。再若言此惡毒之言,休怪本侯逐你出府。”


    盧賈不為所動,整了整自己的袍袖,從容說道:


    “非是本使危言聳聽,事實如此爾。永興侯一手遮天,西寰不容閣下,太子焉能容閣下,屆時永興侯還能指望誰能伸手相助,是誌王?他老啦,太子是個無膽之輩。麵對晉國、鹹國、宋國三麵圍攻,其尚且自顧不暇,又何必為了閣下而招惹晉國呢。


    縱覽天下,唯有我衛國願助閣下一臂之力永葆顯貴,永興侯不妨自行掂量其中厲害,本使今日便先行告辭了,改日某必再來。”


    盧賈立身而起行禮退走,百裏燕不快言道:


    “不送!”


    “嗬嗬……”


    盧賈從容一笑,給人以十足把握吃定你的感覺,百裏燕看在眼裏,臉上依然裝作惱火與震怒之色。


    待其離去,周空從後堂上前來小聲說道:


    “狗東西膽子可真大,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上門挑撥離間。”


    “哼,不去理他,縱然他巧舌如簧,也無濟於事。”


    “可他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西寰和太子不得不防啊。”周空擔心道,俯下身來倚在百裏燕身邊又說:“我可不想你和孩子們有什麽三長兩短。”


    百裏燕伸手攀在周空肩上,小聲安慰道:


    “別擔心,不會有那一天的。”


    “嗯,我信你。”


    西寰始終是個威脅,而太子的情況也越發讓人看不懂。


    百裏燕現在更多著眼於做大經濟盤麵,將更多經濟大權握在手中,其他表麵上的權利,真到迫不得已之際舍了也無所謂。真正讓百裏燕擔心的是人治的大環境下,君主廢法是家常便飯,薑蟄上台奪取權利後大開曆史倒車,又將是一件棘手之事。


    鹹王薑亥生逢亂世,豈有自身的環境局限,而薑蟄則基本沒有,其接手的是一片大好河山,如果想當然的以為百裏燕能做的,其他人也能做,開曆史倒車將成必然。


    約莫申時前後,魏琦姍姍趕迴侯府,百裏芳極不情願的被請迴了家裏。


    “爹找芳兒有事嗎。”百裏芳兩眼望天鼓著腮幫,一臉誰欠了她債一樣。


    百裏燕搖著頭,頗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滋味,若是兒子,他早動手了。


    “你總這麽男扮女裝的到處遊逛,還知不知道守些婦道。你看看你妹妹們,都比你懂事。”


    “爹不常說男女平等嗎,我出去走走又怎麽啦。哦,我知道了,爹是瞧著芳兒礙眼,想芳兒嫁了是吧。”


    百裏芳口無遮攔,百裏燕氣的兩眼直翻:


    “就你這般不知禮數心口開河,天底下哪個公婆家敢要你做兒媳,還不收斂一些。”


    百裏芳不顧百裏燕臉色頂嘴說道:


    “哼,我可不想嫁,一個人一輩子逍遙快活有什麽不好。”


    “是女子便要盡生兒育女人倫之道,不飼子嗣,便是大不敬。你一人逍遙快活,老來就準備孤身一人直到終老不成。”


    “我可以雇人嘛,有錢還雇不到人一起開心嗎。”


    “你倒是真敢頂嘴!”


    百裏燕怒意上頭,百裏芳見著有些怕,趕忙躲許扞身後任性說:


    “就是這樣嘛,有錢還有辦不成的事嗎。”


    “你懂什麽,你爹你娘早晚有死的一天,家裏沒個男人,你日後靠誰去,你怎又知道日後何嚐不會家道中落。現在成天就知道外去撒瘋,都是你娘把你給灌得。從今日起,沒我允許,一步也不準離開侯府,哪條腿敢往外邁,為父就打折哪條腿。”


    下刻厲色看向許扞,他又說:


    “許扞,你也這麽大把年紀年紀了,就不知道讓小姐收斂些嗎。今天起,你給我看著她,若是跑了,拿你一起問罪。”


    “嘿嘿,家裏頭我隻聽大夫人的,您說話不算數。”


    許扞裝傻充愣,抬出薑蓉做擋箭牌,百裏燕真有些生氣:


    “做好你的事,大夫人那裏自有我去說。”


    許扞這條泥鰍,越老越滑,幾十年來悶哼不響,做起事來唯薑蓉馬首是瞻,薑蓉的吩咐就是聖旨,百裏燕的話都當成了耳旁風。薑蓉自己早年放浪,養的女兒也放浪,多虧薑蓉當年是套住的是他百裏燕,換做是旁人,早把她往死裏打。


    翌日內閣會議散後,百裏燕私下將盧賈之事向鹹王詳細稟報,有關於太子和西寰的部分略做了修飾,不能將內部的矛盾表麵化。鹹王態度模棱兩可,未做進一步的指示,但神色顯得頗為嚴峻,應該不難體味到百裏燕想要間接轉達給他的意思。


    百裏芳被禁足後,香、璿、彩雲三女一並從學校圈在家中禁止外出。六月三十,龍鳳會如期在永興侯府舉行,名義上是鹵侯與永興兩家,蘭淵公主並不想錯過機會,攜兒孫一同赴會。


    之所以軒亭侯喬廉沒到,一方麵錢坊忙著,這位金錢的奴隸更樂於看錢的顏色,蘭淵公主當年雖說美貌若仙,可也經不住歲月這張麵膜的摧殘,如今已是人老珠黃豬狗不聞,加上近些年女兒撐腰,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另一方麵喬廉做不了主,來與不來隻能給蘭淵公主添麻煩,不如不來。


    永興府外極是熱鬧,車馬絡繹不絕,既有騎著駿馬風度翩翩盛裝而來,也有坐著四個輪子“豪車”,如果細究一番,不難發現都是永興城生產的豪華車輛。


    鹵侯薛崇,其弟薛成攜兒孫外侄一群薛氏子弟登門來訪,百裏燕攜薑蓉、喬郡主府外相迎:


    “鹵侯、仲侯惠然之顧,令舍下蓬蓽生輝,燕倍感受寵若驚,此處有禮了。”


    百裏燕躬身行禮,薑蓉、喬郡主夫唱婦隨競相見禮,鹵侯、仲侯等人忙是迴敬一禮,鹵侯薛崇說:


    “永興侯真是太客氣了,今日本是老夫叨擾,然永興侯不辭幸苦百忙之中親來出迎,老夫著實過意不去呀。”


    一旁仲侯薛成接過話說:


    “大哥所言極是,我看還是趕緊將禮物奉出才是。”


    “嗯。”鹵侯撚著白須點頭,目光轉向身旁三十四五,藍錦直裾,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說:“亦兒,快將為父禮物取來。”


    “諾。”


    薛亦是鹵侯薛崇長子,今年三十四歲。薛崇還有個次子薛江,今年三十二歲。薛亦有兩子,長子薛舒今年十五,次子薛丁今年年十二歲。次子薛江膝下一子多女,但年歲尚小。


    仲侯薛成亦有兩子多女,長子薛平今年二十七,已有妻妾三人,育有子女四人,唯有次子薛宋生養較晚剛及冠禮,今年二十一,尚未未娶妻。


    此番龍鳳會的主要目標是薛崇的長孫薛舒,薛成的次子薛宋,此外還有薛家其他子侄等人作為備份。


    關於“仲侯”,其實不是封侯爵,是對侯爵繼承者胞弟的敬稱,如果是三弟,稱之為叔侯,四弟稱之為季侯,但鮮有如此稱唿。能稱之為仲侯的,並被允許這麽稱唿的,基本上得滿足手足情深與家族和睦兩個基本前提,故而仲侯很少被用作侯爵位直係弟弟的稱謂。


    鹵侯乃是鹽梟之首,送禮絕不會小氣,但卻有數百年約定俗成的慣例。由於鹽在生產力落後的農耕時代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因此鹵侯乃至鹽梟送禮鹽都是首要第一份禮品。


    鹽在有長命百歲的寓意,同時二十年以前一直是緊俏物資,送鹽其實跟送真金白銀差不多。


    不過也得看是誰,顯然給鹹王送禮是不能直接送鹽的,重大場外賓場合送禮也不能送鹽,親朋好友和無關緊要的來往通常以鹽做伴手禮,金銀布匹絲綢等做重金。


    送鹽的多少也決定遠近親疏,送鹽越多,金銀細軟越少的,說明關係一般,諸如對市井小商販等施以恩惠,大可以大把大把的送鹽,反正是海裏有的是。送鹽越少,細軟貴重物品越多,則關係越親密。


    此番鹵侯給百裏燕送出的第一份禮物便是一粒鹽。對是一粒鹽,不過這一粒鹽著實有些大,說是“一粒鹽”,其實並不準確,這是一粒拳頭大的鹽晶,是鹽在自然條件下形成的鹽晶體顆粒。


    一般熬鹽是熬不出鹽晶的,自然晾曬能出鹽晶,但沒這麽大,能出這麽大顆鹽晶,隻能是寒冷地帶的鹽湖,鹽湖水分蒸發緩慢,鹽被一層一層的緩緩稀釋出水,最後形成鹽大顆粒,乃至巨石一般的鹽晶。


    看到此處,百裏燕忙問道:


    “鹵侯,此鹽晶不是出自鹹國吧。”


    鹵侯本想出個彩頭,不料百裏燕看出端倪,遂很驚訝:


    “永興侯也認得鹽寶。”


    “原來鹵侯稱之為鹽寶,其實這也是鹽,曆經數月數年乃成,因是取自鹹湖之內。想來我鹹國並無鹽湖,此鹽寶應是來自與國外吧。”


    “嗬哈哈……”鹵侯哈哈大笑很是高興:“永興侯果然見多識廣,不錯,此鹽寶產自徐國西南一處鹽湖,曆經春夏秋冬四季乃成,是不可多得寶貝,乃是本侯一堂侄孫所得,此番龍鳳會,為出個彩頭,而獻上此妙策。”


    “原來如此,多謝鹵侯美意,本侯當好自珍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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