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得必有所失,永遠不可能兩全其美,但相較於夜班帶來的收益,一點汽柴油倒也算不上什麽,均攤到最終成本,每年兩三萬貫的汽柴油錢著實算不上多。換做是二十年前,一年花掉五萬寸銀燒燈油,那隻會是一個笑話。


    翌日,百裏燕趕去王眷去見黃徹,有些涉黑涉髒的生意還得交代他去做。


    “黃將軍近來可好。”


    “好好,不是都托侯爺的福嘛,若無侯爺照應,黃某人焉能有今日啊,嗬嗬……”黃徹忙著給百裏燕倒茶,又看了周空一眼說道:“周將軍倒是稀客,今日怎也有空大駕光臨黃某人的寒舍。”


    周空仰著頭有些不屑黃徹這張嘴臉,撇了撇嘴說:


    “怎麽,黃將軍難道不歡迎嗎本夫人嗎。”


    “呦,這哪兒能啊。來的都是貴客,我黃某人可不敢怠慢了,嗬嗬……”


    黃徹與方克交好,卻與周空不怎麽熟。數年前棄船上岸之後開了賭檔專營賭博,周空一直挺瞧不起黃徹。


    說了些無關緊要,百裏燕直截了當道:


    “外邊的手下都可靠嗎。”


    “都可靠,侯爺放心。”


    “嗯。歧國那邊的貨走的怎樣,順利嗎?”


    “路上盤查得厲害,所以走貨不太順利,不過銷貨挺緊俏的,貨一道就能脫手,價格也很高,根本不愁賣。”


    “能脫手就好,等今年下半年,我調一艘萬石船給你,藏貨也能更多,下次再走貨,多走槊頭、槍頭與鐵錠,劍甲就不要再走了,有了鐵錠,他們自己能打。”


    “明白了。另外是不是走一些強弓硬弩,歧國緊缺的緊。”


    黃徹提議道,百裏燕點頭認可:


    “可以,但現在不行。船還太小,弓太大,藏不了多少,待下半年再走也不遲。”


    去年開始,百裏燕陸續向歧國開始走私兵器,歧國財政受晉、衛兩國雙重剝削,財政十分有限。因此官方層麵貿易數量十分有限,遠不能滿足歧國小二十萬軍隊需求。


    但歧國民間權貴的私人武裝與其他諸侯貴族沒什麽兩樣,蓄養私兵和郡兵是常態,對上等兵器的需求潛力巨大,同時他們有錢,也願意掏錢購買更好的裝備。


    基於各國貴族的通病,百裏燕組織起龐大的走私集團,向國外走私兵器和貨物,歧國還隻是冰山一角。更多的商品、鐵器、兵器,通過黃徹控製的商隊和走私犯,販賣到中原各地,而價格卻比諸侯售賣的價格更低。


    如此一麵以正當貿易輸出商品,一麵以走私商品低價衝擊他國市場,高低通吃利潤,從而潛移默化的打擊諸侯生產積極性,摧毀他們自身經濟生產潛力。


    “另外,你們放出的人進度都怎樣,不要拿著本侯錢都遊山玩水不務正業。”


    “不會,我交代的事,他們還不敢懈怠,天大地大,需要些時間。”


    “這樣吧,本侯再派給你二十組人,三年之內必須盡快完成草圖,不要再耽擱了。”


    “沒問題,我盡快派人逐個去催。”


    三年前百裏燕陸續派出了六十組繪圖人員,其中三十組人由黃徹再派可靠之人偽裝成商旅、貴族、豪戶、郎中、文人騷客等,掩護前往誌國北部、晉國北部、長孫全國以及孫國舊地進行測繪,繪製一比一百萬和一比十萬的地圖。


    另三十組人有丁肅負責掩護,前往西海五國繪製地圖。禦客選派人員培養了一批繪圖人員負責徐、宋、誌國南部、晉國南部,以及千嶽山的地圖測繪,測繪周期為期五年至六年。


    去年鹹國一比一百萬地圖已經測繪完成,禦客的進度也不慢,丁肅緊隨其後,唯獨黃徹的三十組人進度最慢,不免讓人擔心這夥兒人當真是拿著錢去遊山玩水去了。


    與黃徹一番口舌,百裏燕口幹舌燥端茶猛喝,喝著便覺不對勁:


    “你這茶什麽味兒,怎這麽苦,本侯之前好像不記得從你這兒喝過吧。”


    黃徹哈哈一笑,摸著碩大的肚腩得以說道:


    “嘿嘿,這是西貘夷的‘朶蘿艼’,喝之提神醒腦,妙不可言呐。”


    黃徹說的眉飛色舞,百裏燕循個亮處定睛一看,卻是發現這茶是弄黑色的,其中並沒有茶葉,心裏更加疑惑:


    “這是粉衝的吧。”


    “正是,朶蘿艼其實是紅色的大蛋子,隻有西貘夷才有。他們給賣給中原的朶蘿艼隻能泡茶喝,據說還有一種朶蘿艼可以和上白糖攥成塊吃,又香又滑,甭提多可口。”


    “這麽說,黃將軍你吃過?”百裏燕追問,越想越覺得這玩意兒是可能是類似於可可和咖啡豆一類的東西,兼具了可可的絲滑香醇,和咖啡的濃苦的雙重口感,卻沒有可可和咖啡的氣味,更像是苦中帶有香草味道的氣息,或許又是當下獨有的某種植物。


    這時黃徹略感遺憾說道:


    “攥糖吃的朶蘿艼西貘夷都留著自己吃,極少外銷,隻有泡茶喝的才往外賣。”


    “也就是說攥糖吃的泡茶喝的都是朶蘿艼。”


    “應該是的。不過攥糖吃的朶蘿艼貴的很,半斤約合七八根寸銀,泡茶的粉也不便宜,一斤也得四根寸銀,真是比絲綢還貴。”


    “那肯定產量稀少,又路途遙遠,期間又得征收多次重稅,價格自然高得多。你這裏還有嗎?”


    “有,正月我兒子托人從梁國捎迴了二十多斤,家裏還有不少。要不我讓人弄來五斤六斤的。”


    “嗯,又讓你破費了。”


    “誒,若沒有侯爺,哪有我黃某今日,如此說可就破費了。”


    百裏燕繼續品嚐著朶蘿艼的滋味,苦中散發著香草的氣息,確實有種令人精神為之一振的感覺,卻不像是麻醉藥劑和毒品給人以精神的快感,不免讓人想到其中含有一些特殊的生物堿,或許不是咖啡因之類的成癮物質,是其他什麽。


    喝完盞中的朶蘿艼,百裏燕悠悠說道:


    “去年十月至今,慶忝君在王眷可有異舉?”


    “倒也沒有,該吃吃該喝喝,依然逍遙快活,倒也無異常。”


    “花錢就沒增加?”


    “沒有,每月吃喝玩樂的花銷基本沒啥變動,倒是他那兒子挺能折騰的,我也不敢多招惹,每次隻能賠一些花錢消災。”


    “去年賺了如此一大筆錢,卻不往外花,這反而不正常呀。”


    “侯爺是擔心什麽?”黃徹小心問道,也不敢問的太深,他知道慶忝君與太子走的很近。


    百裏燕蹙眉凝思,手指在茶幾上敲著節奏,不住的搖著頭:


    “慶忝君此人素來目中無人好招搖過市,此番得了一大筆金銀,反而一如往常,其中定是有內情。黃將軍,繼續盯緊了慶忝君手下在王眷的動靜,又任何異舉盡速報我。”


    “明白,侯爺盡管放心便是,此事包在我身上。”


    王眷儼然是權貴們的第二個據點,既是消金窟又是洗錢的中心。慶忝君米垣去年得金銀折合十二萬餘寸銀,半數被強製存於錢坊,到手也有半數,一夜間多了這麽多錢,他都存家裏,隻能囤死了,並不劃算,勢必要拿出來跑生意讓錢轉起來。


    現在其老家歲當慶忝也沒有金銀大額流動的跡象,要說他能把金銀都存家裏欣賞,百裏燕也不相信,因此一定會有一個投資迴報的去處,但這“去處”卻讓人捉摸不透。


    倒不是百裏燕錙銖必較見不得他人發財,而當下製度仍不完善,各級封爵皆有私兵,既是一千年來一貫承認的特權,也是政權武裝力量的一部分。


    如若取締,必遭地方權貴的強力反彈,百裏燕長期忌憚於權貴勢力的私兵,因此屢次改革均未觸碰這條紅線,因為廣信、鹵侯、軒亭,也包括百裏燕自己,都以朝廷或私人名義蓄養大量私兵,正人先正己,己不正如何能正他人


    慶忝君現在仗著依附於太子日益膽大妄為,其麾下的兩千私兵已從當初的普通甲兵,陸續換裝了重甲,還配置了上等馬匹充當騎兵,如此明目張膽擴充實力,其野心不會小。


    盡管比起廣信、鹵侯、百裏燕三大勢力兩千人馬確實不多,但這兩千人馬若是太子的兵,那性質就變了,更何況若不止兩千人,問題會更嚴重。


    而今鹹王隨時可能大限,鹽梟勢力分化嚴重,綢商和慶忝君的介入讓太子登基後的政局十分微妙,鹵侯、軒亭、永興三角關係若被慶忝君、綢商、西寰和分裂的鹽梟所取代,動搖的不僅僅是幾百年來鹽梟與薑氏家族的關係,更是鹹國內部的分裂,乃至走向二十年內的第二次內戰。


    慶忝君趁百裏燕忙於永興城,暗中在玩火,一不留神成了棘手麻煩。


    別過了黃徹,百裏燕走在街上心事重重,對這沿街的繁華提不起半點興趣,周空猜不出他在想什麽,出於妻子的本分,憋了許久的周空開口問道:


    “你想什麽呢,愁眉不展的?”


    百裏燕猛一迴神一臉茫然:


    “啊……哦,想些瑣事走神了。你想吃什麽玩什麽,王眷應有盡有,隨便挑一個?”


    “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想到了什麽危險的事,說出來也讓我知道知道。”


    “真沒什麽,有事我還能瞞著你嘛。走吧,去看賽馬怎麽樣?”


    “真沒有?”


    周空高度懷疑道,百裏燕否認連連:


    “真沒有。別胡思亂想了,咱們走吧,去看賽馬。”


    挽著周空,將飛羽交給魏琦等人,百裏燕大步流星去往城外賽馬場賭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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