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抵達永興城已是下午,蔣傑、蘇洪事先得知消息,一早率兵等在城外恭候百裏燕駕臨:


    “末將蘇洪參見侯爺。”


    “末將蔣傑參見侯爺。”


    “兩位將軍免禮。”


    “謝侯爺。”


    二人一口同聲,收迴禮數,下刻蔣傑說道:


    “侯爺,砡工派段掌門已在總堂恭候多時。”


    “城中都準備好了嗎?”


    “一切準備妥當,恭候博源君大駕。”


    “很好。對了,怎不見小蓮子。”


    “哦,她在家帶娃娃。”


    “聽說又懷上了是嘛。”


    “嘿嘿……”蔣傑抓耳撓腮道:“沒當心給懷上了。”


    “你可節製點,能生能養固然是好,但養了太多日後兄弟齊心倒也罷了,如果兄弟不齊心瞎折騰,你這個當爹的得負責。”


    蔣傑是個能生的種,小蓮子過門後一連生了兩胎,加上原配陶氏生養的三胎,共育有五子,而今小蓮子再次懷孕,蔣傑就是六個孩子的爹。


    此時姬豐、姬康叔侄二人剛下馬車,正被眼前雄偉壯觀的風車、水車震撼。


    “幾年不見,永興城外風車、水車又見增多,僅此方圓二十裏之內,要比三叔封地的還要多呀。”


    姬康說道,姬豐負手背後不無感慨說道:


    “各國競相效法鹹國風水兩車,成事者卻寥寥無幾,看來這其中奧秘,還在這永興城中。光從外看,是看不出的門道的,走吧,去見百裏燕。”


    叔侄二人徒步來到馬隊前,百裏燕將其介紹給蔣、蘇二人:


    “這位是梁國博源君,其他兩位少主你二人應該都認識。”


    “末將見過博源君。”


    蔣、蘇二人攜手行禮,姬豐哈哈大笑:


    “嗬哈哈……二位將軍無需多禮。永興侯,可以入城了吧。”


    “今日時辰已晚,本侯已安排各位先去砡工派總堂,與掌門以及左右掌門會見,明日再行觀覽也不遲,博源君總不至於在乎一晚吧。”


    “既然如此,那就先去砡工派吧,多年不見,本君也甚是牽掛砡工掌門,那就請永興侯帶路。”


    “請!”


    為應付博源君的突擊檢查,百裏燕昨日讓魏琦知會了蔣、蘇二人,並給段頌之透了底,事先做了準備,將城中不該出現的東西暫時停工關門,同時安排好了參觀路線,隻讓看該看的,不該看得一樣不給。


    剛入城,姬豐便吃了一驚,放眼望去高塔林立建築密集,建築房屋鱗次櫛比錯落有致,彷如小山一般擋住視野,給人以無比震撼。


    “永興侯,那些高塔冒著黑煙是為何,是窯場燒柴?”姬豐手指遠處冒著滾滾濃煙的煙囪問。


    “都不是,是一種機器冒得煙,用煙囪引上天空,以免在城中聚集。”


    “機器也要燒柴?”姬豐匪夷所思。


    “那是當然,但燒的不是柴,是煤。走吧,博源君明日都會看到的。”


    單台的蒸汽機燒煤總量有限,其實不會產生太多的黑煙,水蒸氣是主要泄漏氣體,但燒煤總要形成一氧化碳、二氧化硫以及其他黑色粉塵物質,傳統的蒸汽機隻能任其排放,經過陽光折射之後,原本並不很黑的煙柱與天空形成反差,由此看起來煙很黑。姬豐看到的高塔,正是大型蒸汽機水汽夾帶的燒煤黑煙形成的煙柱。


    永興東城經過搬遷改造,城東城中形成科教和密集聚居區,外圍是噪音較低的工坊、科研和辦事機構,最外圍是大型加工生產車間。


    近年來水泥的生產,同時得益於陵寢挖掘和建造,建築工程學的發展令城中陸續建起大型水泥鋼筋和磚混廠房,鋼筋和角鐵的廣泛使用,讓廠房結構更為堅固,比傳統木質建築容積更大,空間使用率更高,足以容納超高超長的大型加工設備。


    姬豐看到的“小山”就是大型廠方的水泥牆和屋頂,遠看成排的建築就是山,近看才知道是供人進出的廠房。


    “我的乖乖,舅舅,這等磚房真高呀,得有三四丈高吧。”


    “嗯,與永興城牆相當,梁國肯定沒有吧。”


    “真沒有。除了王宮的樓閣,有數丈之高,其他還真沒見過。”


    李懿感歎之際,姬豐、姬康叔侄二人眼睛看的發直,臉色愈發沉重起來。


    少時來到砡工派總堂,段頌之、程濟源、寶寧三位掌門率一班大師及其子弟百餘人恭候在外。


    “永興侯大駕光臨,老夫有禮了。”


    “段掌門客氣,段掌門與博源君已是舊認,就不用本侯介紹了吧。”


    “是的,老夫與博源君相熟多年,與兩位少主也頗有來往。今日博源君能大駕光臨,老夫倍感榮幸啊。”


    段頌之一番殷勤客套,姬豐抬手上前躬身行禮:


    “多年不見,段掌門身體安好。”


    “一切都好,多謝博源君當年出手相助,老夫至今感激不盡。”


    “砡工派天下名門正派,本君理應出手相助。今日前來叨擾,還望段掌門見諒。”


    “博源君言重了,分內之事舉手之勞,何言叨擾。”


    “嗬哈哈……本君今日大開眼界,日後還望段掌門不吝賜教啊。”


    “豈敢豈敢,老夫已備下薄酒,諸位賞光前往一敘如何。”


    “既如此,本君正有諸多不解,正要向段掌門討教一二。”


    姬豐一改方才凝重,掩飾去臉上的焦躁與失落,與段頌之等人攀談甚歡,仿佛是找到了發家致富的不二法門,正準備大幹一場,但進城的第一頓正餐卻讓姬豐甚為震驚。


    原因很簡單,砡工派的消費待遇與勳貴別無二致,甚至比貴族吃喝的更好。桌上雞鴨魚肉山珍海味無所不有,用當世標準,已經是上等國宴的水準,而這還是門派的招待標準。


    砡工派曆來主張“勤儉節約”,衣食住行較為隨便,產品精良而廢品很少,究其原因,還是物質匱乏和生產力低下所致,每一樣產品的背後都意味著資源的有限,必須精工細作保證合格率,因此很少設宴款待外賓。即便是皇親國戚親自造訪,多數情況下準備的都是茶點,擺桌酒宴還是很少見的。


    但自從遷入鹹國後,不想大吃大喝也很難,收入的增加,生產力的暴增,讓食品不再成為稀有資源,就是不想改善生活也很困難。畢竟沒人願意看著外人整天吃香喝辣,自己守著金銀珠寶,卻死守門規餓的麵黃肌瘦心裏發慌。


    既要馬兒跑得快,又要馬兒少吃草的好事並不現實,企業要想留住人才,改善基本福利是重要舉措。


    而今僅吃穿住行一項,梁國已經不具備與鹹國爭奪人才的基礎條件,其他諸如工業規模、科研基礎、人才培養、醫療條件、學術氛圍,梁國無一能與永興城相提並論,要想挖走砡工派,幾乎不可能。


    宴席上姬豐不忘試探一二,段頌之沒有絲毫保留之意,極盡所能答疑解惑,姬豐對此半信半疑:


    “段掌門,機器真能替人做活?”


    “那是自然的,但凡世間之妙法,無論風吹雲動,或還是潮起潮落水漲水退,隻要加以約束,知其道理,便可以人智慧化為機械,從而代人做活。


    想必博源君也看到了,而今鹹國四輪馬車近半數都用上了鐵軸,無不是以機器將銅鐵削去,若是以人力做工,數以萬計的鐵軸非得十年能成。而今隻需數月甚至數十日,何等之便利呀。”


    “那照此說來,鹹國能有今日,都是機器所為!”姬豐追問道。


    “嗯,正是。就連賣出的劍甲,也無不是機器鍛打所得,否則以人力做工,不僅價格昂貴,產量遠不及今日。”


    姬豐想象之中隻覺得能替人幹活的機器應該長成人的形狀,或者幹脆是就是智能機器人,否則無法解釋段頌之所講的一切。


    當然,由於姬豐隻是封建農耕社會的貴族商人,不可能有更多的見識,自然無法想像機械化生產的場景。


    此時宴席有些沉寂,姬豐、姬康二人心情既是複雜,唯有李懿繼續沒有心肝,該吃吃該喝喝,毫無顧忌。


    見姬豐神色起伏,百裏燕擇機說道:


    “博源君,砡工派門內有機造門,今日不妨暫在砡工派暫住一夜,先領略一番如何?”


    “機造門?何為機造門。”


    姬豐不解問,段頌之接話說:


    “機造門專司新式機器研究,是本派近年來所建新門,博源君與兩位少主不妨前往觀覽,明日再觀永興城機器生產,心裏能更加明白。”


    “那…本就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機造門”是砡工派集左、右門和本門接受新式教育子弟大師重新籌建的科研攻關部門。砡工派曆來左右兩門獨立研究各自技術,互為競爭關係,技術的發展和創造都依賴於傳統的經驗積累和粗糙的認知。


    教育係統化後,最先收益的是科研體係的正規化、集中化、體係化,成立自己的科研攻關機構是必然結果。


    正如永興城一早創立設計、技術兩署,前者負責技術研究攻關,後者負責將應用技術改進,以及將圖紙變成產品,形成科研攻關,生產製造研發一條龍模式。


    當然,技術科研中心作為核心秘密,別說是博源君大駕光臨,就是天子舍下老臉,段頌之未必開放給外人。歸根到底,還是砡工派想賺姬豐的錢。得到百裏燕默許之後,對其開放有限的產品成果。真正的教育、研發、技術等核心部門,根本不會出現在其麵前,所以本質上沒多少幹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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