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清早,天色方亮,百裏燕、周空二人在後院過招,周空不敵百裏燕,屢是敗北。


    “我都沒看見,這招不算。”


    “沒看見就說不算,戰場上刀劍無眼,可沒機會給你說不算。再來!”


    百裏燕白蠟杆起手刺去,周空左右避閃極是狼狽。


    少時一兵士匆忙來到院中與魏琦說了什麽,魏琦上前高聲喊道:


    “侯爺,博源君來了。”


    百裏燕聞訊詫異,突然刹住威勢,心中暗想道:


    “夠早的呀,來的這麽快。”


    思索之際周空白蠟杆襲來,一擊正中百裏燕胸前:


    “哼哼,怎樣,這迴可是你輸了呢!”


    “為夫正在琢磨事情,這可不算數。”


    “戰場上可由不得你傻愣的時候,敗了就是敗了,你休得耍賴。”


    周空緊追不放,百裏燕隻好“甘拜下風”:


    “好好,為夫輸了還不成。”


    周空昂著頭,一臉傲色說道:


    “我看你可不像是認輸的樣子啊。”


    “哎…真拗不過你。魏琦,把布巾給我與夫人。”


    魏琦遞上兩塊布巾,百裏燕接著說道:


    “讓人去宮中知會國政監,就說本侯今日與博源君相商,早朝未必能去。”


    “遵命。”


    吩咐過魏琦,百裏燕轉身由於周空說:


    “讓灶房準備豆漿饅頭,盡快送來。”


    “那死胖子的胃口不小啊,夠嗎!”周空一語雙關說道。


    “噎不死他,也撐死他。”


    姬豐“死胖子”的聲名家喻戶曉,一是他真的太胖了,二是他胃口太大心太貪,經常遭人恨。


    少時來到前院,姬豐被下人暫安排在中庭前堂等候。一臉的滋潤之色,全然不像一個快奔六十的中老年人。


    “博源君,好久不見呐。”


    “嗬嗬,燕公子別來無恙。”


    姬豐起身上前抬手略施禮數,一臉燦爛笑容,給人以很是真誠的樣子,實則百裏燕心裏清楚,當年此賊無不是如此將白酒、醬油釀製之法從他手中軟硬兼施騙走。


    “嗬嗬,都托博源君的福,本侯一切都好呀。說起來,你我二人有二十五年未曾謀麵了吧。”


    “應該是二十六年。”


    “哦,是的是的,是二十六年。想當年本侯還是歧國質子之際,博源君意氣風發人生得意,一晃二十多年過去,閣下的生意也是越發興隆啊。”


    “哪裏哪裏,比之永興侯,本君真是小巫見大巫,生意興隆的應是永興侯,本君哪能相提並論。”


    “誒,博源君做的好大的生意,國運土地樣樣能賣,這生意著實賺錢呐。”


    百裏燕諷刺說道,姬豐破是尷尬,強擠笑容岔開話題又說:


    “永興侯,本君今日前來是為兩國共同利益而來,不如先談正事吧。”


    “那好啊,博源君準備先談何事?”百裏燕問,徑自坐向正坐。


    “船,先談船如何。”


    “船?!”百裏燕詫異,忙又問:“何船?”


    “鹹國的萬石大船,永興侯將萬石船建造術傳予我國,那一切都好說。”


    “嘶……博源君啊博源君,你真會見縫插針啊……”


    百裏燕恍然大悟,博源君要造船術並非單純用於貿易。


    梁國主要經濟命脈產業,都被朝廷所控製,這意味著多數利潤最大的貿易是國家行為,當貿易被官方所壟斷,貿易的物流和運輸將集中更多的運輸資源用於轉運貨物,這種運輸的成本受到載具的限製,影響了貨物最終的價格。


    梁國獲取萬石船後,勢必組成大型船隊用於批量運貨,巨額的運量直接帶來的將是運輸成本的迅速攤薄拉低,很顯然買船不如能造來的劃算。


    想透這一層,百裏燕不動聲色的繼續說道:


    “不知博源君準備出何價買我鹹國萬石船建造術?”


    “嗬嗬……”博源君依然笑的很是真誠,似乎世上一切難事都能被他的笑容所撼動:“說道錢,永興侯不覺得絲綢、棉布更值錢嗎。”


    “本侯是聽出來,博源君是不打算掏錢買,要我王白送是嗎”


    “誒,永興侯此言可難聽了。我國得造船術,鹹國得現成實惠,豈不兩全之美。”


    “好一個兩全其美,分文不花便想拿走萬石造船術,博源君不覺得這筆買賣來的太容易了嗎,總不能連一點誠意都沒有吧。”


    “那永興侯想要什麽。”姬豐正色問道。


    “由於金銀短斤缺兩日益猖獗,我鹹國正在推行金銀新製,梁國作為上邦,本侯希望天子能代為表率。”


    “此事幹係重大,非是本君所能做主,永興侯還是另尋他法吧。”


    “博源君,短斤缺兩之事發自中原以西,天子不會一點沒有察覺吧。”


    “永興侯此言本君聽不著不明白,短斤缺兩鹹國乃是重災區,我梁國金銀十之七八完好無損,說是發自中原以西未免捕風捉影牽強附會了吧。以本君看,真正的罪魁禍首或許正在中原以東,在你鹹國境內也未嚐沒有可能。”


    “哼!”百裏燕怒上心頭:“博源君說得好,短斤缺兩金銀從我鹹國買走足額金銀貨物,是本侯蠢,還是有人太聰明了,算計我鹹國。博源君當真不知道嗎!”


    “永興侯所言本君聽不懂,不過鹹國若不將萬石船給予我國,交易之事鹹國不會占得便宜,永興侯可要想清楚了。”


    “那好啊,本侯也不妨把話放在這裏,金雪狄人為草藥而來,屆時就是本侯自掏百十萬貫錢銅錢買下草藥,就是白送他們,也要不會讓貴國做成一筆生意。你信是不信!”


    “永興侯,你!”姬豐瞠目氣結咬牙切齒:“你要魚死網破!”


    “錯!本得不到,你也甭想拿走。金雪狄人此來本無誠意交易貴重貨品,全為草藥而來。各國卻利益熏心拿外族人命視同兒戲,博源君不覺得過分嗎!


    退一步說,各國今日占盡便宜,誰知道三十年後金雪狄人不會再來報今日羞辱之仇,屆時本侯死了,中原還有誰人鎮得住他們。諸侯不為今人著想,本侯還要為鹹國子孫謀福。”


    百裏燕疾言厲色措辭激烈,姬豐臉色瞬變胸口怒氣洶湧:


    “永興侯,你鹹國別太過份了!”


    “本侯過分,本侯為我王牟利這就過分,天子一而再再而三坑害我王,就不過分?博源君你不覺得可笑嗎!本侯今日在此明著告訴你,留足舍缺沒你梁國同意,我國照做不誤,萬石船也休想得到。魏琦,送客!”


    “諾!”


    魏琦上前去,博源君立身而其惱羞成怒:


    “百裏燕,你敢!”


    “那就試試!魏琦,請博源君出府。”


    “遵命。”


    魏琦三步並作兩步走向姬豐:


    “博源君,請吧。”


    “等等!”姬豐斷然拒絕,突然話鋒一變:“留足舍缺,我國能有何好處!”


    “得萬石商船難道還不夠嗎。”


    “不夠!鹹國最好的織機與煉鋼術也得一柄給予我國。”


    “虧你敢張口,你怎麽不說將永興城割給天子算了。”


    “哼,金銀定價之法關乎商市流轉之本,隻萬石船不足以彌補我國之損失。隻要永興侯答應本君要求,留足舍缺並非不可考慮。”


    “也就是說,博源君還是做不了主。”


    “隻要永興侯肯給,到時自然有鹹國的好處。”


    “那好吧,魏琦,退下。”


    “諾!”


    魏琦退走,姬豐再次坐下,臉色平複許多。片刻後接著說道:


    “怎樣,答應嗎?”


    “與金雪狄人交易你又怎的說。”


    “絲織物平分,棉布歸你鹹國,其他的各家賺各家的錢,這總可以了吧。”


    “可以,但本侯還是不放心啊,要不你我先立個明細,待我王審閱之後,再做迴複如何。”


    “本君言出必行,永興侯難道還不放心嗎。”


    “嗬嗬……還想當初你我分利一樣,寫詳細的好,免得到時忘了這個,不記得那個,本侯可不好向我王交代呀。”


    “那好吧。”


    姬豐勉強同意,心裏很不痛快。


    當年與百裏燕一紙協議分配白酒、醬油的利潤,姬豐本沒想到百裏燕能活命,於是當年便隨口答應了事,最後也沒想到會弄巧成拙讓他多討了數萬寸銀,對此至今仍耿耿於懷。


    取來筆墨紙硯,百裏燕詳細列舉了所有交涉內容,臨到收筆之際,姬豐再提要求:


    “鹹國的造紙與印刷法,應該一柄傳與我國,以便於印製錢票。”


    “我說博源君,張嘴這個開口那個,未免想的太好了吧,難道不應該拿東西來換嗎。”


    “那你要什麽?”姬豐警惕道。


    “長孫國的生絲,怎樣,博源君替本侯去討要一些如何。”


    “長孫國的生絲與我梁國何幹!”


    “天子常年在長孫國租地養蠶,每年所獲生絲無數,難道沒有關係。”


    “那是天後的食邑,豈是我等所能幹涉。”


    “每年多達幾萬匹的進項,這個食邑未免太大了吧!”百裏燕質問道,口氣咄咄逼人。


    由於天子原配夫人是長孫國貴族,長孫國為巴結討好梁國,將土地許諾給了梁國用於養蠶種桑,因此梁國每年能從長孫國得到大量生絲,而且基本是不加利潤的生絲。


    類似此種陪嫁冊封土地的情況倒也常見,如西寰的陪嫁就是晉國東海最好的魚米之鄉,也是西寰在鹹國的一大塊收入來源,不過也沒有奢侈到每年能有幾萬匹低檔絲綢的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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