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價的消息在國政監傳的沸沸揚揚,卻遲遲不見太子身影,百裏燕斷定其定是先一步去找鹹王商議。


    而與此同時消息發酵的很快,一路傳到正在柳湖度假的博源君耳中:


    “什麽啊,還有這等事!”


    “是的三叔,金雪狄人準備召集諸侯一起壓價交易,先交易次等貨物,後交易貴重貨品,誰的價錢更低,最終才能做成買賣。”姬通之子姬康飛快說道。


    “嘿嘿,這些蠻人忒不是東西,哪有這般做買賣的道理。”


    “但眼下來看,情勢起了變化。而今衛國獨大一方,難以約束。若是先交易次等貨物,衛國、長孫國將與蠻人先行交易,這可十分不利呀。”


    “賢侄說的不錯,這次等貨物價錢雖說不高,但購買者甚多,數量很大,相反上等貨物價高而產量少,買者多為大富大貴之豪門勳貴,次等貨利潤並不比上等貨少,但所需采買的本錢卻會因數量而多得多。


    若是大量金銀耗費在次等貨物上,用於購買上等貨的金銀勢必減少,而且上等貨的壓價諸侯要比次等貨諸侯更多,蠻人將能用更少的金銀從我等手中買走更多的上等貨,這一手當真是陰損。”


    “照三叔這麽說,越往後對我梁國豈非越不利。”


    “不錯,我國出產皆為上品貨物居多,其如此作法,便是要分化中原諸侯。”


    “那為何不聯手諸侯抵製蠻人壓價。”


    “沒用的。”姬豐否定道,接著又說:“各國貨物本錢皆不相同,隻要有利可圖,價格低一些,吃下的量也就越多,量越大,價錢上損失的利錢便能補迴來。況且此番交易多數以金銀計價,而非銅錢。金銀比銅貴,如此價格略低一些,仍然極為劃算。


    走吧,賢侄速去將懿兒找迴來,準備返迴陔陵。三叔去見西寰,想必她也該得到了消息。”


    正如姬豐所料,西寰僅比他早一刻鍾得知消息。


    “季將軍,此事舅舅會如何處置?”


    “屬下以為,此事上對我晉國還是有利的,但太子哪裏恐怕要有巨大損失。”


    “為何是我王兄得益,本宮受損?”


    “迴殿下,我晉國絲織品以中品為主,錦、緞真品絲織物稀少,競爭者隻誌國與衛國。而中品絲織物我國因北地而受益,因此產量可觀,歧、鹹、梁、燕雖也產中品絲織物,但多以上等絲織物為主。而蠻人以先劣後優壓價購貨,我國中等貨物價格更低,能先於上等貨物出售。


    此外我晉國還有鹹、梁、歧、長孫等北海沿岸諸侯所沒有的皮毛、辛香料等特產,而競爭者隻宋國、徐國、誌國、衛國。其中宋國、徐國不足為慮,而衛國產量較少,路途遙遠,本錢不會少,能競爭者隻有誌國,總體而言我晉國此番有利可圖。”


    “照將軍如此所言,本宮與太子是吃虧吃定了!”


    “鹹國以上等絲織品為主中等品較少,且分散於各地權貴手中,而梁國絲織物皆為官辦,本錢低得多,競爭之下鹹國絲織物即便同等價格,利潤仍然不如梁國,絲織物唯一能夠得利的隻有鹹國官辦織造坊,但總數不會太多。據說百裏燕十年前便使用了新式織機,省時省力,本錢要低得多。


    此外鹹國的棉布數量巨大,綢商的損失最終將從棉布與其他新式貨物上賺迴來,因此鹹國總體並不吃虧。”


    “這算來算去的,損失的還是本宮!”


    西寰怒道,立身來迴踱著,胸口起伏不定。季錦昇小心迴道:


    “就眼下而言是的。”


    “就別無他法了?”


    “除非依附太子的商賈權貴自降價格,否則一匹也賣不出去。”


    “那要降多少?”西寰急問。


    “若不考慮周轉運輸耗費的本錢,至少要在售價之上拿去三成價格,才有可能與梁國競價。”


    “什麽啊,三成!”西寰聞信吃驚:“那可是幾萬金子呀!”


    “是的。而且……”


    季錦昇欲言又止,西寰忙問:


    “而且何事?”


    “如果綢商一起參與競價,非但不能幫忙,相反梁國將為此獲取更多利益。”


    “這是為何?”


    “因為隻要梁國的出價比綢商低一分,蠻人也隻會與梁國先行交易。而綢商能降的價格有限,一成或是兩成,當商賈壓價越少,梁國需要向下作價的成本也就越少。”


    “可惡!事情怎會變成這樣。”


    二人說話之際殿外宮女匆匆來報:


    “啟稟太子妃殿下,博源君到了。”


    “有請。”


    “諾。”


    待宮女退走,季錦昇小聲說道:


    “定是為了壓價一事而來。”


    “本宮心裏有數,且看他如何說。”


    少時博源君進殿,西寰恭迎上前:


    “博源君想必也是為蠻人壓價之事吧。”


    “嗬嗬……不愧是西寰公主,是啊,此前人人皆說蠻人奸詐,老夫不以為然,不想其用心險惡令中原諸侯競相爭奪,著實可惡。”


    “那博源君可要當心了,本宮可聽說此來蠻人首領連永興侯、公良修都難以對付,其出此惡毒之計,想必定是有備而來。博源君可有破解之法?”


    “嗨……這蠻人手段老夫也是生平僅見,都說同行是冤家,誰能想到蠻人將諸侯召集起來共同出價,你壓我我壓你,壓來壓去受害的還是咱們中原呐。”


    “博源君言之有理,不過本宮一介婦道人家,這等事情也說不清楚。博源君若是為此事而來,本宮可真幫不上什麽忙。不如找我那舅舅說說,興許還能有些用處。”


    “本君也正有此意,特來向太子妃告辭,本君改日再登門拜訪太子妃殿下。”


    “博源君請。”


    姬豐抬手行禮,隨即轉身離開殿宇。待其離去,西寰又問季錦昇:


    “季將軍,姬豐將會如何處置?”


    “屬下以為,至少以當下局,勢姬豐已很難說服諸侯繼續沉默,其此番趕迴陔陵,必是為爭奪更多的好處。”


    “那本宮該如何?”


    “屬下建議殿下應暫緩返迴陔陵,待局勢明朗之後再做決斷。”


    “季將軍是擔心太子。”


    “是的,依附太子的綢商眾多,競價交易鹹國綢商定是要吃大虧的,雖不會折本,但每匹少賺三成金子也夠他們折騰一陣。此事殿下能避則避,絕不能與我晉國扯上關係。”


    “這樣好嗎,以後讓本宮如何再號令他們。”


    “殿下放心,正所謂不知其之害,不知利之所在。綢商們為的是金銀,而百裏燕為鎮服綢商而故意冷落之,眼下鹹國絲綢賣不出去,綢商備受其害,百裏燕日後再想籠絡將更為困難。


    而我晉國將因此番交易而獲益,公主避而遠之,一可避開綢商糾纏,二可將綢商的怒火引向百裏燕,從此綢商將知道,隻有跟著晉國,跟著殿下,他們才有賺錢的希望。


    如果殿下提前迴到陔陵,殿下既無辦法為綢商們銷貨,也無辦法彌補他們的損失,如此豈不自找麻煩。還不如讓綢商自咽苦果,有了這次教訓,綢商們再也不會輕信百裏燕,反會投桃報李更向殿下靠攏。”


    “還是季將軍想得周到,即刻讓人給顧晨與舅舅帶話,但凡綢商之事都推給太子,與晉國無關。而且要說明白了,這絲綢是國庫重稅所在,晉國管不了鹹國的國庫。”


    “屬下明白,屬下即刻去辦。”


    第二天,競價的消息擴散至全城,同時經由各國驛卒將消息送往中原各地。各路商人三五成群聚在各國使臣館驛附近的客棧、茶樓議論紛紛,幾家歡喜幾家愁。


    “嘿,我昨兒晚可聽說,長孫使臣館驛都給擠破了門,還險些大打出手。”


    一錦衣中年男子邊喝茶邊說,左手不停往嘴裏塞著小食。似乎永遠也吃不夠,一旁同樣坐著的藍衫中年男子說道:


    “可不是嘛,昨晚鬧了一宿,今早我打長孫館驛門口過時,還看到車水馬龍大排長龍,長孫國這次可發大了。”


    “不過還別說,這蠻人腦子賊壞,居然想出個大家一起壓價的餿主意,這他娘的真夠陰損的。”


    “沒錯,要不怎說蠻人狼心狗肺呢,哪有同行一起叫價的道理,存心是要擠兌死咱們中原人。你說這鹹國的也真是的,這些年也沒少見逞威風,怎就讓蠻人給騎在頭上拉屎呢。”


    “誒誒,別說了,你看誰來了!”


    錦衣男子一個眼色,藍衫男子循跡望去,隻見兩男子英姿威武,身後跟著鹹國兵士,甚是威風。驚詫之際,藍衫男子忙問:


    “這來頭不小啊。”


    “你不知道!”


    錦衣男子吃驚問,藍衫男子連連搖頭:


    “你知道?”


    錦衣男子壓低嗓音湊近上前小心說道:


    “看到頭戴玉冠身著靛藍絲錦直裾,左肋佩劍,腰纏金玉蹀躞,腳登赭靴的男子沒有。”


    “嗯,看到了,你認識?”


    “我哪人能認識,全陔陵城中能有這等扮相的隻有永興侯一人。”


    “是他,他能來這等茶館?你不會看錯了吧。”藍衫男子吃驚道。


    “定不會錯,你就沒見那靛藍絲錦直裾有何特別之處?”


    藍衫男子看了有看,絲毫不覺特別之處:


    “瞧不出來,你倒是說呀,有何不同之處?”


    “那絲錦直裾是以金毛蠶絲線織就,既有棉麻的挺立感,又不失綢緞的絲滑柔順,比尋常所見絲綢錦緞上了一個檔次,全天下隻鹹國有。”


    “是嘛,這價錢一定不費吧。”


    “天下絕好的錦緞也不過十根寸金,而這金毛蠶綢緞二十根寸金未必買的到。”


    二人說話之際,百裏燕一行人等已是上到二樓,尋到一處角落徑自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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