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百裏燕心黑那真是言過其實了,近些年軒亭侯府光從百貨堂分走的紅純利潤不誇張的說,總價沒有百十萬銀,七八十萬得有,這不算渠道費和低成本的進貨產生的間接和邊際利潤。


    而一個封君十幾年如一日的盤剝,也弄不到五萬銀的流水,軒亭侯府輕輕鬆鬆不搶不偷不剝削不壓榨,坐在家裏數銀子,也沒見少拿一分錢,那個時候咱沒說百裏燕黑心,現在娶一房姨太太非小題大做鬧到宮裏。


    百裏燕思來想去,喬郡主和薑蓉不大一樣,薑蓉不在乎錢,在乎的是如何多快活幾個晚上。喬郡主更在乎錢,顯然再多一房強勢的夫人,軒亭侯府及其背後的利益集團的好處就可能少半分。


    蘭淵母女二人走在出宮路上邊走邊哭,哭的還更厲害,而且是專挑人多眼雜文武官員多的禦道過,如此不用宣揚,各種流言蜚語很快傳開。


    然而出宮坐上車後,母女二人的眼淚如同擰上了水龍頭說停就停:


    “母親,今個女兒我就不迴侯府去了。”


    “這不好吧,說歸說,可跑迴娘家多不好呀。”蘭淵勸道。


    “不礙,燕子饞的很,少不得女兒晚上伺候。晾他幾日,他就得登門來請女兒迴去,母親你就瞧好了吧。”


    “話雖如此,可眼下風頭正緊,萬一燕公子一氣去了江東,真把你晾在娘家怎辦。”蘭淵擔心道。


    “不會,還有蓉姐姐呢。燕子若敢晾女兒,蓉姐姐便會做主接女兒迴去。”


    “哦……這樣娘就放心了。改日讓你爹爹和丞兒好好找他說說,絕不能開這個頭。”


    薑蓉與喬郡主雖是各有家族利益,然十多年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無事。


    一來是薑蓉有容乃大能容人,二來廣信的形勢不妙,軒亭侯府斷然是不能得罪的。


    三來喬郡主心眼多,精通經營之道,薑蓉心細看得遠,她二人天生對眼,加之蕭兒從中平衡,三人個女人聯手,共同做大利益,各取所需,自然不存在就地分蛋糕,越份越小的矛盾。


    如今百裏燕傷及薑蓉、喬郡主共同利益,薑蓉為自己也不能把喬郡主晾在娘家孤軍奮戰。


    蘭淵母女走後,百裏燕越發鬱悶,此前多年忙於國事忙於征戰,後院的事情極少顧及,一直由薑蓉操持,倒也不覺有什麽問題。


    如今永興侯府如日中天,女眷中尤其是薑蓉、喬郡主所代表的家族利益集團已經初見端倪。


    軒亭侯府自用不說,東原的糖商、絲綢商、茶商如今唯軒亭侯府馬首是瞻,百貨堂的渠道和商品極大推動了三大產業的發展和流通,已經形成無法剝離的利益紐帶,大有壓過鹽梟的勢頭。


    而廣信就像瘸腿了一條腿,地盤越做越大,經濟盤麵越做越小,不加以扶植,日後勢必形成軒亭獨大一方的格局。


    此外鹵侯代表的鹽梟涉足製堿後,財力大漲,但內部分化日漸明顯。


    以擁護鹹王為首的鹵侯鹽梟控製了火堿生產,得以另辟財源。而另一派以太子為首的鹽梟與江東、歲當舊貴族勢力勾結,利用鹽業從晉國謀取利益,和晉國勾結甚密。


    好不容易花費十多年心血消除積弊,推行新政倡導開明,消滅壓製了一大批潛在貴族危害,而今卻是摁下葫蘆浮起瓢,消滅一波權貴階層,又如雨後春筍般新生一波勢力更強,專業更高的新貴勢力,而且還是百裏燕一手扶植起來的龐大利益網絡。


    如今方伯入朝,日後朝局鬥爭勢必更加激烈,百裏燕不得不開始考慮後鹹王時代的政治格局和經濟中心,同時危機越發緊迫,時間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當天下午,百裏燕於楓林河畔一處古亭高勳喝茶,重點談了朝局和新占土地的安撫減免事宜。


    長史是丞相的秘書,如今相國之位懸空,長史就成了鹹王的秘書和近臣,有些事情無需當麵請奏的由直屬官吏處置是正常的程序。


    在封建君主製的製度下,君主並非諸事親力親為,尤其是生產力低下,諸侯割據的青銅時期,君主需要過問的事情遠不如中央集權帝國製下的王朝。


    瑣事和細枝末節的政務都由各級官吏,根據上級官吏的指示,依現行的法律法規按章辦事,甚至直接由地方貴族代為管轄都是司空見慣的潛規則。


    君主多數情況下隻做綱領性決策,很少過問所有細節,諸如秦始皇、雍正這等工作狂人事無巨細過問每件事,累就得累死。


    此後數日薑蓉的唆使授意下,侯府各房一直打著冷戰,沒有薑蓉的允許,誰也不敢留宿百裏燕過夜。


    而與此同時各路消息接踵而至,神通北上桑南不久糧草斷絕,不戰自敗,其本部數萬人陷入絕境不戰而散,神通本人隻帶數千人繼續西逃越逃兵力越少,不時遭遇潰兵的襲擾和掩殺,境地甚慘。


    同時沈暮馳暗伏川中內應四處放火,焚燒莊稼,數日之內燒毀冬麥數以百萬畝計,攻破萬川已指日可待。


    東線形勢逆轉,各地叛軍望風而降,公孫嶽得百裏燕急令後停止繼續西進,轉入防禦,但向西放出鹹軍有糧的消息,以鼓勵以西的人口向東遷徙,同時命令黃徹加緊向公孫嶽軍中運糧,以便吸納更多人口。


    而雷霆、聖焱兩軍於十一月底潰散後,十二月初,部分難逃叛軍竄入原山、德康、甘府、上關等郡,或是騷擾劫掠,或是投降,造成極大隱患,但同時給長孫造成的惡劣影響初見端倪。


    穗長、房嶺、清田、蜀田、桑南等郡大亂,兵災橫行盜匪猖獗,人禍之下又逢天災,致使五郡之地雪上加霜。


    然而長孫國素來都有不自量力妄尊自大的惡習,即便在自顧不暇的情況下,決口不提收買叛軍背信棄義的勾當,誓言要出兵討伐鹹國,討迴“公道”以正視聽。


    於是自十二月間開始,長孫使者幾乎每日進宮大吵大鬧,絲毫不顧及自己的醜態,就像是給慣壞的了的孩子索要著糖果,不給糖果就在你家門前福字下拉屎。


    而當初那驕橫狂妄的嘴臉也改頭換麵,義正言辭的控訴鹹國的卑鄙無恥,然而真正響應者寥寥無幾,即便是晉國使者馬仲寧,也隻好捏著鼻子默不作聲。


    百裏燕入陔陵不久,西寰加緊了情報搜集工作,王太後的密函先後來了兩封,第一封隻說盡力,第二封隔了半個多月,口氣已經大變。


    百裏燕重創叛軍火燒糧草的消息傳迴晉國,晉國朝野震動,而早前已有鹹國得禦客五萬匹戰馬消息,此時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百裏燕即將調兵東進,乘虛而入的良機當然全無。


    十二月二十,周空、蘇洪率軍經瑞田渡過永興河,周空奉召於廿一日黃昏快馬趕到陔陵,百裏燕出南門在官道接應其入城。


    “周將軍鞍馬勞頓一路辛苦,本侯在特來恭迎將軍入城。”


    周空正值氣頭,見百裏燕滿臉笑容,更是光火:


    “好端端的讓本將軍來陔陵做什麽!”


    “大王聞周將軍美名,欲一睹周將軍風采。”


    周空聽著話中另有弦外之音,忙又質問:


    “本將軍即不識得他,他也不識本將,諸多新附將領,何故要先見本將,說,是不是又是你耍什麽花樣坑害於我。”


    “周將軍莫要誤會嘛。”百裏燕催馬上前湊近周空,小聲與她交耳說道:“還不是我家裏的兩房郡主,仗著有錢有勢,說將軍醜陋,極力反對本侯娶將軍為妻,還告到了大王麵前,大王不準本侯娶你,這才要見將軍。”


    周空聞訊揚起濃眉,怒意怫然。


    她最見不得有人出爾反爾,尤其是百裏燕本就奸詐,她是想到百裏燕或是調戲於她,或是反悔,故搬出鹹王做擋箭牌。


    想到此處,周空沉下臉來:


    “你堂堂永興侯,竟連兩房夫人也管束不住,還要鹹王準許,本將軍看你這侯爺也夠窩囊。”


    “周將軍隻知男子三妻四妾為圖快活苦了女子,哪裏知道三妻四妾男子的苦。我那正室夫人廣信郡主手握雄兵,四夫人軒亭郡主家財萬貫,哪是我這入贅永興侯能輕易得罪的。”


    “原來你也不是刀槍不入全無軟肋呀!”周空諷刺道,接著又說:“走,進城。”


    “那你今晚準備何處下榻,穩妥起見還是住館驛吧。”


    百裏燕違心說道,故作為難之色。周空聞訊反斥:


    “你說什麽呢,本將是那種隨便之人嗎!堂堂大丈夫一諾千金,你莫不是想趕本將軍走人不成!”


    “絕無此事,本侯一片真心天地可鑒,這不是擔心我家中的夫人嗎。”


    “哼,量你也不敢。”


    周空性格要強,外力越大,反彈越強,入城之前先給其一劑強心針,進府之後再讓她收拾哪些賊娘們兒。


    此時距陔陵尚有三裏多路,隔著城牆,極遠處可見夜色中燈華燈璀璨亮如星燦,見此盛景,周空等人一掃此前緊張情緒,眼神中莫名生出幾分向往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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