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相安無事,第二天一清早山裏傳出陣陣轟鳴,一窩蜂鋪天蓋地飛向鹹軍山頭,黑巾軍率先發起攻勢,企圖將鹹軍逐出山林。


    “啟稟侯爺,叛軍向我軍正麵發動猛烈攻擊,我軍主峰兩翼尤為兇猛。”


    蔣傑飛快說道,百裏燕看向剛剛繪製完成的簡易地形圖,找到主峰所在:


    “看來此人用兵頗有些厲害,佯攻助攻虛虛實實,其放著主峰不打,先攻主峰兩翼山頭,意圖站穩腳跟再做爭奪,此人有些韜略。傳令顧中,嚴守各處山頭,遠了用弓弩,進了用手榴彈、燃燒瓶招唿,不得離開戰壕前後十步範圍。”


    “諾!”


    攻山不比平原陣戰廝殺,取守勢者更為有利。鹹軍在山頭以及背敵一麵山坡挖掘了戰壕和貓耳洞,組成環形工事,以防禦一窩蜂和火雷彈殺傷。


    待蔣傑離去,趙安陵說道:


    “侯爺,這神通將此將暗藏於此,可謂用心險惡。其料定我軍主攻所在並非照城,而試圖引誘我軍北上攻打尹渠、貢城、篙丘、旭平等地,好在關鍵時刻從背後強襲林台與我軍背後,一舉將侯爺殲滅,此一計不可不謂高明。”


    “但隻可惜,本侯並不急於北進奪取甘府、上關,坐等此地令時局變化,順道打打照城練手,沒想到這麽一打,還打出個妖精來了,恐怕神通自己也未料到。


    現在想來,宗伯先生所料真是一點沒錯,倘若我軍急於進兵,定是中了神通計策,此時恐怕已經被其前後切斷進退不能。”


    說話之際,帳外護兵來報:


    “啟稟副帥,白合將軍已到。”


    “哦,快請進來。”


    “諾。”


    白合與蘇洪、方亮等人率武備營駐守在林台,協助葉信作戰,非必要情況下,武備營並不參直接作戰,但戰爭的樣式正在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武備營作為軍官院校,必須適應新型戰爭的變革帶來的軍事體係的巨變。


    少時白合進帳,行禮道:


    “末將白合,參見副帥、趙先生。”


    “白合將軍免禮,林台戰況如何?”百裏燕問,給白合到了碗水。


    “迴副帥,肖渠、徐謹兩位將軍兵馬分別退至林台東西門外五裏之內紮營,徐謹將軍的騎兵在西,肖渠將軍的步軍在東,火炮都拉去了東門外,隨時給以叛軍顏色。”


    “很好,叛軍沈暮馳部情況如何?”


    “還剩兩萬七千餘人,逃走約數百人,約三百人降了我軍,暫被看押在城中吃喝供起來,由武備營宣傳我國國策。”


    “嗯,不錯。人心都是肉長的,世上沒人是天生該死的命,有好日子不過,非得去殺人越貨。神通麾下兵馬多數孫國人,但也有不少誌國、徐國人,鹹國人也有一些,隻要鬆動了其軍心,拖得越久,對我軍越有利。”


    “但關龍先生擔心,神通可能會抽兵向副帥撲來前後夾擊,哦對了,關龍先生的信。”


    從白合手中接過書函,拆開細看,關龍翔隱隱察覺神通有撲向百裏燕身後跡象。


    “趙先生,你看神通可有此種可能?”


    “神通素來詭詐,我族兄與神通在伯仲之間,但神通用兵多年,兵事比之族兄熟稔,神通若是察覺此事,極可能加以利用。以神通眼下兵力,比我林台守軍還少一萬,即便仗著有一窩蜂、火雷彈也未必敢強攻。


    我猜他卻實擺出了偷襲我軍背後之舉,但必然要在照城援兵抵達之後,神通佯動西進,實則將徐謹部騎兵引出林台,令其與我步軍脫離,而後聚而殲滅。同時我軍與葉信部還得增援,其也可能半路殺出,劫我援兵,好兩頭取巧。”


    “言之有理,眼下絕不能讓神通做出佯動西進之舉,以免令我軍被動,白合。”


    “末將在!”


    “我即刻與你書函一封交予葉信、關龍翔,令他二人以林台城方圓二十裏為界,可主動發起攻勢,但以遠攻為主,白刃戰為輔,可在夜間以空炮襲擾,實炮轟擊擾亂其心,定要將神通拖在林台無法西顧。”


    “諾!”


    林台守軍比神通多出一萬,神通最大的籌碼是照城的八萬人能出其不意的越過百裏燕防線,出現在林台。


    但現在已經流產,神通隻能佯動西進,一麵策應照城援兵,給以百裏燕背後壓力,一麵將鹹軍騎兵機動力量殲滅,從而實現分批引誘鹹軍,集中優勢兵力聚而圍殲的目的。


    留白合半日了解戰況,下午白合再度返迴林台。此時山中攻防激烈,黑巾軍攻山受挫轉入調整,籌謀下午再戰。


    百裏燕徒步來到主峰兩翼勘察,山坡的正麵土坡留下大量屍體,空氣中硝煙彌漫,哀嚎聲不絕於耳。不時還有黑巾兵士冒著箭雨抵近坡下搶人,鹹軍兵士正要放箭,百裏燕抬手製止:


    “不要放箭,讓他們走。”


    “諾!”


    兵士放下弓弩縮迴戰壕,百裏燕轉身與蔣傑道:


    “傳令各營,傷者無論敵我一律施救,被俘者、降者不得虐待,管以飽飯暫時看押起來。”


    “諾!”


    “另外,火速令夥營頓三十鍋臘雞湯,湯越多越好,給本帥架在各處山頭上燒。”


    “侯爺,山頭上燒雞湯做什麽?”


    “黑巾軍不會經略土地,其早年夥食還尚可,主要仍以吃飽飯為主,副食都是靠掠奪,如今其大勢不在,夥食更差。你看那韓啟,好歹是個千夫長,連一頓像樣的葷腥都沒有,可見黑巾軍已到山窮水盡地步。


    眼下叛軍攻山一上午,攻勢減弱,定是早晨未吃飽飯,中午無力攻殺,此時應該正在用飯。雞湯香氣濃鬱,可籍此打擊其士氣動搖軍心。”


    黑巾軍的失敗,歸根到底不是軍事上的失敗,是內政的失敗,其軍事無疑是成功的,但內政輸的一塌糊塗。


    雄論道也好,愚論派也罷,隻把老百姓當成可以驅使的牛馬勞力,而不知到國家的根本是老百姓。


    此兩種理念看似相近,實則本質不同,前者是以權利為本,後者是以民為本。


    黑巾軍起事十多年,所占土地比任何諸侯國都大,人口達到空前的五千多萬,是要人有人,要地有地。


    但十多年間,卻不思經略內政發展農耕,相反抱著隻要擠一下老百姓,總會有的心態,經濟陷入內部惡循環。


    歸根到底,是雄論道和愚論派在內政和治國水準方麵都是純理論派係,空有紙上談兵的能耐,沒有從政和治理國家的經驗。


    當然,不可否認雄論道、愚論派用兵都很厲害,早期殺得百裏燕都疲於奔命。


    但再厲害,老百姓的生活水準在下降,經濟在衰退,空有強大的武力,而沒有經濟實力做依仗,最後隻能陷入窮兵黷武的惡性循環。


    修整的間隙,黑巾軍不斷向主峰兩翼試探,都被鹹軍用燃燒瓶和手榴彈趕了迴去。


    黑巾軍的傷亡明顯比鹹軍多得多,手榴彈和燃燒瓶的使用,讓攻山變成了死亡之旅,早晨吃了大虧,此時他們隻能躲在鹹軍投擲極限之外,用弓箭和一窩蜂不斷覆蓋山頭。


    此外還有用簡易石炮車發射的火雷彈,火雷彈是半球形的金屬鐵殼體,有點像狼牙球,是火油彈的變種。


    火油彈是用陶罐裝入燃燒油脂,點燃發射,撞擊破碎放火的攻城兵器,黑巾軍在此之上,用鉛或者含錫兩較高的青銅,澆鑄的半個殼外,外殼帶有錐刺,裏麵裝有陶罐,陶罐內有石油和火油,最後外麵用牛皮蒙死,捆上火藥包。


    插上導火索後裝入投石機發射,落地麵炸開之後會流出大量的火石油、鬆油,用以攻擊城牆守軍和城內放火,威力非常巨大,為此鹹軍隻能利用挖掘戰壕的泥土滅火。


    未時四刻前後,黑巾軍再度恢複攻勢,這次戰術未變,仍以進攻主峰兩翼為主,手段卻翻了新花樣,調來了大量盾牌和浸水的棉被。


    棉被困在盾牌前,頂在正麵往前衝,腳上的布鞋和褲腿也澆透了水,還用布帶給紮嚴實,用以抵擋鹹軍的燃燒瓶和手榴彈,效果還極為有效。


    鹹軍的手榴彈以傳統黑火藥為主,隻添加百分之五的硝化棉,其實和土造手雷沒什麽兩樣,爆炸衝擊和破片殺傷效果並不大,破片對堅固目標的硬殺傷較為有限。


    自從鹹軍普及多層浸水棉被抵禦肩扛火器之後,黑巾軍學的非常快。


    而鹹軍的燃燒瓶以酒精為主,沾染性很差,對幹燥度要求高,當下天氣轉暖,劈頭蓋臉澆透水後,濕透的衣物對酒精火焰有良好的抵禦作用,無疑又削弱了火焰傷害。


    不過也就隻能衝到五六十米外,再近,鹹軍的手榴彈就得落到他們的頭頂上。


    本來鹹軍早期還用煤焦油,但酒精實現工業化規模提取後,成本比煤焦油低太多,而煤炭產量上不來,導致煤焦油產量也有限,成本相對增加。


    同時煤焦油現在需用於工業生產,也需要日後用於提取藥品和化學物質,拿來純粹放火,不僅成本高不少,也是巨大的浪費。


    早期使用的範圍有限還可以這麽做,現在存在工業和民用需求,就不能再大手大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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