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迴治所,方克已經等在前堂:


    “周將軍,韓啟是何情況?”


    周空怒氣未消,啐罵道:


    “百裏狗賊識破了韓啟詐降,現在反用韓啟來遊說我等投降,而且還帶來了五千寸銀,如若不投降,便要屠城,簡直豈有此理。”


    “屠城!”方克吃驚,轉眼一想又覺哪裏蹊蹺:“不對呀,百裏燕傻了不成,他這不是白送五千銀子給咱們嗎。”


    “是給你方大將軍的。”


    周空怒將書函塞到方克手中,方克大字識得幾個,粗略看過又是還給周空。


    “文縐縐的看不太懂,可那五千銀子不是假的吧?”


    “我已看過,絕好的成色,比梁國的金銀還要好。”


    “可是……百裏燕他瘋了不成,還白送銀子,這裏麵總覺得那麽別扭呢。”


    “此人用心險惡,我已讓弟兄們堅守山林,以免中了百裏狗賊的奸計。”


    二人說話之際,堂外兵士來報:


    “啟稟周將軍,神通天王信使已到府外。”


    “快請!”


    “諾。”


    少時神通信使進堂,來人見周空略施一禮道:


    “參見周將軍。”


    “信使無需多禮,可是帶來天王書函。”


    “正是,請周將軍過目。”


    信使交出鐵函,周空確定完好無損,遂是拆開鐵函取出密信詳看。


    “果然如此,天王料定百裏燕在山中蓄水,企圖水淹我照城,簡直可惡!”


    “要是這樣,今日還幸虧暗道浸水灌入城中,否則再有數日,待到山中蓄滿大水,衝下來,整個東南城牆都得垮,這狗賊真缺德的呀!”方克啐罵道,恨得牙根直癢。


    周空思索片刻要找韓啟問話,左右環顧卻不見人影:


    “小蓮子,韓啟人呢?”


    “咦?!”小蓮子一愣,左右一番尋找不見人影:“怪了,還能給銀子墜死了不了成,我去找他。”


    小蓮子轉身去找韓啟,周空又與來人說道:


    “天王可還交代其他?”


    “天王讓在下轉告周將軍,林台決戰在即,周將軍與馬正將軍合兵之後務必向林台秘密增援。”


    “唉……秘密增援已無可能。百裏燕在山中蓄水,將密道已經衝開,灌入城中。本將迫不得已,隻得從密道殺出,如今密道已經暴露,秘密行軍十分艱難。”


    “天王正等援兵北上,這可如何是好。”


    “請信使放心,密道現在我軍掌控之內,援兵趕到之後,即刻進山北上。”


    “可密道已經暴露了呀,又如何能順利抵達。”信使反問。


    “隻要我軍控製山中,分從山外山中進兵,鹹軍隻能應戰,或是退往大路對峙,屆時我軍可繞至鹹軍身後斷其退路,將其團團圍住。”


    “這能行嗎?”


    “一定能行。鹹軍隻五萬人,若不能將我軍阻在照城,一旦我軍與天王合兵一處,鹹軍並無勝算。請信使暫歇一夜,待本將修書一封轉呈天王。”


    “那好吧,在下現告辭了。”


    待信使退走,周空與方克說道:


    “方將軍,讓軍需整備一窩蜂、火雷彈,準備與鹹軍決戰。”


    “周將軍,馬正的五萬人還沒到,咱們就先動手啊,鹹軍人多咱們人少啊。”


    “但鹹軍在山外,我們在山裏,他們退出容易,再想進來難了。百裏燕要想速攻打下照城,隻有水淹一法,他必須要進山。否則等馬正援軍一到,他會更為被動。


    其以韓啟前來遊說是假,將我們拖在城中是真,還給他奪取山林的機會。”話到此處,周空忽然發現小蓮子人也沒了:“對了,小蓮子呢,小蓮子!”


    周空喚了兩聲,堂外進來兩個黑甲女子:


    “周將軍,蓮子姐去好像奔聖勳司去了。”


    “聖勳司?她去聖勳司做什麽。”


    “不清楚。”


    就在韓啟將剩餘四千五百根千寸銀和兄弟吊進城頭,趕往治所途中,被聖勳司聖使給扣下了。名義是韓啟通敵,實際上是奔著那五千根寸銀去的。


    聞訊韓啟被聖勳司扣下,小蓮子摔女衛前去要人,結果僵持在聖勳司。此時周空火速帶著人馬趕到聖勳司,見女衛被聖勳司兵馬攔在街上,其上前問道:


    “春花,倒底是何情況?”


    “啟稟周將軍,聖勳司把韓啟給抓了,蓮子姐要人他們不給。”


    “混帳,我的人也敢隨便抓,跟我進去!”


    周空打手一揮,帶著人馬往裏闖,下刻被聖勳司兵馬攔住去路:


    “周將軍,聖勳司乃禁地,不得聖使詔令不得擅闖。”


    “怎麽,本將你們也想攔嗎!”周空怒睜鳳目厲色躍然臉上。


    “不敢不敢,但周將軍帶了這麽多兵馬,這恐怕不合適吧!”


    “哼,小芬、小蘭跟我走,其他人留下。”


    “遵命。”


    周空隻帶二人進入聖勳司治所,走到二進院,見小蓮子正與黑衣聖使等人理論,韓啟等人被縛雙手扔在一邊。


    “曹聖使,這到底怎的迴事,本將軍的人,你也敢拿!”


    見周空現身,黑衣聖使收斂驕橫,正了正臉色:


    “本使奉命辦事,怎就驚動了周將軍大駕。”


    “哦,奉命辦差,奉誰的命呀。本將軍讓你抓人了嗎,嗯!”周空質問道,示意小蓮子等人上前給韓啟等人鬆綁。


    曹聖使原本不悅的臉上又是沉了幾分:


    “周將軍,韓啟替敵軍前來收買我軍人心,這難道不應查辦嗎。”


    “我沒有,這是鹹軍的毒計。”韓啟辯駁道,立是從地上竄立而起。


    “放肆!”曹聖使怒而嗬斥大加批駁:“簡直笑話,若非鹹軍與城內叛將暗中來往,豈能將五千寸銀拱手送進城來。”


    這時周空說道:


    “曹聖使,此乃鹹軍的離間計,意在城中挑撥離間,令我等自相殘殺。”


    “哦,是嘛。那鹹軍傻了不是,明知離間不成,反送銀子進來,還是說我等傻了。這五千寸銀可不是小數目,鹹軍能如此大方送來五千銀!”


    曹聖使質問,周空怒意上頭:


    “曹聖使,韓啟是本將派去鹹軍營中詐降,鹹軍識破之後反使其前來離間,如今韓啟剛入城,便被你聖勳司抓走審問叛徒,這難道還不清楚嗎。”


    “即便如此,鹹軍送來五千寸銀怎的解釋,這難道能是假的嗎。”


    “這才是鹹軍最可惡之處。鹹國如今富得流油,最不缺的便是金銀。其以金銀入城,意在擾亂我軍軍心,你聖勳司如此大動幹戈,原本不該被外人所知之事不用等到明天,全城都將知道成裏進來了五千銀子,還不搞的人心浮動見異思遷。”


    “周將軍是在質疑我聖勳司通敵!”


    “不敢,聖勳司都通敵了,本將軍人頭還不早擺在她人家的桌案上。”


    “你!”曹聖使氣結,攥了攥拳忍氣說道:“此地乃是聖勳司,聖勳司有聖勳司的法度,還輪不到周將軍你來說三道四。”


    “哼,本將軍也沒興趣。立即給我放人,否則我可自己動手了。”


    “好,本使今天就給你周將軍麵子,走吧!”


    曹聖使極不情願放走韓啟,臨走時韓啟還不忘那五千寸銀:


    “周將軍,那銀子不要啦。”


    “進了狗嘴裏的東西,你還指望吐出來,我們走!”


    “可,可我還有三百多弟兄扣在鹹軍大營裏呀,三百弟兄的命可不止五千銀子啊,這要是還不迴去,兩天後百裏燕準得砍了他們呀。”


    “先隨我迴營再說。”


    周空喝聲將韓啟拖出聖勳司拽迴了治所,心裏是越想越生氣。


    迴到治所,方克還不知情,見周空怒火洶洶便是問道:


    “周將軍,銀子呢,怎沒見銀子?”


    這時小蓮子說道:


    “還不是讓聖勳司給扣下了。”


    “什麽啊,扣下了!”方克大吃一驚:“這我等又未降城,這拿了敵軍的銀子,這算什麽事啊,日後傳揚出去怎辦。”


    “怎辦,要說是他百裏燕蠢!”


    小蓮子啐罵一句,周空接話道:


    “蠢個屁。剛才我還想,百裏燕怎能這麽好心,原來還藏著這麽一手。”


    “什麽一手啊周將軍。”韓啟問道。


    “這五千寸銀可要比什麽手段都厲害,現在城中到處缺錢,恨不能把褲子都當了,百裏燕此時送進五千銀子來,哪裏是什麽好心,其想用這五千銀子讓我等心生貪念自相殘殺。”


    “這不能吧,為了銀子自己殺起來,好歹那麽多弟兄,都是咱們的老底,怎可能為了銀子殺起來,況且說五千銀子也不夠三萬人分的啊。”


    韓啟分析的頭頭是道,卻是換來周空臭罵:


    “蠢貨,天下都要是你這般死心眼,還都活著幹什麽,都去死算了。你沒看見剛才聖勳司那些家夥,一個個貪得無厭。銀子剛進城,轉眼進了聖勳司的口袋裏,若非本將去贖你,明天你的人頭就能掛在菜市口,扣你個通敵的罪名。”


    周空此時發現,這五千銀子要比毒藥更毒,僅僅是五十、五百倒也還不算巨額,上千的金銀就是天文數字。


    中原金銀曆來都稀缺,一根寸銀與十貫銅錢,或者一貫新幣的購買力並不配備,一根寸銀能買的東西,十貫銅錢往往買不到,一個郡一年的白銀稅收都沒有三兩千寸銀。


    百裏燕一口氣送進城裏五千,與其說是送來五千銀子,不如說是送進城裏洪水猛獸,而貪婪無疑是世界上最毒,而沒有解藥的劇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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