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是上午一窩蜂效果不怎樣,距離放進四五十步,黑巾軍不在強攻山頭,拉起盾牆擋在正麵,同時盾牆身後組織起強弓硬弩對山上輪番放箭,石炮車也推到了百步外,對山頭一輪炮轟。


    冷熱兵器相互交織跌宕一幕,此時此刻分外離奇,仿佛是來迴交替穿越在公元前和十九世紀。


    激戰異常兇猛,黑巾軍的弓弩多的令人發指,步軍也好,弓弩手也罷,人手一張弓,遠遠多出鹹軍弓數量。


    此前隻知孫國善於用弓,人人能習弓弩,為此誌國才研製了朝天弩和強弩,用以反克製孫軍。


    此外叛軍還使用了火箭,並非是那種帶著油布的箭簇,而是裝有火藥竹管的增程箭簇,普通的輕弓能在五六十步外對目標發動攻擊,盡管準頭不怎麽樣,但是數量一多也夠嗆。


    而且叛軍是強弓硬弩最具殺傷力的遠程兵器頂在最前,而輕弓這等數量多,而射程近的弓,使用火藥增程箭簇。


    如此近處有強弓硬弩的殺傷力,遠處有增程加力後的輕弓,甚至一窩蜂,遠近威力平衡相當之好,輕重火力覆蓋兩百米範圍之內,半天下來殺的百裏燕甚至懷疑人生。


    很顯然,滿清政府的八旗軍、綠營軍,要是有這種戰鬥組織協同性,用腦子打仗,弓弩也能和八國聯軍在路上周旋一二,如果配有效射程超過兩百步的朝天,射程四百步的床弩,實在想不出有效射程僅有兩百米的一萬支前膛槍,怎能吊打滿清政府,即便是秦朝強弩,射程也有八百米啊,而且還有標尺瞄準具。


    激戰至天黑,戌時前後黑巾軍突然退出戰場,沒有別的原因,營養不良導致的夜盲症,韓啟等人入營後,百裏燕就發現了一情況。如果鹹軍燈火管製,黑巾軍隻能舉火硬著頭皮攻山,十分不利。


    前幾年,黑巾軍反撲鹹西郡,趙遜曾就在晴朗夜間,用燈火管製殺了黑巾軍人仰馬翻。


    一般天空雲淡,朗月情況下人的夜間視覺極限可達六十至八十米之間,陰天有三十米,下雨天氣至多十多米,甚至數米。而六十至八十米間是輕弓所能達到的極限,硬弓、強弓更不在話下。


    黑巾軍舉火攻城,鹹軍城頭連星光都沒有,懟著城外舉火者一頓劈頭蓋臉的箭雨,輪番幾次過後,鹹軍夜戰的實力大增,實則是營養跟上之後的必然結果。


    早年永興河攻防戰,鹹軍夜盲症者也十之八九,很少在夜間進攻,相反黑巾軍常在夜間過河攻擊,原因其實就是黑巾軍當時的副食品比鹹軍更好,鹹軍連基本的口糧都難以保證,副食品更沒有可能。而如今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鹹軍坐莊。


    戰事稍有平息,百裏燕升帳聚將:


    “顧中將軍,傷亡可有統計?”


    “啟稟副帥,陣亡兩百七十三人,輕傷一千五百零四人,重傷三百五十一人,無人失蹤。陣亡受傷者以燒傷、炸傷與箭瘡為主,下午尤為厲害,叛軍向我軍發射足有十萬支箭簇,幾乎人人都在放箭,若非躲在掩體之中,今日定是要吃大虧。”


    “嗯,孫國弓弩厲害,今日一見果然了得。叛軍的傷亡有統計嗎?”


    “屍體有四百二十多具,傷者、降人兩百七十餘人,籍此推算,叛軍傷亡應在三千人左右,主要是上午攻山造成的傷亡,下午要少得多。末將以為,明日應該調集所有弓弩手上山備戰,繼續耗著,數日後其援兵抵達後,對我軍十分不利。”


    “明日弓弩手全數調往右營,本帥再調五千人前往右營,明日叛軍再度攻山,躍出戰壕發動一次全力反攻,將他們趕走,然後轉入防守。”


    “末將遵命。”


    ……


    “蔣傑,今夜是何風向?”


    “西北風,微弱,利於向東南發動空襲。”


    “明日右營反攻退迴防線,立即放飛,對山中叛軍施以臨空火攻,定要備足燃料。”


    “遵命。”


    熱氣球轟炸雖然過癮,使用卻受風力和天氣影響製約,無論堅守還是攻城,通常需用三裏至五裏的纜繩拴住熱氣球吊籃,隻用以空襲縱身較小的城頭和城下目標。


    自由放飛將導致熱氣球很難迴收,隨風飄走可能落在敵占區。


    如果繩子放的太長,繩索的自重會是很大問題,當下既沒有化纖塑料高分子,也沒有尼龍,麻繩、纜繩結實,但自重大,遇水後吸水性強,纜繩放的太長了,往往能把熱氣球翻下來。


    而且繩索越長,熱氣球受風力與繩索力臂的共同影響,將變得極為不穩定。


    此番火攻縱身大,隻能自由放飛,大麵積縱火,熱氣球順風向東南飛去,正好是誌軍盤踞的櫻城大本營方向。


    鹹軍升帳同時,周空正為首日傷亡大為惱火,顧中隻點到了遺棄在陣地上的屍體四百多具,照城守軍直接陣亡和失蹤的有八百多人,除兩百七十餘人被俘、投降,陣亡的有五百四十多人,輕重傷員兩千四百六餘人。


    不比鹹軍完備的醫療傷情分揀搶救體係,傷員分級處理,藥品管夠,死亡率低,黑巾軍長期忽視內政,更別說花費公款培養普通的郎中,外科更沒有,重傷員上午送迴城,下午一命嗚唿,加上缺醫少藥,待到夜間,陣亡和失蹤總數逾九百人。


    “啟稟周將軍,鹹軍守在外山山頭,躲在壕溝裏就是不出來,近了他們就用放火丟炸雷,遠了放冷箭躲壕溝裏,弟兄們實在衝不上去。”叛將張二苟一邊痛訴,一邊手捂著臉上的帶血的布條,極是慘痛之色。


    此時周空越聽越生氣,遂是啐罵道:


    “沒用的東西,鹹軍扔炸雷,你們手裏的家夥是幹什麽吃的,不會點著了扔過去嗎!”


    “周將軍你是不知道,鹹軍的炸雷不一樣,他們的炸雷裝了木柄,還不用點火,直接拉一根繩子就發火,還扔的賊遠,近的二三十步,遠能四十步,甚至還有六十多步,比輕弓射的還遠。


    咱們的炸雷又要點火,從下往上仍還沒鹹軍扔的遠,不小心還得滾到自己人頭上,實在吃力不討好。”部將劉大毛辯解道,鹹軍的手榴彈無疑是一場噩夢。


    黑巾軍裝備了大量竹筒火藥武器,竹筒內倒入鐵砂、銅渣和火藥的外源式點火武器,份量製式也不統一,有重有輕,發火率也很低,攻擊途中手忙腳亂,操作並不方便。


    “都是你們的理,那你們說,怎麽辦!”周空質問道。


    “我看,還是得等雨天,眼下已是四月底,拖到五月春汛不準能有機會。”


    郭平提議道,反換來周空臭罵:


    “放屁!要能拖到五月下雨,還要攻山幹什麽,本將軍幹脆坐等馬正帶人增援算了。都給我聽著,明天本將親自督戰,不拿下外山,本將撤了你們。”


    這時韓啟說道:


    “周將軍,咱們是不是換個法子啊。”


    周空目光一愣厲聲道:


    “什麽法子?”


    “鹹軍按說應該急著進山才對,一旦馬正的援兵到了,他們沒勝算。現在占著山頭等著我軍去攻,他們守我們攻,吃虧的鐵定是咱們。要是百裏燕就是如此所想,慢慢耗著,他們傷亡總比咱們小,咱們不是吃大虧了嗎。”


    “可他不急著進山,怎麽攻取照城,等到馬正援兵趕到,照樣不是我們對手。”方克說道。


    周空左手拖著下巴,若有所思,片刻後道:


    “今天攻山一日,你等誰人可有看見天上飄的怪球?”


    “好像沒有。”


    “沒看見。”


    “當時殺得眼急,也沒注意。”


    眾人忙著搖頭,都沒看見,周空一聲冷笑:


    “哼哼,好啊好啊,我說呢,百裏狗賊怎如此沉得住氣,原來留著狠招呢。”


    方克不明所以,忙問道:


    “周將軍,什麽狠招啊?”


    “殺急了眼,盡把此事給忘了,鹹軍每次攻城,必以怪球臨空縱火,或是投擲炸雷襲擊城頭城內,此番百裏燕卻不用怪球襲擊我軍,豈不咄咄怪事。”


    “許是林子大,他們看不見。”方克道。


    “不對,這麽大的林子,要是放把大火,還不把我們給燒個精光。百裏狗賊定是想以山頭,將我照城主力引出城內前往山中,好給他一把大火,燒個體無完膚,而後其再猛攻照城,便可在馬正趕到之前拿下照城,果然毒辣呀。”


    “那怎辦,林子裏草木繁盛,我們總不能退出去吧。”韓啟擔心道。


    “急什麽,鹹軍不是在清河修了堤嗎,咱們連夜把清河通往山裏的路給挖通了,把水引進林子裏,把營地周圍的樹都給砍倒拖走,他敢放火,我們就依水而居,他還能頂著大火攻進山裏不成。”


    周空說話之際,堂外一兵士倉惶來報:


    “不,不好了周將軍,有一百五十多個弟兄跑了。”


    周空聞訊,怒意躍然臉上,將那兵士拽到跟前厲聲質問:


    “跑了!誰的部下,跑哪兒去了!”


    “一個是王橙將軍部下百夫長劉晁,一個是郭將軍部下百夫長齊達,上半夜查營時,發現他二人和麾下人馬不見蹤跡,這才知道跑了。多半是投降鹹軍那去了。”


    “敗類!”周空罵道,目怒看向王橙、郭平二人:“這就是你們帶的好兵,一仗給鹹軍打成這樣,還跑了一百五十多人,都幹什麽吃的。走,去山裏,再若有人投敵,本將決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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