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顧中離帳,百裏燕坐迴帥座,極是沮喪:


    “真沒想到,黑巾軍多年前在山中挖掘密道,洞外的覆土早與地麵化為一體難以分辨。今見我軍一頭紮入山中,阻礙其運兵,便讓韓啟前來詐降,將我軍引出山中,前往北麵大道下寨。此番真是僥幸,若非灌水,定是要被其殺得大敗。”


    “那侯爺下一步有何打算?”趙安陵問。


    “就此放棄此地大路下寨,黑巾軍將分兵兩路,或是一路正麵牽製我軍,一路直奔林台,或是兩路前後夾擊,將我軍圍住。為今之計,本帥想用韓啟去詐守將,令其將兵馬調往山中,山中林木茂盛,可以熱氣球用火攻之,趙先生以為如何?”


    “我看可行。山中密道乃黑巾軍運兵暗道,既已暴露,其絕不會輕易放棄,一旦被我軍尾隨奪取,我軍可分從地下圍攻照城,對守軍極為不利,堅守是必然之舉,火攻可行。”


    “既如此,蔣傑,去把韓啟找來。”


    “諾!”


    消息此時尚未傳開,韓啟等人還蒙在鼓裏。少時,蔣傑摔人來到左營,被韓啟護兵攔下:


    “誰!”


    “是本將!”蔣傑拿過火把照在跟前,臉上沒有任何情感的流露。


    “哦,原來是蔣都尉,有何事啊。”


    “奉副帥之命,請韓將軍前往帥帳議事,韓啟何在。”


    “韓將軍已經睡下,待在下前去喚他。”


    一護兵轉身而去,來到韓啟帳中,韓啟聽到動靜已是坐在鋪上:


    “韓將軍,鹹軍副帥要你去帥帳,說是商議要事。”護兵小聲說道。


    “我都聽見了,這麽晚能有什麽要事。讓所有人機靈點,別上了鹹軍的惡當。”


    “明白。”


    韓啟披上深衣,拿好兵器走出軍帳:


    “呦,蔣都尉,不知副帥深夜有何差遣?”


    “本將也不知,但聽副帥的口氣,似乎沒什麽好事。韓將軍可要心裏有數,這是我軍對新人規矩,要想日後受到重用,必須立下功勞才行。”


    “哦……不是好事啊。”


    “韓將軍請吧。”


    百裏燕心知韓啟有點小聰明,如果好言安撫,弄不好適得其反,韓啟心必生疑。如果敞開了說,打一下預防針,給點心理暗示什麽的,反而能打消其顧慮。


    少時,一行人來到帥帳,韓啟左右環顧不覺氣氛異常,又見百裏燕未著將甲,隻披著一件深衣,心裏警惕頓時放下大半。


    “韓啟見過副帥。”


    “嗯,韓將軍請坐。”


    韓啟看了眼馬紮,心想這麽好的待遇肯定是沒好事,遂是問道:


    “呃……不知副帥深夜喚韓啟前來,可是有要事?”


    “哦,是這樣。本帥我軍援兵將至,不日將對照城用兵,但本帥念在照城守將方克過去十數年間並未作惡的情麵上,想規勸他棄暗投明。故而呢,想讓韓將軍攜本帥親筆書函,前去照城做說客,不知韓將軍意下如何?”


    “啊!”韓啟大吃一驚:“這恐怕不合適吧,在下剛逃出照城,又要迴去,方克還不殺了在下。”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你看,本帥書函之外寫有‘禦’字,本帥以禦客擔保,如若方克膽敢殺害韓將軍,本帥即刻屠城,決不姑息。”


    “屠…屠城!”韓啟心頭猛是一跳。


    “對,屠城。誰若殺本帥信使,本帥視之背信棄義,必屠全城報複。不妨告訴韓啟將軍,本帥南征金雪狄人,屠其軍民不下兩百萬,小小照城,盡屠無需三天。”


    韓啟麵如死灰眼前發懵,他哪裏想過有朝一日屠城會落自己頭上。吞了口唾沫,他小心說道:


    “副帥,屠城可是大惡之事,傳揚出去,有損您的威名,這不好吧。”


    “隻要方克不殺你,本帥為何還要屠城。”


    百裏燕嘴上這麽說,韓啟心裏卻不這麽想,他心想百裏燕辣手無情,定是要屠照城。於是轉念一想,一定要得將消息帶迴照城。


    “副帥英名蓋世,韓啟就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韓將軍忠心可鑒,事成之後,本帥重重有賞。為表我軍誠意,本帥予你五千寸銀前去遊說方克,隻要他棄暗投明,本帥定不會薄待他。”


    聞訊給五千寸銀,韓啟驚瞪雙目合不攏嘴:


    “這……”


    見其吃驚,百裏燕一臉無所謂的從容:


    “太多了是嗎!”


    “這可是五千寸銀啊。”


    “我鹹國有的是金銀,難道還在乎這區區五千寸銀嗎。韓將軍即刻前去,若是晚了,我軍援兵趕到,戰機可不等人呐。”


    “哦,哦……在下立即出發。那我手下弟兄……”


    百裏燕拍著韓啟肩膀,很是信任說道:


    “挑幾人帶著銀錢即可,其他的都留下,一定要挑可靠的,知道嗎。”


    “是是,在下這幫弟兄絕對可靠,絕對可靠……”


    韓啟滿口答應,心裏卻是想著拉著人馬立即逃走。


    少時,百裏燕將書函與五千寸銀交給韓合,選了二十匹馬,令其前往照城。


    蔣傑一肚子冒火不解,待迴到帥帳,卻是聽到百裏燕、趙安陵笑聲陣陣:


    “侯爺,您還笑得出來啊,韓啟此賊一走,那五千寸銀豈不是給狗吞了。”蔣傑埋怨道。


    “哦,是嘛。”


    “難道不是嗎,這韓啟分明是來詐我等,放虎歸山也就罷了,還白送五千寸銀,天下哪有這般便宜之事。”


    “那就拭目以待,這照城不日將自亂。”


    韓啟走後約兩刻時間,鹹軍盡數撤出山中,不久後山中火光四起,數以萬計叛軍鑽出地道進入山中。


    而此時韓啟心裏越想越發感到蹊蹺:


    “百裏狗賊怎如此輕易能給我五千寸銀呢,可要是有詐,這五千寸銀豈不落入我等手中。可銀子是真的呀……”


    心裏暗自盤算之際,一行人等已是來到照城下,騎馬的矮子這時說道:


    “韓大哥,快到北門了,兄弟我去通報一聲。”


    “那好,打亮火把,別給自己人射死了。”


    “放心吧大哥。”


    矮子縱馬而去,韓啟擔心身後有鹹軍伏兵,用其詐開城門,遂向南放出數人監視。


    約莫過去一刻時間,消息傳到城東大營:


    “啟稟周將軍、方將軍,韓啟在城外要求迴城。”


    “什麽,韓啟?他迴來做什麽!”周空吃驚。


    “會不會是山裏殺起來,韓啟逃了迴來。”方克猜測道。


    “可人馬已經出城一個多時辰,至今沒有殺聲,韓啟如何走脫。方將軍,你繼續在此督戰,我去南門一探究竟。”


    隨即來到北門,周空探出頭去,就見數人舉火站在城下,便是喊道:


    “韓啟何在!”


    韓啟聞訊揮動火把,高聲喊道:


    “周將軍,我是韓啟,快開門放我等進城。”


    “你怎出來的。”


    “是百裏狗賊放我等返迴。”


    聽到這裏,周空心生疑竇,轉眼想到城外可能有伏兵。思索片刻,她道:


    “小蓮子,放繩索下去,隻將韓合拉上來。”


    “知道了。”


    將繩索放下城頭,韓啟順繩蹬牆攀上城頭:


    “周將軍,怎的不開城門。”


    “開城讓鹹軍進來了嗎!”周空啐罵道:“說,鹹軍怎的放你迴來。”


    “嗨,我也不知道百裏燕使了什麽詐計,他讓我迴城勸說方將軍投降,還讓帶來了五千寸銀以示誠意。”


    “什麽,五千寸銀,你昏頭了吧。他能拿出五千寸銀給你帶迴城?”


    周空隻以為是聽差了,現在就是把照城給賣了,她也換不到五千寸銀。


    見周空不信,韓啟掏出百裏燕書函給其過目,同時令人放下繩索,很快拉上來兩袋五百根寸銀。


    白花花的銀子倒在地上,燈火之下一片雪白,周空簡直不敢相信,百裏燕竟會傻到將五千寸銀拱手送進城來。


    “百裏狗賊是傻了不成,這可是五千銀子啊!”


    “周將軍,我也覺得有詐,但至今也未見鹹軍蹤跡,實在是想不出百裏燕有何詐計。會不會他真是要勸降咱們?”


    “絕不可能。一個多時辰前,城中兵馬已由密道出城,你來時路上就未聽到殺聲?”


    “沒有啊。”


    “沒有?!”


    周空秀眉緊蹙,立即想到定是百裏燕發現了兩處洞口之後當即撤出了山中。同時放韓啟迴城,多半是識破了詐降,用韓啟反施詐術。


    但她如何也想不透,百裏燕憑什麽識破詐降之後,還要勸降,完全沒有道理。


    思索之際,方克的護兵來報:


    “啟稟周將軍,山中來報,鹹軍一早撤出了山中,弟兄們撲了個空。現在是進是退,還請周將軍定奪。”


    “哼,百裏燕跑得倒快。傳令出城兵馬,鹹軍早有準備,堅守各處山頭洞口,不得擅自出山。”


    “諾!”


    待來人離去,韓啟又是說道:


    “周將軍,那百裏燕還說,鹹軍的援兵馬上就到,可能要屠城。”


    “屠城!他是這麽說的?”


    “不,不是。他說如果屬下我被殺了,他就屠城。而且還說他南征蠻人的時候,屠人不下兩百萬,區區照城不要三天。”


    “喪盡天良的狗東西,呸!”


    “周將軍,我看百裏狗賊說的不像是說假,鹹軍的援兵恐怕真要到了。”


    “哼,想詐本姑娘,門都沒有。去,把銀子和人都撈上來,迴府。”


    “遵命。”


    周空一眼識破百裏燕援兵是假,詐她堅守照城,好將山中兵馬抽迴城中固守待援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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