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鴉雀無聲,鹹王看著群臣心情複雜而焦慮,目光搜索來搜索去,沒見太子身影,他蹙眉看向焦木華,正要去問,卻是發現太子躲在焦木華身後目中盡是驚恐。


    “唉……”他一息長歎,滿是蕭索和失望,片刻後說道:“大司農前去備戰,太子與諸臣留下。”


    “臣領命!”


    百裏燕退出後殿,來到前殿,鼎煬侯、李旭、稅承使、稅金使、司典、大司農、治粟內史、長史、外執使屬官四十多人依然等在前殿,都是沒有參與範濤逼宮的官員。


    見百裏燕走出,鼎煬侯想問什麽,多半是臉上過不去,剛走半步又縮了迴去。倒是禦史大夫李旭此人是十三點,對冤家仇家都沒什麽忌諱,迎麵過來問話:


    “大司農,方才聽說範相被拖了北門,大王情況如何啊?”


    百裏燕對李旭其實一直很感冒,並不想多搭理,但轉眼一想,李旭是朝中的異類大嘴,雖然此人惡毒,但大是大非麵前還算有底線。於是停住腳步說道:


    “長孫軍今早強登陸永興港,企圖進城,不聽我軍勸告,欲強行入城,並以震天火威脅我軍,被我軍和禦客聯手擊退。晉人籍此為要挾,迫我王出城觀禮,實則是為圖謀我永興之富庶,毀我根基。大王已經下令,全城備戰!”


    “無恥…無恥之徒呀!”


    李旭破口大罵無恥,百裏燕不再理會他,立即出殿。蔣傑在殿外廊間等了許久,見百裏燕而來,其緊隨其後:


    “侯爺,方才聽說範濤被拖出了北門,可是狼狽了。這是要開戰了吧?”


    “說的容易,開戰就真那麽好玩兒?”


    “可都把範濤逐出了城,這不開戰還能言和啊?”


    “晉軍是紙老虎,無利可圖之事斷然是不會做的。況且我城中守軍十萬,城高池深,備有手榴彈五千,其二十餘萬人馬真要攻城,第一天就讓他死傷數萬,其焉能貿然發兵攻我。”


    “侯爺,紙老虎是什麽呀?”蔣傑不惑問道。


    “紙老虎嘛……”百裏燕停下腳步,想了許久也不知如何形容:“紙老虎就是色厲內荏外強中幹,中看不中的東西。但不同於色厲內荏外強中幹,紙老虎手裏是有些手段的,隻不過為了更多的利益,在敵方拚死一搏之下,如若得不償失,便會即刻收手。”


    “哦……如此說,晉國此番不敢真動手?”


    “不錯,晉王並未做好與鹹國拚死一戰的準備,而且如今的鹹國已非十八年前的江東之戰,如今的鹹軍皆配鋼刃,鐵甲精銳十餘萬,反觀晉軍三十萬北軍,鐵甲也不過五六萬,真要死拚,晉軍撈不到半點好處,而且一戰不勝,其國威淪喪,日後必被誌國所趁。


    去,你親自去一趟百貨堂告訴大夫人、三夫人還有四夫人,即刻以永興侯府名義,出動侯府衛隊上街發放公報,人手不夠,就向軒亭侯府和錢坊去借,先發兩萬份。”


    “那城府司馬府與都城郡府怎辦,要否知會一下?”


    “拿我的手令前去知會陸敬,就說是大王的意思。”


    “諾!”


    公報早於兩日前印刷完畢,共計印了五萬份。長孫水軍進入內河直奔永興河,一路馬不停蹄就不曾心懷好意,幾乎可以肯定是衝著永興城而來。


    也不知什麽原因,長孫國自古有欺軟怕硬的毛病,而且夜郎自大。


    當然,長孫國國土麵積很大,人口最多,說不上是夜郎。然長孫國多少年來號稱戴甲兩百萬,養兵百萬,然實際上總被其他諸侯以二三十萬人胖揍吊打百萬眾,而且這病至今好像也沒見治好。


    早晨的一頓手榴彈,就是給長孫國主的下馬威,一記徹耳的掌摑,百裏燕相信以雷霆之威,給以其當頭棒喝,長孫國主絕然不敢冒著和砡工派、禦客、鹹國都翻臉的情況下肆意妄為,隻能打碎了門牙往肚子裏咽。


    於是百裏燕提前印好了公報,詳細描述了今晨動手的前因後果,並將晉國圖謀永興城的原委,以及如何圖謀的手段與把戲訴諸報端,一針見血的揭穿晉國的陰謀和長孫國無恥嘴臉。


    輿論這個東西是一把雙刃劍,不在乎這把劍最終刺向誰,而在乎誰持有這把劍,但凡站在持劍者對立麵的都是敵人。


    當然,要讓輿論傳播的更快,更有利於執政者,必須有更為先進的理念和印刷報紙的技術,甚至紙張也是製約輿論發展的絆腳石。


    對於當下紙張尚未普及,沒有活字印刷的的各國諸侯,發布檄文告示無不是靠人手抄,一口氣印五萬份實時動態消息,無疑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與蔣傑詳細交代,百裏燕離宮直奔北門,盧皋率兵等候在此已久。


    “永興侯,宮中情況如何?”


    “局勢尚能控製,人馬可都調集完畢?”


    “隨時可以出城。”


    “好,出城。”


    “諾!”


    此時晉軍將大營紮在了北門外兩裏,晉王、宋王打著華蓋坐在禮台檢閱軍容,範濤被拖出北門後狼狽逃迴觀禮台,這讓姒鈞在宋王麵前顏麵盡失。


    “大王,薑亥是鐵了心不知好歹,不給以厲害看看,其是不知我晉國軍威。”


    範濤飛快說道,晉王青筋暴跳怒不可遏:


    “猖狂小人安敢如此藐視寡人,姒清!”


    “王兄有何吩咐。”


    “將震天火推到北門下,給寡人轟他們!”


    “是裝實彈,還是放響?”


    “不裝實彈,薑亥狗賊焉知我晉軍厲害,快去!”


    “遵命!”


    話音剛落,陔陵北門突開,一支鹹軍整齊列隊魚貫而出急速出城。姒清見狀忙道:


    “王兄,鹹軍出城了!”


    晉王定睛看了兩眼,不假思索道。


    “給寡人列陣圍上去。”


    “王兄,鹹軍已經備戰,此番出城定是不懷好意,如若圍上去,鹹軍突然發難,此番可就不是會盟,是公然以會盟之名,攻打諸侯,如此傳揚出去,可就失信於天下,恐怕各諸侯不服。”


    “鹹國君臣無恥怠慢寡人相國,寡人是替天下諸侯給以顏色,讓鹹王知道鹹國是什麽身份,寡人是什麽身份,有何不可。給寡人圍上去!”


    “諾!”


    少時,晉軍戰號驟起,兩萬晉軍分從左右兩翼向北門迂迴,三萬騎兵分從東西兩側,飛奔東、南、西三門,一時間戰雲密布氣氛空前緊張。


    此時百裏燕腳胯飛羽來到北門城外,身後鹹軍精銳鐵甲軍跑步出城,秩序井然不亂,不等晉軍調整陣列,鹹軍轉眼在北門外列出左右兩翼各三千人大陣,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姒清騎馬來到陣前百步,觀鹹軍隊列威嚴不亂,整齊劃一,令行禁止,心頭暗驚失色:


    “太快了太快了,盡然不到半刻,整出兩陣六千兵馬。”


    不等其看個明白,一聲嘹亮刺耳的清脆號聲響徹戰場。隻見鹹軍陣前二十名號手整齊吹響新式雙盤管銅號,號聲清脆洪亮伴有節奏,比之傳統牛角號、木號、青銅號,新式雙盤管銅號更為便利。


    百裏燕催馬來到鹹軍陣前,遠觀可辨陣前百步一人著晉軍太尉將軍甲,依稀可辨是姒清無疑,遂是帶著護兵十人打馬過去。


    待到晉軍陣前十步,百裏燕刹住飛羽,姒清見其坐騎又吃一驚。


    他是知道鹹軍裝備有健寶馬,雄壯健碩如野獸,今日親眼得見,仍是大吃了一驚。


    姒清胯下這匹金雪狄上等戰馬,比之中原上等戰馬足高出一個肩背,然眼前這匹寶馬,體高足足是高出金雪狄戰馬兩個肩背,與其說是馬,更像是一頭怪獸。


    姒清最後一次見百裏燕已是十九年前,十九年前百裏燕還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如今物是人非,百裏燕變化極大,臉上盡是須發和歲月的滄桑,姒清已是認不出眼前一席文官模樣的百裏燕。但也知道,能騎如此寶馬者,也隻能是百裏燕等人。


    略作思考,姒清催馬上前來到百裏燕跟前,先是定睛仔細打量一眼,實在認不出眼前文官究竟何人,但是那雙仇恨的眼睛,讓人影響深刻。


    對峙片刻,姒清開口先是問道:


    “來者何人!”


    百裏燕馬上拱了拱手:


    “姒太尉,好久不見。”


    “你……是公子燕!”


    “正是本侯。”


    “真沒想到,近二十年不見,你竟也成我晉國心頭大患。”


    百裏燕冷笑道:


    “嗬嗬,這都拜你晉國所賜。”


    百裏燕口氣不善,姒清心生警惕:


    “你今日來做什麽!”


    “自然是替我王出使晉軍,就會盟之事做個了斷。”


    “了斷!哼,好大的口氣,燕公子不會是以為可挾南境之威,就能空言恫嚇吧。”


    “不敢,本侯從未想過以虛言恫嚇之詞,能請晉軍走人。但如若晉軍想要為非作歹,本侯相信晉軍有足夠的人頭給本侯積累戰功。”


    “這算是恐嚇嗎!”姒清嚴詞質問。


    “晉國將三十萬大軍駐紮我鹹國,這還需要恐嚇嗎!不要以為打著討伐黑巾的名義,就能在我鹹國為所欲為,你晉軍在過去十多年間打下過幾座城池,姒太尉心中比誰都清楚。


    你晉軍在我鹹國,在歧國做了什麽,天下人有目共睹,說句不好的聽的,晉軍不過就是披著戰袍,打著諸侯名義的土匪,土匪做得,你晉軍無所不能。”


    “你!”姒清氣結,攥著右拳咬著牙齒怒不可遏:“公子燕,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正人先正己,晉人做了什麽,太尉大人自己清楚,不用本侯贅述。現在帶本侯去見晉王,今日之事,晉王必須給我王以交代,否則勿謂言之不預也!”


    “你要為今日之言行付出代價!”


    “哼哼!”百裏燕冷哼道:“兩國交爭多說無益,姒太尉帶路吧!”


    “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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