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清麵無表情,調轉戰馬返迴陣中,迅速來到禮台稟報:


    “王兄,百裏燕求見。”


    “百裏燕!”晉王心起惡意:“來的正好,於寡人將他拿下。”


    “王兄,這恐怕不妥!”姒清勸道:“我軍會盟而來,扣押鹹國重臣,傳揚出去恐令天下不服,還請大王三思。”


    “不妥!”晉王不悅:“鹹人如此羞辱寡人相國,要寡人視若無睹忍氣吞聲嗎!”


    這時範濤說道:


    “大王,姒太尉所言極是,鹹王雖羞辱臣下,但扣押鹹國重臣確實不妥,而且百裏燕今非昔比,其背後是禦客的勢力,且名震天下,即便不給鹹王臉麵,禦客的麵子總要給的。”


    “哼,又是禦客,一條喪家之犬,也要寡人如此忌憚!”


    “大王,禦客雖是大不如前,但其根基尚存,而禦客總堂並不在我晉國附近,我國無法震懾其勢,惹惱了禦客,當年五家分國便是前車之鑒,還請大王三思啊。”


    晉王攥著老拳咬牙切齒,額頭的青筋暴跳,心裏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此時一旁宋王與身邊大臣竊竊私語,又是讓晉王臉上極為難看。


    沉默片刻,晉王沉聲說道:


    “姒清,帶他來見寡人!”


    “諾!”


    少時姒清返迴陣前,百裏燕見其來遲,便是一針見血說:


    “姒太尉,晉王可為本侯備好了囚籠?”


    “公子燕,我王寬厚,不與你計較,請吧。”


    “嗬嗬,是啊是啊……”


    百裏燕語帶諷刺目盡譏誚,臉上的笑容令姒清惱火而又憎恨,卻是無可奈何。


    騎馬來到晉軍陣中,姒昌騎馬迎麵而來,待到近處時,愣也是被百裏燕胯下那匹健寶馬所震。


    快二十年過去,已是物是人非,姒昌乍看之下,已是認不得百裏燕容貌,但見那高頭但馬,姒昌還是迎麵攔住去路:


    “你是百裏燕!”


    百裏燕勒住馬韁定睛細看來人,確係姒昌無疑,遂是說道:


    “昌公子,別來無恙!”


    話音未落,姒昌槍指百裏燕:


    “百裏燕,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當年蒙麵偷襲我軍,今日要你同受此侮!”


    百裏燕麵無懼色不為所動,示意左右護兵讓開,催著飛羽來到姒昌跟前,趾高氣昂說道:


    “昌公子,你當年是本侯手下敗將,如今依然還是本侯手下敗將,所謂蒙麵偷襲,那更是無稽之談。晉軍當年何嚐不是以三十萬之眾,偷襲我江東之地,如若按昌公子所言正麵較量,晉軍能有幾分勝算。”


    “少說廢話,我知你牙尖嘴利,拔出你的劍來,今日鬥個你死我活。”


    “本侯如今是文官,昌公子一屆武官,難道要與本侯這文官決鬥嗎。且不說昌公子此舉天下人如何評論,倘若昌公子輸了,恐怕晉王臉上無光吧,嗬哈哈……”


    百裏燕大笑,姒昌氣急敗壞:


    “你……”


    姒昌挑槍便刺,姒清上前壓住槍杆厲色說道:


    “三弟,大王要見百裏燕,修得造次。”


    “二哥,此賊欺人太甚,今日不殺他,難平我心頭之恨!”


    “三弟,君命如山,以大局為重呀!”


    “哼!”


    姒昌不甘收迴長槍,心頭是怒不可遏,恨不能將百裏燕挑落馬下,紮成篩子方解心頭之恨,姒清令人將其勸退,引百裏燕繼續前往禮台。


    來到禮台之際,五百刀斧手左右列隊氣勢洶洶,百裏燕毫無懼色反是奚落說道:


    “唉……本侯當年入蠻城無數,何曾有如此壯景,晉王果然還是抬舉本侯啊!”


    姒清此時臉頰抽搐,他知百裏燕能言善辯,無非是在諷刺晉王色厲內荏外強中幹。


    “公子燕,請吧!”


    “有勞姒太尉帶路。”


    百裏燕故作姿態,隨後翻身下馬,將飛羽交給護兵,帶著六人走上禮台。


    此時晉王、宋王等人目光全然將百裏燕等人忽略,眼睛直勾勾落在那匹黑色的高頭大馬震驚不已,晉王忙問道:


    “範相國,那匹馬可是傳說中的寶駒千裏躍!”


    “迴大王,此馬正是寶馬千裏躍。這匹乃是百裏燕坐騎飛羽,據信是千裏躍之頭馬,極為了得。鹹人已有此馬一萬餘匹養在南境掣馳,飛馳五百裏而不累,可日行千裏極為神速。”


    “好啊,真是好馬……”


    姒鈞目盡貪婪之色,渾然不覺百裏燕等人已到跟前。


    登上禮台之際,宮衛叉起刀槍,攔住百裏燕等人去路,為首晉軍將領厲色喝道:


    “交出兵器!”


    百裏燕左右看去兩眼,從左肋下解下佩刀,不屑說道:


    “本侯此刀飲血無數,你等何人配解!”


    言罷,隻見白光一閃,橫刀已是出鞘,順勢向麵前叉著兩把精鐵劍奮力劈砍而去。


    隻聞金鐵交錯聲乍起,眼前火光閃爍,叉著兩劍的宮衛頓覺虎口震麻手臂吃緊,待到看清情勢,二人手中叉著的兩把精鐵劍已是被百裏燕橫刀劈成四段。眾人見之駭然,宮衛數百人迅速圍攏而來,將前後去路團團圍住。


    百裏燕麵不改色,將橫刀收迴胸前看了眼刃口,譏誚說道:


    “晉國兵刃不過如此,爾等可有膽量與我鹹軍一戰乎!”


    晉軍默然一片,許久竟無一人敢於應聲。


    台緣處大亂,晉王尚沉迷於馬匹的俊美,聞訊一陣刺耳金屬聲響,頓時攪了興致:


    “範相國,何事啊?”


    “迴大王,百裏燕不肯解去兵器,欲攜器見大王。”


    “猖狂!”姒鈞脫口而出:“令其解去兵器!”


    “諾!”


    範濤疾步走向台緣,隔著宮衛喊道:


    “永興侯,解去兵器方能見我王!”


    “範丞相,晉王在我鹹國都城地頭勒令本侯解去兵器,意欲何為呀!”


    “但凡外臣覲見,皆要去解刃,永興侯難道不知!”


    “那你晉軍持械兵臨城下,是否也要解刃啊。”


    “百裏燕,我知你能言善辯巧舌如簧,但今日你在我晉軍軍中,不解刃,我王可以謀害我王之名,將你處死。”


    “哼,你不敢!”言畢,百裏燕收起佩刀,從懷中掏出一張疊好略顯泛黃的紙張交予晉軍宮衛:“去,將此信交予你家範丞相。”


    晉將接過信函,前去將之交給範濤,百裏燕這時又道:


    “範丞相,好好看看明白,不要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做的天衣無縫,天下就無人知曉。”


    此時範濤接過信函,蹙眉生疑。因為說是信函,卻是很大,幅麵長一尺半,寬一尺,紙張也非宣、麻紙,而是鹹國特有的黃紙,質地堅韌而厚實。打開一看,也非手寫,是用的印刷。


    然定睛細看之下,令範濤大驚失色。


    隻見信函頂頭頁眉印有偌大“公報”兩字,並將長孫國、晉國借會盟之名,圖謀永興城之事赫然印在紙上,長孫國今日攻打永興城被鹹軍、禦客挫敗等字眼,猶如一記響亮的耳光扇在範濤臉上,火辣辣的痛著。


    “糟了糟了,上了百裏燕的惡當了。”


    範濤大唿上當,倉惶將消息報之晉王:


    “大王,壞事了!”


    晉王本就心頭不快,聞訊範濤此言,臉色再也繃不住的沉到了地上:


    “範相,何事!”


    “大王請看。”


    見範濤遞來黃紙,晉王又問:


    “這是作甚!”


    範濤大急,湊近上前小聲說道:


    “大王,百裏燕早已識破大王奪占永興計策,而且已是將之印在了紙上。”


    “這怎可能!”


    晉王奪過公報打開細看,臉上的老筋此起彼伏,震怒之下將公報撕了個粉碎:


    “無恥!鹹人如此猖獗,竟敢窺伺寡人的機密。”


    “大王,機密已是敗露,而且鹹國印刷之法極為神妙,如今印在紙上,這是要大肆公之於天下。”


    “印刷之法寡人當然知曉,長孫水軍今日吃了敗仗,其焉能今日就印在紙上,其若非蓄謀已久誇大其詞,怎可能印出此等汙蔑之詞,寡人不信。”


    “大王,鹹國有新式印刷之法,印書極為神速,百裏燕定是昨日或是今日一夜間印出,如若大肆發往各國,恐有損大王威名。”


    眼看煮熟到手的要的鴨子就這麽飛了,姒鈞自然不能善罷甘休:


    “那要寡人半途而廢嗎!”


    “大王,此乃始料未及,而百裏燕早有預謀,其定是秘調伏兵於陔陵,前番季錦昇將軍密報鹹軍造出厲害兵器,定也是為此而來。如今計謀已經敗露,繼續推進,對我晉國極為不利呀。”


    “難道一張紙就能嚇退寡人嗎,荒唐!”


    “大王,如今的百裏燕已非當年之百裏燕,其必然還有毒計在後等著我等,大王若是一意孤行,後果難以預料,還望大王三思啊。”


    晉王鐵青著臉色怒不可遏,一旁宋王正看熱鬧,就多撇了晉王臉上一眼,即刻遭致姒鈞冷臉厲色,驚得宋王大驚失色,忙是調轉目光不敢多看。


    片刻過去,強壓著心頭惡氣,晉王沉聲說道:


    “去,將百裏燕帶來。”


    “諾!”


    範濤疾步前往台緣撤走宮衛禁軍,見百裏燕鎮定自若麵不改色,範濤語帶惡意說:


    “百裏燕,別高興的太早!”


    “嗬嗬,不勞範相操心。”


    將佩刀收迴肋下,百裏燕整了整衣冠,昂首闊步走上禮台,晉國宮衛緊隨在後如臨大敵。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帝國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督金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督金衛並收藏帝國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