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七八刻前後,長孫水軍抵達永興的消息用健寶馬送往達陔陵王宮,鹹王的神經立時緊張起來:


    “永興侯,長孫水軍已到,下一步該如何?”


    “啟稟大王,繼續等,待等滅了長孫威風,自有臣出使晉營為大王解憂。”


    “不行!晉人狠愛卿入骨,寡人豈能讓愛卿以身犯險,斷不行。”


    “大王,此事非臣親去不可。一來臣與宋王米政曾有一麵之緣,二來臣對晉人熟稔,三來朝中再無其他人選,故而非臣去不可。”


    “晉人心狠手辣,寡人擔心晉王無信,愛卿遭其毒手。”


    “請大王放心,臣有萬全準備,料那姒鈞不敢傷臣性命。”


    二人說話之際,高勳來到後殿:


    “大王,文武百官已在大殿等半個時辰,今日否照常早朝?”


    “範濤呢?”鹹王問道。


    “範濤又來了。”


    “依寡人看,這晉國君臣就是無賴!”鹹王咬牙痛斥道:“告訴百官,寡人心情不爽,今日不朝,各司一切照舊。”


    “這……大王心情不爽便不早朝,這個理由恐怕不妥吧,怎麽也得有個像樣的理由啊。”


    “寡人就是不爽,就是說給範濤聽,怎麽了!”鹹王任性道,心中惡氣不打一處來。


    晉軍日前移防北門之後,在城下拉開排場,設了禮台,晉王就在禮台上公然檢閱三軍,而且北門就在後宮北麵不遠處,還邀鹹王一起觀晉軍檢閱,範濤每日不厭其煩的進宮遊說鹹王出城觀禮,並威脅如若不從,後果自負,而這後果顯然是長孫水軍炮轟永興城。


    見高勳為難,百裏燕略作思考接話說道:


    “高大人,就按大王意思辦吧。”


    “可這……這說不過去呀!”


    “高大人就這麽說,就說大王心悶鬱結偶有微恙,需靜養調理。”


    “唉……也罷。”


    心悶鬱結其實就是心情不爽,但心悶鬱結婉轉表達一些,就可以稱之為病,君主以心情不爽不朝,顯然說不過去,但是心裏有病就說得過去了。


    少時待高勳離去,百裏燕接著說道:


    “大王,出使晉營關乎成敗,還請大王允準。”


    “就無他人可代愛卿前去?”


    “除此事之外,絕無他人可代臣下出使。”


    “那好吧,寡人準愛卿出使,愛卿多加小心。”


    “臣明白。”


    話音剛落,高勳剛走不久,匆匆又跑迴後殿:


    “大王,大王……”


    “高卿何事如此驚慌!”


    高勳慌張說:


    “範濤,範濤衝進來了!”


    “宮衛禁軍都是飯桶嗎!”


    “是太,太子,範濤抓著太子,宮衛未敢攔阻。”


    此時鹹王循聲望去,正看到範濤如抓小雞一般,拽著薑蟄直奔後殿而來,文武百官緊隨在後,如同逼宮,鹹王心中的失望無以複加:


    “太子呀太子,真是寡人的好太子。高勳”


    “臣在。”


    “去給寡人將諸臣擋出去!”


    “諾!”


    吩咐過高勳,鹹王又令百裏燕:


    “永興侯。”


    “大王有何吩咐。”


    “攔住範濤,讓寡人的太子有個太子的樣兒!”


    “臣遵命!”


    高勳、百裏燕一左一右,上前阻攔眾人,百裏燕迎麵直奔範濤,將其擋住麵前攔住去路,沉聲說:


    “範相國如此擅闖我王禁宮,是何道理呀!”


    範濤左手抓著太子,理直氣壯:


    “我王在城外設台誠邀鹹王觀禮,鹹王爽約致使我王顏麵掃地,敢問永興侯,這又是何道理。今日若不給說法,本相要天下人盡知,鹹王是言而無信之膽小鼠輩。”


    百裏燕哪吃這套,遂爭鋒相對:


    “範相,天下豈有在他國土地上觀外軍的道理,是否說金雪狄人也可在晉國都城北門要晉王觀禮!”


    “本相現在是是問鹹王,與蠻人何幹!”


    “哼,在本侯看來,範相國言之鑿鑿所謂道理,不過是誰的兵馬多,刀劍鋒利之霸道強權,你晉國何曾有過禮義廉恥,本將可不吃你等這一套!”


    言罷,百裏燕虎目怒瞪,右手突然上前抓住範濤拽住薑蟄的左手,用力一握,範濤嘴角一咧,左手頓時撒開太子,苦色躍然臉上:


    “你敢對本相無禮!”


    “哼,是以其人之道,還以其人之身,彼此彼此。請吧,範相,我王正要與範相說說城外之事!”


    “放開本相!”


    範濤試圖掙紮反抗,卻是被百裏燕如捉小雞一般,被拖到身旁。


    下刻,百裏燕與太子說道:


    “請太子隨臣去見大王。”


    薑蟄搓揉著手腕,膽怯之色浮於臉上:


    “大…大司農,後殿如此之亂,不會有事吧。”


    “請太子放心,王宮盡在大王掌控之中。”


    薑蟄臉色難看,尚未從剛才的驚慌中迴過神來,百裏燕不再理會,拖著範濤,大步流星來到鹹王跟前,用力將其甩到鹹王座塌一側。


    文武百官未能被高勳攔住,衝入殿中湧向內殿,鹹王倚在座塌上,冷眼橫掃群臣,下刻目光轉向範濤:


    “範丞相不請自來,又有何指教啊。”


    “貴國如此無禮,鹹王若不給本相一個說法,本相即刻向我請兵討個說法。”


    一旁百裏燕不屑說:


    “範丞相,二十餘萬晉軍夠嗎!”


    “你!”


    範濤氣結,百裏燕言下之意,城外二十五六萬晉、宋聯軍還不夠他殺。


    “哼,本相不予你這蠻廝做口舌之辯。”整了整衣冠,範濤繼續說道:“我王在城外恭候鹹王大駕兩日,鹹王難道不應給我王一個說法嗎。還是說,等諸侯皆盡抵鹹之後,諸侯會盟於陔陵城中更好呢。”


    “範相,不要欺人太甚。”鹹王怒道。


    “鹹王此言差矣,我王邀鹹王觀禮,奉貴邦為賓朋,何來欺人之說。反倒是鹹王一而再再而三的怠慢我王誠意,實令人所不齒。本相奉勸鹹王一句,我王該給的臉麵都給了,鹹王應該適可而止,不要後悔莫及。”


    “放肆!”百裏燕破口大罵:“晉王率甲兵數十萬,於我都城外觀禮,如此耀武揚威是給誰人臉麵。依本將看,晉王除了能欺淩弱小耀武揚威之外,其他一無是處之。”


    “公子燕,你別忘了,歧國沒有我晉國,早已被衛國吞滅,你不知感恩,反倒恩將仇報,就不怕世人恥笑嗎!”


    “嗬嗬…可笑。奸淫歧國婦女,搜刮歧國民脂民膏,如此言之鑿鑿唿之為恩德,那你範相要我鹹國如何感恩戴德啊!”


    “胡說八道一派胡言!”範濤嗤之以鼻:“歧國之禍皆係衛國,幹我晉國何事!而今的是說你鹹國,燕公子何必言他。現在要麽隨本相出城觀禮,要麽就等我王來請,請鹹王速斷吧!”


    範濤氣勢咄咄,露出兇惡嘴臉,鹹王不為所懼,看到百裏燕投來堅定目光,其心中更是多了幾分底氣:


    “範相,寡人就等在此處,晉王如若今日不來,可就是晉王爽約。範相請迴吧。”


    “鹹王,你可想清楚了!”


    “寡人清楚得很,隻怕倒時不要後悔的是晉王,不是寡人。”


    “狂妄!”範濤大怒。


    話音剛落,廊外焦木華火速來報:


    “啟稟大王,永興城遭長孫水軍突襲,緊急戰報!”


    焦木華遞上戰報,範濤此時心中竊喜:


    “哼哼,鹹王,看來一切都晚了,此時此刻就是本相,也救不了你鹹國啦。”


    鹹王冷看了眼範濤,接過永興城戰報,內容很簡單:長孫強登永興港企圖入城,不服守軍勸阻,兩軍對峙,長孫軍自恃有震天火恫嚇,鹹軍被迫還擊齊開得勝,斃傷俘長孫軍百餘人,繳獲肩扛震天火三十五門,船一艘,長孫罷兵氣泄,不敢再犯……


    看到此處,鹹王心頭大悅,臉上卻絲毫沒有任何起伏,轉手將簡報轉給百裏燕,百裏燕一目十行看過後,即刻揣入了懷中說:


    “大王,臣即刻備戰!”


    “寡人準奏!”


    此時一旁範濤正值得意,聞訊“備戰”二字,頓時吃了一驚。


    “鹹王,以陔陵兵力以卵擊石,未免不自量力了吧!”


    鹹王未予理睬看向焦木華:


    “焦將軍,替寡人將範丞相請出宮去,哦不,從北門請出城去!”


    “末將遵命!來人,予本將將外臣範丞相,從北門拖出城去!”


    “諾!”


    左右宮衛上前,範濤暴跳如雷:


    “鹹王,你可好自掂量,如此無禮怠慢本相,我王定饒不了你鹹國……”


    “給本將拖走!”


    焦木華喝道,宮衛左右上前,將範濤硬生生從側門拖走,群臣見此一幕,不顧高勳與宮衛阻撓紛紛上前勸諫:


    “大王,範濤貴為晉相,不能如此無禮呀。”


    “是啊大王,晉國乃上邦大國,如今兵臨城下,大王怠慢範相,無異於授人以柄,請大王收迴成命。”


    “請大王收迴成命。”


    ……


    百官異口同聲,鹹王立身而起,示意焦木華撤走宮衛,走到百官跟前鼓足了中氣提高了嗓門:


    “寡人剛剛得報,就在今日清晨,長孫水師以會盟之名,與晉國合謀,對我永興城發起蓄謀已久之突然襲擊。諸位呀,諸位愛卿可是寡人的臣子,晉國、長孫國都欺負到寡人的頭上,諸位還如此為晉國開脫,實令寡人心寒呐……”


    “大王,是誤報,一定是誤報,長孫水軍怎會在會盟之時突襲我國,其中定是有誤。”中大夫譚樂道。


    這時百裏燕接話說道:


    “譚大夫,長孫軍的屍體如今就在永興城中,譚大夫若不信,騎馬去看便是。且砡工派大師與禦客軍師蘇方義親眼所見,莫非是所有人都謊報軍情不成!”


    “呃這……”


    譚樂語塞,百裏燕繼續說道:


    “諸位同僚,食君俸祿,替君分憂啊諸位。諸位所授官位勳爵,無不是大王所聘,諸位所領之俸祿米糧,無不是來自百姓汗水。如今大敵當前,諸位不思為大王排憂解難,反與外臣沆瀣一氣,諸位捫心自問,你等拿著衣食父母之俸祿米糧,良心何安!”


    群臣麵麵相覷許久無人迴應,無不是垂頭漠然,心中發虛。


    這些人中,不知道多少人收受了晉人的賄賂,拿了東部郡縣權貴豪強勢力的好處,可悲是臨到亡國,還在為一己之貪欲,置國家大義而不顧,若非親眼所見,百裏燕都不相信朝堂之上,會有如此眾多的利益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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