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於今年一月冬季反常出兵,兵分三路相繼收複月城、業綏、篤暉三處重鎮,並在一月底二月初,強攻天南關十三日天,雙方傷亡慘重,聯軍受阻天南關未克。卻是從篤暉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逼天南關背後,約二五十萬人被困城中。至三月初,關外丟城失地損兵折將消息傳至前線,迫於內外交困,布倫鐸提出停戰。


    聯軍以天南關內二十五萬人為質,提出蘇方義、公良文、百裏燕等人北返,放歸擄掠人口,布倫鐸退迴本土為停戰前提。消息於四月下旬發出,跑死了五匹千裏馬,才在五月上旬送達特米爾處,送至穆尼手中已是五月中旬。


    “來的真不時候!”穆尼沮喪說道,又問來使:“陛下對中原民現在的情況可知道?”


    “知道,另有旨意送達婆嵩、鬆迪亞兩省。”


    “那是怎麽說的。”


    “據陛下使者說,隻能放走當初的戰俘,其餘中原民一個也不能走。”


    “那就是說,陛下停戰的時候,我的書函還沒送到,所以三月份陛下對道鬆迪亞是一無所知!”


    穆尼冬季慘敗後,於一月下旬給布倫鐸去信,受天氣和積雪影響,直到四月中旬信才送到。


    “這下糟了,北人現在擁兵數十萬,人口一百三十多萬,要他們放棄一百多萬人,斷然不會同意停戰的!”


    “那怎麽辦,前線二十五萬人被困,陛下還等著閣下停戰的結果!”信使說道。


    穆尼攥著拳頭怒火中燒,心情壞到了低穀,他略作思考沉聲說道:


    “諾倫嘉。”


    “閣下有何吩咐!”


    “立即派人告知百裏燕,跟他們說,他們贏了,陛下要求停戰和談。”


    “閣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呀,隻要您一聲令下,我們就能扳迴敗局,至少也讓我們有足夠的底氣和他們談判,現在就放棄,他們是絕對不會同意交出那一百多萬的中原民。”


    “不,他們會同意的。現在國庫空虛,我們的糧食必須優先用於保障陛下和大軍能夠順利的返迴本土,然後才會輪到他們,到時候別說是三百五十萬石糧草拿不出來,就是一百萬石也拿不出來,除非他們願意再等一年,立即照我的話去辦。”


    “是……”


    由於聯軍對金雪狄本土知之甚少,天南關被圍之後,隻想著用二十五萬人換取南下的聯軍戰俘,全然不知道南方的實情,這就給布倫鐸在談判桌上留下了巨大的周旋餘地。


    諾倫嘉親自帶著穆尼的口信前往蘇洪大營交涉,蘇洪哪裏能信他這一套,根本不予理睬,並火速調人將亞布利亞山以西樹林封鎖,以防發生不測。這麽一拖,時間很快到了申時。


    “閣下,百裏燕親自登上了亞布利亞山,不在大軍營中,而且他們已經封鎖了西側上山的通道,我們隻能從南麵派人上山。”


    “那就快去,讓人上山。另外,通知各營,即刻退出亞布利亞,把獨角馬牽走,以利於接下來的談判。”


    “可這樣一來,我們可就失信了。”


    “現在情況有變,已經顧不上那麽多了。百裏燕有備而來,貿然再開一仗,即便我們贏了,關外的戰事也不可能在一年內結束,屆時拖而不決,陛下三月之內拿不到我們的消息,前線的談判將會非常被動。”


    話音剛落,帳外一片吵雜,親兵匆忙入帳飛快說道:


    “啟稟軍團長,亞布利亞山上濃煙滾滾火光衝天,北人點火了。”


    穆尼聞訊破口大罵道:


    “這個無恥的混蛋,我們快撤!”


    此刻天空濃煙滾滾大火彌天,陡然刮起的狂風助長了火勢,掀起滔天火海,愣是連罪魁禍首百裏燕也是大吃一驚:


    “我的乖乖,火龍卷……”


    “大人,好大的風啊!”


    “壓低身姿,全速下山,快!”


    “遵命大…大人!”


    蔣傑被風吹倒在地爬不起來,百裏燕橫刀紮在地上拉他直奔山下:


    少時山頂烏雲密布,一聲霹靂響徹天際,瓢潑大雨傾瀉直下,鵝卵石大小的冰雹如影隨形,大雨很快變成冰雹,山間的氣溫陡然下降。


    此時跑在南下的穆尼聞聽雷聲,不禁失色:


    “這個混蛋,倒底想做什麽!”


    話音剛落,天上雨水淅淅瀝瀝落在臉上,不過眨眼時間,細密的雨珠變得大如豌豆,打在臉上頓感刺痛。穆尼順手摸在臉頰,卻是發現雨珠中夾雜著冰粒,待他看的清楚,頭盔上啪啪啦啦一陣聲響,不過幾分時間,碩大的冰雹憑空而降。


    “冰雹,竟然下冰雹!”錯愕看著鵝卵石大小的冰雹,穆尼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卻是不可置信,隻是驚疑說道:“他瘋了嗎!”


    這時諾倫嘉說道:


    “閣下,天氣古怪,我們還是快走吧!”


    此時穆尼臉色蒼白如喪考妣,神情已經絕望:


    “完了,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閣下,您什麽呢,什麽完了!”


    “百裏燕你這個是魔鬼,我穆尼·亞爾·奎卡此生永遠詛咒你不得好死……”


    任憑穆尼如何聲嘶力竭發泄內心的怒火,他都無力,也不可能改變正在發生的一切。


    金雪狄人對中原情報的搜集可謂極盡細致,卻是往往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穆尼知道多年前,黑巾軍攻打永興河時,試圖以降雪凍死鹹軍,被百裏燕所破。


    而事實上,這個情報即便是在中原,描述的頗為粗鄙。多數是旁觀者清,而當局者迷,知其成因者隻寥寥數人,傳到外界,也就成了道聽途說甚至是妖言。


    當兩年前被穆尼看到這條情報時,金雪狄人一貫的蔑視和宗教優越感,隻當成是中原人自我標榜神跡的胡言亂語。


    當“神跡”陡然降臨之際,穆尼如夢初醒,但已無路可退,內心的絕望和痛苦,如同一把冰冷銳利的錐子,無情紮進他的胸膛。沒有憐憫,也沒有再退一步的餘地,將他徹底葬送。


    天地間風起雲湧霹靂縱橫,火勢在狂風推波助瀾之下卷起驚人火柱聳入雲端,幻如天地之神,向人間索取著祭獻,爆發出駭人聲勢,其勢之空前,足以令今人歎為觀止。


    “我的…老天啊……”


    田鵬愣直看去天上那火柱衝破的通天大洞,看的張口結舌兩眼發直,蘇洪同樣是大吃了一驚,合不攏嘴:


    “這迴他娘的厲害了,來人,來人!”


    不遠處護兵忙道:


    “蘇將軍何有吩咐!”


    “即刻傳令全軍,下雪後即刻換裝棉服,快去!”


    護兵聞訊猛是一愣,又問:


    “蘇將軍,軍令沒錯吧,換棉服?”


    “沒錯,馬上就要下雪,等雨一停,即刻分發棉服,這是將軍命令,快去!”


    “諾!”


    棉服都裝在糧袋內用皮革蓋著,由禦客押運馬車隨軍轉運,如此遠觀是糧草,實則是棉衣,如此便是輕易的騙過了穆尼的耳目,令其無法察覺。其實當年黑巾軍若不是猖狂,鹹軍也許早就凍死在了永興河。


    冰雹持續近兩刻鍾,大雨驟停,氣溫急降,雷聲中飄下些雪花,落在臉上很快被體溫融化。


    蔣傑欣喜若狂,難掩心中的興奮,激動說道:


    “大人,雪,真是下雪了!”


    邊說,蔣傑口中不斷噴出白氣,百裏燕苦笑著,卻是高興不起來:


    “下山後,傳令蘇洪明日追擊,但凡繳械投降者皆可活命,奄奄一息者迅速救治,不可濫殺。俘虜盡數看押,不得殺害。”


    “大人,您常說不能婦人之仁,為何此時卻下不了手了?”


    “唉……”百裏燕仰天長歎,神色凝重:“上天有好生之德,此役雖勝,卻非戰之功,乃假天時之力,傷性命十數萬。我非嗜血之人,若非為我軍生存大計,不可輕為。


    你要記住,兵者重任,兇器也,執器禦暴,不可枉殺,不可濫殺,世雖無鬼神,但必有善惡因果,你要謹記!”


    “謹遵大人之命,屬下必銘記在心!”


    “好啦,繼續下山吧……”


    百裏燕是堅定的無神論者,但不妨礙他對萬物有靈的執念。世界上也許沒有鬼神,但中國人都信善惡終將有報,他以超常規的手段,輕易斃傷十數萬人,勝利來的如此輕易,冥冥之中絕不會沒有一丁點的反噬。


    下到山下已是天黑,漫天大雪如鵝毛普降,地麵已是鋪滿一層白雪,景色肅殺淒涼,毫無生氣。聯軍雖是穿上了冬裝,卻是鮮有篝火,眾人臉上凍得鼻青臉腫,蘇洪、方亮等人喜色躍然臉上,對百裏燕神來之筆佩服的五體投地。


    “將軍,這雪真是說來就來,今後倘若遇此危難,皆以此法取勝,我軍當無往不利呀!”蘇洪興奮說道。


    百裏燕青著臉色搖頭說道:


    “此番是天時恰在其分,我軍可籍此假以天時之力降雪,絕不可能次次有如此天時。我問你,金雪狄人何故突然撤走?”


    “不清楚,末將未敢去追,故而不知其何故退走!”


    穆尼約定三日之內見到馬匹,明日才是三日之期,蒙蒂亞以東避暑的大軍,眼下就紮在亞布利亞東南三十裏外。百裏燕以為下雪後穆尼多半是要來找他算賬,但卻是跑向了駐軍。


    想來不可能是提前識破了他的計劃,卻也實在想不出,什麽原因致使穆尼在降雪前突然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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