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說到北還,堂兄你說我軍可有勝算?”


    公良修眉頭緊鎖臉色凝重:


    “自金雪狄人北犯,至今已有五年,從以往曆次北犯來看,短則兩三年,長則七八年。但此番其兵力甚巨,卻是已經廝殺五年,加之我軍再其腹地襲擾,其國力怕是無法支撐太久。照此算來,明年或是後年,其北犯大軍若不能盡取千嶽山穩住腳跟,怕是就要南歸了。


    無論是其攻占南境,亦或是被聯軍擊潰南歸,我軍處境恐怕不會更妙。”


    “可要是諸侯聯軍將之殲滅在南境,我軍又攻占此地,這自北往南的幾千裏地,豈不盡歸我中原所有!”


    “哪有這麽容易。”公良修連連搖頭,接著又道:“自有金雪狄人北犯以來數百年間,中原諸侯聯軍便從未徹底將其主力擊潰,無不是其蠻王被殺,或是糧草錢款不濟自行退兵,鮮有聯軍能將之擊潰,更別說是殲滅。”


    “那我軍豈不是在此坐以待斃?”


    “是啊,此事我與蘇軍師多有商議,蘇軍師也正在擔心北返之事。除非我等棄軍北返,否則幾十萬人,甚至上百萬人無論如何也迴不到中原,沿途所需之糧草輜重,將以數以百萬石計數,還不知多少人病死餓死暴斃途中。”


    “可金雪狄人有獨角馬呀,我軍若是能繳獲數萬,載滿糧草,至少能供十數萬人單程返迴中原。”


    “那剩下的人呢?如此豈不成了背信棄義之舉,日後他們豈能再信中原,反而會助紂為虐,對中原極為不利,非長久之計。除非你我兄弟和蘇軍師還有公子燕、二叔中,有人願終生留於此地率軍斷後周旋,否則無人可獨善其身。


    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許還有轉機。”公良修目光凝重,蕭索之色躍然臉上。


    數日後,穆尼正為水軍慘敗而惱火,罷免了水軍總長,怒火未消之際,聯軍攻破瀑布的消息傳至帕文斯,惱羞成怒之下大唿中計:


    “可惡,竟是中了他們聲東擊西,調虎離山的詭計,著實可惡!”


    “閣下,特米爾軍團長已經派出了騎兵,我們在德朗基山口和西河東岸兵力正在渡過瀑布河,全力追擊北人。他們自己逃出德朗基的屏障,這下他們將完全暴露在我軍幾十萬人的兵鋒下,完全可以一擊合圍他們。”


    諾倫嘉的想當然,即刻遭到了穆尼的痛斥: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他們一天一夜帶著馬匹輜重跑了一百多裏,這才幾天時間,就已經劫走了四萬多中原民,等到我們大軍趕到,他們的人數將暴增到二十萬。


    而在雅思艾以西可有二十萬的中原民,他們的人數很快會增加到三十萬,加上帕文斯的七八萬人,還有丘比貢,不需要一個月,他們的總人至少會超過六十萬人。


    是六十萬人呐啊,到時候他們至少有四十萬以上的壯勞力,而且是被我們剝削奴役和壓榨的奴隸,他們恨透我們入骨,如果被北人武裝起來,四十萬軍隊在他們將領的指揮下,其戰力足可匹敵我們八十萬人,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現在帕文斯攻城不下,我們又被牽製在這裏,繼續下去,不等陛下絞死我們,我們就會被他們殺戮幹盡!”


    “幹脆,把中原民全部殺光,看他們還怎麽繼續猖狂!”


    諾倫嘉的建議如同給穆尼打了一針雞血,來的正是時候:


    “對呀,我怎麽沒想到呢,幹脆殺光他們算了!”


    “那我立即調兵,把婆嵩省所有中原民村全部殺光!”


    “慢著!”穆尼阻止道:“不能全殺,隻殺外圍的中原民,腹地的不能殺。腹地大大小小礦場不下百座,還有工匠、維持隊,要是都殺了,婆嵩省的官老爺們馬上會找我們算賬的。即刻通知所有軍團,外圍中原民男丁不論老幼,盡數處死一個不留!”


    “遵命閣下!”


    在穆尼授意下,諾倫嘉率騎兵星夜南下,兩天後開始屠村。


    而與此同時,百裏燕沿瀑布河順流而下再次炸毀浮橋,於下遊河口與金雪狄水軍遭遇,結果再敗其軍。其水軍如同見鬼,不等見到聯軍影子,便是掉頭就跑,要多快有多快。


    聯軍戰船追在其後,直抵伯德米斯河口轉向逆流南下,於數日後抵達帕文斯,沿途血流成河,屍體塞滿江河。


    “大人,不會是帕文斯失守了吧!”蔣傑緊張問道,心裏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不太可能。”百裏燕否定道,已經猜到金雪狄人在上遊屠城:“一定是金雪狄人在伯德米斯上遊屠村,村民屍體被拋入河中,或是逃亡河邊時被殺害。”


    “這些禽獸畜生,恨不能將之挫骨揚灰誅滅九族!”


    百裏燕來迴踱著步子,沉重說道:


    “記住,戰爭是殘酷的,機會都是公平的。兩年來,我軍殺傷其人不下四十萬,其屠我中原民,亦是為消滅我軍有生力量。其是殘忍而毫無人性,但記住,弱國無外交,這世上力量既是道,兵者若不能以自保,焉能保境以安民。從今往後,敵人若兇殘,我軍必比之兇惡百倍。


    傳我軍令,加速前進,務必今夜抵達帕文斯。”


    “遵命大人!”


    對中原民的屠殺出乎了百裏燕的意料,同時也低估了金雪狄人的兇殘。


    中原民的經濟產力巨大,其統帥不惜得罪權貴利益集團屠殺中原民,以截斷聯軍有生力量,既有其果斷的勇氣,亦有其兇殘的本質。這也意味著聯軍在將其逼到了牆角,其已黔驢技窮無計可施,到了隻能拿老百姓出氣的地步。


    當然,聯軍也屠城,但相比之主動屠城,金雪狄人的屠民之舉,更像是百無一技下的徒勞掙紮,其敗像顯露無遺。


    緊趕慢趕,船隊依然在後半夜抵達帕文斯,河中大量的屍體也引發了守軍和中原民的怒火,至少在金雪狄人開屠之前,新附中原民戰意並不堅定,但屠民起了反作用。


    在百裏燕看來,金雪狄人千不該萬不該,將屍體拋入河中,給帕文斯守軍看到。興許是想效法聯軍屠城,將屍體拋入河之舉。但是身處境況不同,心境是天差地別的。


    金雪狄人養尊處優好逸惡勞,突來的血光之災,對其心理是毀滅性的打擊,震懾作用極大。


    反之,長期遭受奴役壓榨和剝削的奴隸,九死一生逃出升天後的精神心理狀態,是迥然相反的,其會憎恨敵人的兇殘。正所謂圖窮匕見,兔子急了尚且咬人,更何況是中原虎狼之師。


    屠城既是戰略,亦是心理戰、經濟戰。蒙古大軍屠城無數殺人過億,如犁庭掃穴橫掃歐洲、中東,最終卻是死了兩個汗王栽在南宋,耗費半個世紀方才拿下南宋,可見屠城法操作不當將適得其反。


    因屠民牽製了金雪狄人兵力,最近兩日攻城力度明顯削弱。


    由於準備不足,耗費巨大,金雪狄人尚未在城外架起奆石機,卻是有數台稍大的投石機和數十台床弩,用於攻擊西麵和南麵的城牆,此外還有兩頭猛獁戰象被火藥和石油所殺,的屍體散發著惡臭倒在城門下。


    “司空兄,城內傷亡如何?”


    “傷亡倒是不大,約七八千人,有軍有民。金雪狄人仗著弓弩比我軍多,在城外有恃無恐列陣放箭極為猖狂,壓得我軍時長難以在其登城前還擊。


    且金雪狄人在發現我軍在其登城前放火扔火藥,便是指派步軍來到城下欲做佯攻,引誘我軍露頭,他們則在城外放箭,甚是可惡。”


    “那是自然的,有利既有弊。我軍弓弩不足守城,皆靠火藥與脂水,無法對其遠處加以攻擊。不過此番我從船上調撥床弩六百架於你,你可在城內朝天列陣給我收拾他們。”


    聞訊一口氣調撥六百架床弩,司空南著實鬆了口氣:


    “這可真是太好了,是從德朗基公良將軍手中撤下來的吧。”


    “正是,多數是弓弦崩壞朝天弩改製而成,弦力雖然不如以前,但是也可射到一百五十步開外,並不比金雪狄人床弩差。”


    “可如此一來,我軍若是長據此地,長時對峙消耗,怕是糧草再充足,也難以堅守太久。”


    百裏燕這時右手伸出兩個手指說道:


    “能否堅守兩月?”


    “照眼下情勢,糧草充足,若有床弩助戰,死守三五月不成問題。”


    “別高興的太早,金雪狄人會從水陸同時攻擊,死守三五月勢必傷亡慘重,故而本將再將盧皋、白合、方亮所部盡皆調撥與你,但你麾下水軍抽調一萬上船,如此堅守三月應該是綽綽有餘。”


    “三個月?將軍是另有打算?”


    “金雪狄人在此屠村你也看到了,我軍前後席卷婆嵩省中原民二十餘萬,此時公良軍正在西進,怕是還要卷走十幾萬,如此婆嵩省外圍中原民已不足十五萬,加之金雪狄人屠村,我軍已無利可圖。


    故而本將打算率水軍西進鬆迪亞,鬆迪亞有中原三四代民不下一百二三十萬,而眼下其水軍大敗虧輸,連家底都給掏光,已不足為慮。我軍此番西去,將一路暢通無阻,可一邊劫掠其船,破壞其漕運,一邊卷走中原民為我所用,趁機將戰火燒向其腹地,迫使其再從此處分兵,令之疲於奔命。”


    “那公良軍和西山如何接應。”


    “此計我與公良文早已商議,否則本將也不敢輕易深入敵後。至於西山,易守難攻,尚有戰卒七八萬,工匠、青壯、婦女十數萬,足可堅守。


    瀑布一戰本未打算速戰速決,德朗基糧草此前多數已轉移至穀中,尚且可供穀中支用四月有餘。我此去說是三月,順利的話興許兩月便歸,屆時情勢將生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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