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蔣傑看的心驚肉跳,吞吞吐吐慌張說道:


    “大人,這才眨眼工夫,便是死傷一千多人,要是再多幾百頭,我軍日後若是正麵遭遇,恐怕兇多吉少呀。”


    百裏燕麵色凝重,點了點頭:


    “此前南境作戰,我軍並未遇此猛獸襲擊,但據說圍攻霄池時,金雪狄人出動了不下四五百頭,通過塔樓用棧橋放入城中,造成上萬傷亡,其威力極為巨大。若是戰場正麵遭遇,且不說傷亡,陣腳如何穩住尚且都成問題,更何況是士氣。”


    公良文此時已經上船,他南下之前,在明州與金雪狄主力打了一仗,百裏燕便是問道他:


    “公良將軍,誌軍朝天弩可否對付此獸?”


    公良文思索片刻後說:


    “可以,但金雪狄人也是知道我軍朝天弩萬箭齊發的厲害,故而從來不用猛獸衝擊我軍軍陣,故而我軍倒是未曾在陣戰遭遇正麵強襲。”


    “如此說,我軍隻要以密集巨箭可殺之。”


    “可眼下,朝天弩崩壞甚多,已不堪用,金雪狄人的床弩又甚為簡陋,多在你水軍戰船之上,沒有數千,乃至上萬巨箭齊射,實難對成百頭此獸給予重創,除非提前設下陷進,令其自投羅網。”


    公良文南下時,攜帶有兩千多具朝天弩,現已崩壞大半,都已改造成床弩繼續使用。鹹軍的手弩同樣如此,長期的高強度使用,手弩幾乎全部損毀無法使用。對付成百上千猛獸的集群進攻,高密度的重型箭頭無疑是最佳選擇。


    想到這裏,百裏燕轉而眼前一亮,他道:


    “蔣傑!”


    “大人有何吩咐。”


    “給我拿一支短槍來。”


    “遵命!”


    少時,蔣傑取來一支短槍,公良文大惑不解:


    “燕公子這是?”


    “公良將軍,若是我軍編練梭槍陣如何?”


    “梭槍距離甚近,勉強才過輕弓半數射程,無法編列大縱深列陣,且飛在空中尚且需要一會兒,如何堪用。”


    “若是能飛四五十步呢?”


    “燕公子師承塞騫,擲槍術自然獨步天下,即便扔出四五十步也不為奇,可要讓戰卒人人擲出四五十步開外,如何能行。”


    “公良將軍且放心,非但能扔出四五十步,六十步也是有可能的。”


    “哦,如何做得?”


    “你我打個賭如何,若是普通戰卒不能擲出五十步之外,在下輸給將軍十萬銀幣,倘若能擲出五十步外,將軍輸我十萬銀幣如何。此賭隻在蠻地作數,北歸後廢止。”


    “好,十萬銀幣又何妨,本將便與你下賭。諸位可都做個見證,你們家將軍要是輸了,可別賴賬啊!”


    公良文欣然允諾打賭之事,百裏燕與之擊掌為誓,約定賭局。


    四五十步也就是七十米左右,勉強夠到輕弓的距離,但是威力卻是要比輕弓強大多的。


    標槍之所以逐漸沒落,究其原因是弓弩和鎧甲的發展。當青銅鐵器裝備的先進甲具出現後,標槍對皮革和木材的穿刺優勢蕩然無存,鎖子甲、板甲出現後更沒有太大用處。


    同時期弩、床弩、強弓、複合弓的射距遠在標槍之上,密度和實用性逐漸取代標槍,且騎兵的發展,也足以讓射程普遍有效距離隻有三五十米的標槍成為騎兵突襲的靶子。


    標槍作為古老的武器,其實用投擲距離一般也就三五十米,精準投擲距離不過二十米左右。


    近現代的競技標槍,動則八九十米甚至一百米零四米的世界紀錄,都是在長期鍛煉,和使用現代改良標槍後投出的非精準距離,並不具備實戰意義。因此標槍隻能以密集結陣覆蓋殺傷,單純的單點遠距離投擲,幾乎不具現實意義。


    當然,裁判不幸躺槍那是意外。


    而且標槍手無法列出常規弓弩手的標準陣,隻能是長條形窄縱身隊形,因為標槍的投擲距離短,決定了陣型縱深無法過厚,因此不利於密集投擲,一旦敵方步兵甚至騎兵衝過殺傷區,對其殺傷性為零。


    標槍陣在中原諸侯國中早於梁朝前已經裁汰,僅有少量精銳部隊,作為單兵武器,在肉搏時作為近距離投擲武器使用。如廣信軍就編有漁民梭標隊,戰力也不可小覷。


    要想讓標槍飛的更遠,除了人體本身的力量外和投擲姿勢,標槍的質量、重心、氣動外形以及槍頭緊密相聯。


    現代標槍是兩頭尖而中間粗,呈細長橄欖型,如此有利於氣動布局,讓標槍飛的更遠。運動員隨便扔出七八十米的距離,都輕而易舉。


    當下各軍所使用的短槍,並不具備幾十米開外的遠程投擲距離,其槍頭扁平的菱形槍頭,並不利於穿刺,隻有較為細長的針形槍頭,其穿刺力才是最高的。


    如果能將標槍送到七十米八十米的位置,無疑具有極強的實戰性,至少能彌補聯軍中近程武器匱乏的短板。


    岸上留下數百具慘死屍體,聯軍盡數撤迴船上,還從水裏撈出了一些眼疾手快跳河逃命的。這倒是啟發了白合:


    “將軍,您說這畜生要是掉水裏淹死了能成啊?”


    這時蔣傑笑了:


    “老虎都會水,就是長這樣的,也會遊泳!”


    百裏燕思索片刻說道:


    “此法也許可用,老虎雖然會水,但其在水中戰力羸弱,若是能將之驅趕入水中,或可以在戰船上以長矛長槍刺殺之。”


    白合的提議不失為一種辦法,除了鱷魚、河馬等極端案例,多數兇猛的野獸到了水裏都沒什麽抵抗力,人在船上能輕易將其擊殺。


    但顯然金雪狄人不是傻子,不可能驅趕猛獸跳進水裏任人宰割。猛獸同樣狡詐,何種情況有利,何種情況不利,動物有自己的衡量本能,不會輕易落入眼睛可見的圈套中,將之實現並不容易。


    迴到船艙,盧皋身體欠佳已是睡下,田鵬、方亮還在說話,方亮六天前左臂被砍了一劍,腹部中了兩箭,百裏燕查看了傷口,都不是致命傷,但神情有些恍惚,許是第一次受重創,人的思想會發生一些轉變。


    腹部中箭往往好過胸部中間,腸道較為柔軟,可變性極大,腸道的修複能力也強,箭簇刺破鎧甲穿透腹部肌肉組織再進入體內,其箭頭銳性降低,衝擊力變差,往往不會紮透腸道,而是在腸道變形中讓過。


    當然,這僅僅是最理想的情況。許多時候仍會刺穿腸道,拔取箭簇時,應盡量避免箭簇兩側刃口對腸道組織的二次破壞。


    總體而言,腸道的自我修複能力很強,即便是紮在腎上,腎的自我修複能力比人類想象的更為頑強,若非動脈受創,導致腹腔積血,腹部中箭致死率不高。但相比胸部中箭刺入胸腔,胸部中間的危險性更大。


    田鵬依然在胡吃海喝,體形比當年壯了一圈有餘,大胳膊比百裏燕大腿還粗。拳頭如同十二磅的大鐵錘,一拳下去分分鍾取人性命,一般尺寸的重甲已是罩不住他。還是百裏燕讓西山工匠重新加工定製了一套,胸背還加厚了一層損壞修補後的鎖子甲,如此真是刀槍不入了。


    船隊第二天黃昏抵達上遊瀑布,西岸邊被聯軍占住之後,蠻軍騎兵匯合瀑布河中遊趕到的步軍,配合瀑布東岸的金雪狄步軍,發起了一輪反攻,結果再次被擊退。


    船隊卸下步軍與物資,百裏燕收迴了方亮、田鵬、白合、盧皋所部兵馬,約兩萬多人,傷卒盡數轉移至船上。公良文趁著西岸蠻軍暈頭轉向,自己沒有傷員負擔之際,馬不停蹄率軍急速南下。


    百裏燕則繼續都留在瀑布河逗留兩日,以阻擊牽製兩岸金雪狄人架設浮橋強渡過河,兩日內公良文所部攜馬匹運載輜重,少說能走一百七八十裏,足以甩開追兵。等到追上,公良文早已攻入中原民村。


    聯軍跳出德朗基的消息,最先傳到特米爾在西山外的大營。由於攻擊西山不順,特米爾一直耿耿於懷,聞訊聯軍逃出德朗基攻破瀑布河,特米爾的心病再次複發,喘氣困難,臉色黑紫,典型的缺氧症狀:


    “這些鼠輩,欺人太甚!”


    “閣下,您的病不易激動,現在木已成舟,追是已經來不及了!”


    納基卡斯端來湯藥,被特米爾推到了一邊,他說:


    “雅思艾以西南三百裏,可是有二十多萬中原民呀,我怎麽能不急,我們還有多少騎兵!”


    “合計亞布克和輔助兵,有六萬吧!”


    “抽調本部所有騎兵,你親自帶兵給我去追,快去!”


    “遵命閣下。”


    納基卡斯率大營騎兵急速出營,消息很快傳到公良修西山大營:


    “堂兄,沼澤以南的蠻軍出動了四萬騎兵突然南下了。”公良鬆入帳飛快說道。


    “哦!”公良鬆精神一振,放下書卷立身說道:“如此說,二叔和公子燕在雅思艾得手了?”


    “應該是的,真是等的急煞人也,還以為公子燕食言了!”


    “此事你怪不得他,水軍也頗為不易。金雪狄人很是清楚水軍乃我軍利器,這一月間定是重兵圍剿於他,若是換做你我,恐怕也不過如此,興許還不及百裏燕。”


    “堂兄,這未免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了吧!”


    公良鬆頗有些不服,公良修放下書卷笑言道:


    “嗬嗬,非是堂兄長他人誌氣,實則是其才不可限量。黑巾賊當年強勢崛起不可一世,所過之處無不是勢如破竹望風而降,鹹國風雨飄搖中天降公子燕,以一人之力力挽狂瀾於危難中,天下恐怕無出其右。


    你我論謀略,與之許是在伯仲之間,若論見識膽略與才幹,怕是不及其一半。堂兄我還是那句話,此番若能平安得返中原,切不可與之為敵。除非其英年早逝,可吞鹹國,否則三十年內無需考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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