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初,經過兩月整頓,百裏燕陸陸續續抓到多達四百多人的中原賊,也逐漸發現中原賊除了生活習慣上的差異。中原賊的腳和手跟中原人、中原侯民是不一樣的。


    這些中原賊都來此與同一個機構,金雪狄人的暗查學院,既專門培養中原番籍民的間諜機構,但專業性遠不如近現代的係統性間諜組織。


    這些中原賊本質上生活習慣與中原人,還有整日勞作的中原民有巨大差異。


    但凡是中原平頭老百姓,無不是生活困苦營養不良,終日勞作到死方休,因此手足和皮膚滿是老繭,皮膚蒼老而幹結。腳底和手掌生有厚厚的角質層,因為終日勞作和行走,足弓退化的非常嚴重。


    而番籍民,尤其是中原賊,金雪狄人為籠絡利用他們,往往給予了物質上的優渥生活,因此他們的生活水準遠遠高於中原普通人與中原後民,甚至要比金雪狄人普通百姓還要高出一些。


    因此他們的生理老化要慢得多,皮膚也更為細膩。加之長期習慣金雪狄人的飲食和當地的氣候,他們的長相與中原人存在一定的細微差異。


    此外還發現中原賊原本是不會說中原話的番籍民,或是隻能說一些中原話,是進入間諜學院後,經過長期學習重新掌握母語,由於沒有專業和係統化的語言體係,因此他們掌握的語言詞匯局限性很大。


    相當一些中原人、中原二三後民能懂的詞匯和切口,到了他們的耳朵裏,往往無法被理解。


    而最致命的還在於這些個中原賊都識字,而大多數中原老百姓百分之八九十是文盲。


    以上林林總總還僅僅是冰山一角,但至少這些差異在尋常人眼裏是很難被發現的細節,騙過了許多人,甚至最初片刻了百裏燕。


    湖邊攻破土塞後不久,軍團長特米爾派人進山勸降,說的很冠冕堂皇,隻要投降,會給予應有的待遇,而且還要聘請百裏燕等人去他們的學院擔任教官。


    總而言之,隻要投降,票子、女人、烏紗帽樣樣都有,也真虧特米爾想得出來,簡直實在侮辱智商。


    當然,勸降隻是一種委婉的外交策略,特米爾派並沒報多大希望,派出說客的同時,還令人從西山外尋找進入球比貢的秘密小路,但過去兩月未有進展,始終未發現那處近在眼前的山洞。


    於是又讓人從南、北、西三麵繼續尋找進山的路,還別說,一月底還真特米爾在丘比貢西北發現了一條小路。


    小路蜿蜒盤曲,冬季正值草木枯黃,地上的荊棘和野草清理的極為順利,幾乎不需要翻山越嶺便能行走,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路隻勉強容下兩人走過,周圍是無盡的深山老林和斜坡,需要不斷繞路避開大山,夏季會雜草叢生難以通行,特米爾遂令大軍就地修路,砍伐樹木打通道路。


    不過小動作很快被聯軍斥候發現,百裏燕親自勘察過地形之後,用了五百斤黑火藥實施了一次山體爆破,將其去路堵死,還令人原地覆土夯築,引附近山泉小溪水注入山穀之內形成高堰塞湖,湖水溢出之後,就沿著人工修造的水渠瀉入小路,使之終日泥濘不堪,無法行軍,除非將高山湖挖開,或是翻越山嶺繞路。


    特米爾獲悉消息氣急敗壞,又想著從外湖攻入穀中,又擔心招架不住,很快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


    時至二月底三月初,氣溫迴升,穀中人滿為患,加上馬匹牲口還有輜重,幾乎身無立錐之地。


    為此砍伐了大量樹木用以修造房,屋製作器械之外,也騰出了不少空地,即便如此,不少人需要住到附近的山林之中。此外原本種植在平地上的蔬菜園,也都搬到了更遠的地方,規模也擴張到了全所未有的地步。


    自從黑火藥投入使用,不僅僅是那些尚未揪出的中原賊不死心,公良文也整日惦記著試圖知道黑火藥的秘密,不時試探百裏燕口風,試圖以空口白條的政治許諾,換到黑火藥的秘密。除此之外,蘇方義也算是一個。


    三月間情況發生了微妙的變化,聯軍退入山穀後,數月間糧草消耗極大,至多堅持到四月底,另有外圍斥候聽見山穀外傳來猛獁戰象的聲音,百裏燕除了擔心是猛獁戰象,還擔心恐狼、劍齒虎,還有飛鷹獸。


    從菲戈斯口中了解到,金雪狄人在本土大量養殖鳥獸,偶爾會遷到關外消滅中原民中的老弱病殘。


    百裏燕並不擔心猛獁戰象,出口有外湖和圍堰的阻攔,猛獁戰象要渡過外湖,殺進山穀並不容易,反而擔心的是恐狼、劍齒虎,還有飛鷹獸這類食肉動物。


    恐狼和劍齒虎都是翻山越嶺能力極強的猛獸,一旦進了山裏,對外圍的斥候和營地殺傷極大。飛鷹獸更不用說,拽著巨石整日空襲聯軍,根本沒有手段將其擊殺。


    這天,百裏燕在視察了營地單獨辟出的作坊,工匠與傷殘青壯在此將黑火藥和陶土碎片裝進澆鑄好的空心錫罐中,錫罐的直徑正好足夠一個成年男子握住,以便於投擲,而錫是此前在炸山圍湖,封堵特米爾進山時的意外的收獲。


    此前火藥都裝在紫砂陶器之內,因為易碎,百裏燕往紫砂泥中揉入了麵粉以曾強剛性,即便如此,使用時開裂的情況極為普遍。


    有了錫,至少不用擔心扔出去會摔碎,較厚的胎壁,較小的密度,不僅方便了攜帶,還能裝填更多的火藥。為此百裏燕往錫水中添加了些為數不多的繳獲銅料,以增強錫的強度。


    “大人,咱們有了這些寶貝,就一定能殺迴中原吧!”蔣傑傻問道,有點得意忘形。


    “沒那麽容易,此物隻能靠人手拋,極為不便,眼下而言,僅能用以自衛,尚不能用以克敵製勝。”


    蔣傑的認知有限,其他所有人的認知都極為有限,把事情的想的極為簡單。僅靠一兩件原始而簡陋的新式武器,無法根本扭轉戰爭的實力對比。


    百裏燕讓工匠將錫水澆鑄城罐狀,以便於握持和投擲,即便如此,普通人也就隻能扔出四十到五十米,三十步左右,仍在弓箭射程範圍之內。


    為此百裏燕在錫罐上捆紮了木棒,專門選拔了一批擲彈手,如田鵬這般力士,卯足了力氣也能仍九十多米一百米,這個距離基本上是猛人投擲的極限,而且還得用布條捆上木棒當手榴彈扔出去,同時需要點火,還沒拉弦。


    戰鬥部投送的作戰的距離並不理想,僅能用於占領有利地勢從上往下使用,平原上距離拉開至一百步外,敵方不主動出擊情況之下,極容易遭遇弓弩和其他遠程裝置的打擊,尤其是朝天弩陣。


    因此黑火藥的使用仍舊需要管狀具的研發,既火炮和槍械,但就眼下山穀中的技術條件,幾乎不存在這種可能。


    與蔣傑說話之際,有老卒前來稟報:


    “將軍,蘇先生請將軍前去議事。”


    “知道了。”


    百裏燕知道蘇方義正在為糧草傷透腦筋。


    常言道,手中有糧心中不慌,大軍行軍作戰期間,糧草一般以三個月為一個基數,大軍長期駐屯對峙,常備六個月的糧草壓艙,財大氣粗的甚至能有一年。


    然後坐吃後方糧草轉運,出現意外情況中斷糧草供應,大軍可以繼續坐吃營中糧草,為後方轉運糧草騰挪空間


    但也非絕對,如當年江東之戰,鹹軍吃著今天等著明天,有一頓沒一頓的情況也很多,受後勤和國力影響,並非所有諸侯國能為自己的軍隊籌足一個基數的糧草,戰事往往發生的突然,因此都是邊打邊運。


    徒步來到治所,冬天修起來的屋舍雖是簡陋,卻不乏濃鬱中原之風,令人懷念中原的風物和生活。


    蘇方義與公良文父子叔侄三人早在治所商討了半天,公良三人早有捏著“寶貝”大打一架的打算。


    今年年初為提振士氣,傳授黑火藥使用的要領和安全事項,曾經行多次黑火藥威力測試,其中一次炸殘廢了五匹獨角馬,公良文對此印象極為深刻,積極提議殺出山穀。


    舉步入室,百裏燕略施了一禮:


    “蘇先生,公良將軍,兩位少將軍,燕來遲一步,還望見諒。”


    “燕公子何必如此拘禮,快快過來。”


    公良文很是殷勤,但百裏燕很清楚,他的殷勤之下沒裝什麽好心。


    落座坐蘇方義身旁,百裏燕說道:


    “蘇先生,此番議事可是為了糧草與獸兵之事?”


    “嗯,正是為此。燕公子也知道,我軍糧草四月底便要告罄,若不能解決糧草,人心必亂,故而請將軍前來商議出穀尋糧之事。蘇某方才與公良將軍一番商議,以為西山若是能予以方便,糧草之事應有利可圖。”


    西山現在盡數在新編鹹軍的控製下,主要有鹹軍老卒充任骨幹,聯軍戰卒和青壯年為戰卒,服從鹹軍指揮。從西山出擊,距離婆嵩省最近,無疑是獲取糧草的首選之地。


    同時金雪狄人若要從東北外湖向西山外調兵,就隻能多走幾百裏地,其東西兩地無法策應,十分有利於攻打西山外的蠻軍,但正是百裏燕正擔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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