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不亮,金雪狄人催促著戰俘繼續上路,所有人都被奪了發髻,用繩索串在一起,衣衫襤褸凍得瑟瑟發抖,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在前往前途未卜異域。


    百裏燕獨自守候在爆破點的洞穴中,身邊是一百二三十斤火藥。最先通過山口的是榮譽團先頭人馬,要比預計的三萬人少不少,然後是五千人的戰俘,由兩千人押解著,此後陸續通過五組五千人戰俘,每組間相距兩三裏。


    第六組通過之際,身後是一支五萬人的輔助軍團組成的兵站群,待第六組戰俘通過,兵站群進入山下馳道,百裏燕利索掏出火鐮猛打,呲的一聲點燃導火索,毫不猶豫的縱身躍出爆破點。


    身後一根繩索緊緊將他拽住,繩索直通藏身洞,另一頭被鐵釺牢牢釘在地上。蔣傑此時已將繩索纏在腰間,身後老卒人皆如此,腰間突然吃力,蔣傑已是看到百裏燕飛身落入雪堆。


    “快,把大人拉上來!”


    蔣傑眼疾手快,腳蹬地麵用力向後,其他老卒奮力使勁,不等將百裏燕拉近山洞,轟然一聲震耳欲聾的炸響撕裂天際,火藥炸了。


    金雪狄人聞訊大驚失色,定睛細看之下,山勢已經崩塌:


    “不好,雪崩……雪崩。快,散開,散開!”


    此刻山上積雪如同開閘的洪水,像潮水一般傾瀉而下,其勢洶湧如洪水猛獸所向披靡,數萬乃至十數萬立方的積雪迅速衝垮了陣列,由不得金雪狄人逃命,轉眼間吞沒了數以千計的性命。


    百裏燕強頂著山上崩塌的積雪,爬進藏身洞內,渾身內外已是灌滿了積雪:


    “大人,沒事吧。”


    “差一點就給雪埋了,給我換身衣服。”


    “諾!”


    接過蔣傑遞來的棉袍,百裏燕說道:


    “去看看下麵情況怎麽樣了。”


    “遵命。”


    蔣傑眉飛色舞跑向出口,少時大喊道:


    “大人,白毛賊這下可倒黴了,少說淹了他們一萬多人。”


    “雪向南衝擊了多長距離?”


    “少說一裏半,還在向南延伸,看樣子得要衝出三四裏地。”


    蔣傑喊著,百裏燕已是來到洞口,幸災樂禍的說道:


    “等著瞧吧,好戲在後頭呢。”


    “大人,盧皋將軍何時出擊?”


    百裏燕抬頭看了看天色說道:


    “等到黃昏的時候,就該出擊了。”


    “難道不應該是現在嗎,現在出擊豈不是打他麽個措手不及?”


    “但我們也會付出很大的代價。如果等到黃昏,金雪狄人將驅趕更多的戰俘前來挖雪,屆時山下聚集的戰俘將遠比金雪狄人多得多,那個時候在動手,勝算更大,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更小。


    如果現在就動手,俘虜將過於分散,我們肯定會吃大虧。而且入夜之後,對我軍也極有好處。”


    說話之際時山下一片狼藉,幾乎沒人想到這次的雪崩是一場人禍。軍團長特米爾催促著士兵驅趕著西側已經通過山口的俘虜,再次掉頭前去救援,雪崩的現場迅速聚集起數萬被俘的中原戰俘,蘇方義同是眾多戰俘中的一員,他用已經僵硬的雙手,刨著地麵的積雪,動作有遲鈍,即刻便會遭到皮鞭的抽打。


    挖著挖著,蘇方義突然挖到了一顆大樹,大樹的樹幹露出奇怪的截麵,截麵有著砍伐時留下的痕跡,見此一幕蘇方義大吃一驚。他很清楚,如果這不是偶然,那就是人為製造了這場雪崩,這附近定是有人在打金雪狄人的埋伏。


    但是這遠隔萬裏之遙的異國他鄉,又是何來的力量能夠與數十萬蠻軍周旋。蘇方義不敢耽擱,迅速用雪掩埋了樹幹,繼續挖掘。


    黃昏之際,雪崩的現場聚集起十萬戰俘,陸續從積雪下搶救出數百人,因埋壓太久早,多數已斷氣身亡。


    “軍團長閣下,這些戰士都已經死了。”總長納基卡斯說指著地上一排排麵色紫黑的屍體說道,頗為惋惜的又說:“至少還有一萬兩千多人被埋在雪下,要全部挖出,以現在的進度,還要兩三天。”


    “真是活見鬼了!這條路為什麽修在這裏,之前發生過雪崩嗎?”


    “不清楚。”


    “立即派人傳令後衛軍,讓他們加速急速趕到這裏,必須在明天天黑之前趕到這裏。”


    “遵命!”


    話音剛落,一聲號響突起,特米爾蹙著眉頭心頭猛怔:


    “納基卡斯,我的耳朵沒有聽錯吧!”


    “這……”納基卡斯同樣大吃一驚:“這是北人的戰號。”


    “這裏怎會有北人的戰號!”


    特米爾遲疑之際,雪崩的東側驟起殺聲,伴隨著爆炸的轟鳴,盧皋率部殺出雪地,打出鹹軍的旗幟,吹響中原的戰號。


    “大人,盧將軍動手了!”


    蔣傑飛快說道,百裏燕探出洞口定睛細看道:


    “給我吹向聯軍的戰號,把鹹軍的旗幟打出來!”


    “諾!”


    嘟……


    一聲長鳴響徹天際,兩個老卒合抱一根木杆伸出洞口,木杆上掛著一麵加大號的特製鹹軍旗幟,偌大的鹹字即便隔著兩裏地,依然清晰可辨。


    “快看,是鹹軍的戰旗,這裏有鹹軍!”


    “沒錯,是鹹軍的戰旗,這號聲也是我們的號聲!”


    “南麵有殺聲,快看,是我們的人!”


    ……


    久違的號聲響徹天空,戰俘激奮,蘇方義難以置信,看到鹹軍旗幟刹那熱淚盈眶泣不成聲:


    “有救了有救了……”


    鹹軍的旗幟如一劑強心針,振奮著軍心點,燃了戰意:


    “弟兄們,與其屈辱的苟活,不如跟他們拚了!”


    “對,這幫畜生禽獸十惡不赦,不殺不足平心頭之恨,拚了……”


    “殺,殺……”


    戰俘迅速聚集掙脫繩索,金雪狄人忙於反擊突如其來的襲擾,試圖將鎮壓:


    “都退迴去,退迴去!”


    “上前一步,格殺勿論!”


    金雪狄人猙獰揮舞著手中的兵器,非但沒能嚇退戰俘,相反激起了眾人滿腔怒火:


    “弟兄們,把雪捏實捏硬了,砸他們臉,這比石頭管用的多!”


    有人振臂一唿,眾人群起相應。


    與此同時,盧皋率六千五百人突入亂軍之中,先是一陣弩箭齊射,後是一排炸彈擲出,金雪狄人南翼剛剛聚集起的陣線,迅速被火藥炸的血肉翻飛人仰馬翻。


    從未見過火藥威力的的金雪狄軍,無法知道是什麽兵器在眨眼間發出驚雷般的巨響,殺死了他們成百上千的人,恐極驚懼之下,又遭第二波攻擊,盧皋率軍抵近強突之下,近萬人的陣線迅速崩潰瓦解逃散,整個南翼徹底暴露在鹹軍兵鋒之下。


    “快,解救俘人,把兵器散出去!”


    “諾!”


    盧皋一聲令下,已經殺入陣中的兵士迅速湧向戰俘,砍斷他們的繩索,迅速分發兵器武裝戰俘。此番出擊之前,百裏燕未雨綢繆,讓每人多攜帶了長短兩件兵器,便於迅速的武裝抵抗。


    東側情勢迅速失控,被阻於西側的特米爾情勢同樣不妙:


    “納基卡斯,到底發生了什麽,我們居然在本土被北人的軍隊給襲擊了,婆嵩省的行政官難道瘋了嗎!”


    “軍團長閣下,他們也許隻是小股流竄的叛軍,不是什麽北人軍隊,隻不過是打著北人的幌子而已。”


    “是這樣嗎,本土的叛軍什麽時候能組織起上萬人的襲擊行動,還敢於襲擊我們幾十萬人!他們竟然還在山上打出了該死的旗幟。”


    “軍團長閣下,我們的幾十萬人都分布在四五百裏的路上,我們現在隻有幾萬人。而這裏有十萬戰俘,我們現在是陷入了他們的包圍,在西側我們是非常不利。


    應該繞道東側與輔助兵匯合,先消滅東側的叛軍和戰俘叛亂,然後在解決西側的叛亂,否則顧此失彼,我們會被他們幹掉的。”


    “那好,讓所有人向南突圍前往東側”


    特米爾將人馬迅速向南拉動,百裏燕洞若觀火:


    “蔣傑,吹號!”


    “諾,吹號!”


    嘟……


    十個老卒山頭一字排開,手持短號角,奮力吹響戰號,號聲遠播,但隻有盧皋等幾人知道號聲約定了什麽信息。


    “傳令,敵人南側迂迴,準備火藥罐!”


    “諾!”


    百裏燕給足了盧皋火藥罐,但並不足以重創敵軍,甚至談不上能有多大的作用,畢竟簡單粗暴的使用少量的黑火藥,無法發揮出黑火藥的真正威力,百裏燕隻寄希望於黑火藥的投入,能嚇阻金雪狄人的攻勢,爭取更多的喘息之機。


    當特米爾向南迂迴東側之際,白合、田鵬率部五百人從西北身後殺出:


    “嗬哈哈,給我殺,殺了這幫畜生!”


    田鵬高舉大斧振臂一唿,身後五百礦工戰意洶湧,一路風馳電掣狂奔殺入西側陣中,將正在退卻的榮譽團殺了個措手不及。


    “蔣傑,我們下去!”


    “諾!”


    百裏燕率蔣傑等十一人,腰纏火藥罐,坐著雪橇踩著木板一路滑下山頭。


    特米爾繞至東側之際突遭迎頭襲擊,驚得戰馬發狂難以駕馭:


    “籲籲……該死的,剛才那是什麽聲音!”


    “不清楚!”納基卡斯道,試圖穩住正在退卻的人馬,順手抓住潰退下來的兵士厲聲問道:“前方剛才倒底發生了什麽情況,為什麽撤退!”


    兵士萬份驚恐說道:


    “迴,迴將軍,不知道敵軍扔了什麽東西過來,就看到火光一閃,一聲雷響,前麵就到倒下了許多人,然後又是幾聲雷響……”


    兵士含糊其辭半天不知所雲,讓納基卡斯一頭霧水不著四六,似乎是一種此前從未見過的武器。


    “軍團長閣下,叛軍應該是使用了我們沒有見過的武器,聽起來非常厲害,我們需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麽東西,以便於消滅他們,或是被我們所有。”


    “那就繼續殺過去,我倒要看看這些烏合之眾倒底能翻出什麽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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