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米爾率兵殺奔鹹軍,很快又敗下陣來,雖然傷亡不大,但著實讓特米爾猛吃一驚,不亞於五雷轟頂之震撼。


    這次是他親眼所見,人群中火光一閃,一聲雷響,轉眼倒下幾十個人。


    當然,要怪也隻能怪冷兵器都是密集衝鋒隊形,一個火藥罐下來,半徑三五米內少說一二十個人,殺傷威力是相當可觀的,加上起浪和破片的衝擊,放倒和衝昏的人不在少數。


    對於初次領教黑火藥威力的金雪狄人而言,視覺和聽覺的感官衝擊無疑是極為震撼。【注1】


    正所謂兵敗如山倒,金雪狄人數次衝鋒被黑火藥所擊退,縱然並未造成重創,然爆炸產生的巨響以及更為血腥的殺傷力,起到了極大的震懾。


    特米爾此時強勒著馬韁,試圖穩住自己的戰馬,然而馬匹受驚之後原地不停地打轉。


    “納基卡斯,你知道剛才的是什麽東西嗎!”


    “不,不知道……”納基卡斯錯愕看去地麵上炸開的大坑,以及慘死的兵士,臉色蒼白而茫然。


    “有什麽辦法擊潰他們嗎,看,他們隻能用人投擲那個罐子,也許弓箭可以殺死他們!”


    “來不及了閣下,東側的俘虜有近十萬人,輔助兵敗的太快,已被打散,我們的戰士受到了驚嚇,現在夜幕降臨,戰事對我們非常不利。還是撤吧,等明天召集了軍隊,再想辦法殲滅他們。”


    見大勢已去,特米爾率領榮譽團先鋒主力,收拾了輔助兵殘軍,迅速脫離戰場東撤。百裏燕匯合了白合、田鵬,殺敗西側榮譽團潰兵,迅速著手解救了戰俘。


    “白合,組織收攏人馬與兵器口糧,把人馬往南拉!”


    “末將遵命!”


    ……


    “蘇洪!”


    “屬下在。”


    “將虜人中各諸侯國武官找出來,以仕長為線,伍長、什長、百夫長為一類,仕長、都統、左右都尉、左右都督為一類,盡速找出。”


    “那大都督以上呢?”


    蔣傑傻問道,百裏燕翻了個白眼說:


    “大都督、大將軍都能被俘,那幹脆給他一把劍自裁算了!”


    百裏燕從沒想過大都督、大將軍有被俘的情況,即便是諸侯混戰,也很少有主將被俘活捉的,棄軍出逃的到有不少,更何況被蠻夷活捉,丟臉也算是丟到國外了。


    詳細交代蘇洪、白合,百裏燕騎上繳獲的快馬,馬不停蹄趕往東側,找到盧皋所部。


    “盧皋將軍,東側情況怎樣。”


    “俘虜傷亡極大,有近萬人。”


    “管不了那麽許多了,盡速搜集兵器甲具與口糧,將人往南拉,隻要有一口氣,都帶走,不能給金雪狄人反撲的機會!”


    “末將遵命!”


    眼下置身於金雪狄人東西兩側兵力包夾之中,稍有猶豫便可能被東西合圍。


    與盧皋交代清楚,百裏燕騎馬走在人群中大喊道:


    “本將鹹國南征大將軍百裏燕,這裏有沒有鹹國的,有沒有鹹國人!”


    一路喊了好久,沒人應,百裏燕大失所望。人群中這時突然有人大喊:


    “公子燕,公子燕,在下蘇方義,在下是蘇方義!”


    百裏燕聞訊大驚,循聲望去大唿一聲:


    “蘇先生,你真是蘇先生!”


    “是我,是我……”


    蘇方義喜極而泣,百裏燕翻身下馬,卻是看到衣衫襤褸的蘇方義蓬頭垢麵:


    “蘇先生,你……難道業綏也攻破了嗎?”


    蘇方義痛哭流涕:


    “唉……去年也是這時,金雪狄人圍攻業綏數月,致使守軍傷亡慘重城池被破。我軍逃亡不及,被蠻人所俘獲。”


    “這麽說,南境丟了!”


    “據說月城與明州也都失守了……聯軍大敗,潰不成軍……”


    “那,那鹹軍呢,鹹軍殘部與輜重營呢,也被抓了?”


    “不清楚,鹹軍也傷亡慘重,破城時已經什麽都顧不上,諸軍皆是分頭突圍。本以為你已經戰死,沒想到竟在此地打出了旗幟。此番你帶了多少人馬,我軍能殺迴去嗎。”


    百裏燕搖了搖頭沮喪道:


    “此番突襲是鋌而走險,在下隻出動了七千人,若非以雪崩出其不意,設計將你等集中與此地,僅靠七千人,是難以將先生等人救出的。”


    得知百裏燕隻有七千人,蘇方義吃了一驚。


    “怎麽,將軍你隻有七千人!”


    “其實本部鹹軍人馬已經不到兩千人,其餘皆是當地中原後民,在此堅持,也極為不易。不過,現在有蘇先生與其他人相助,我軍定能重返中原。


    此地不宜久留,蘇先生請先上馬,隨我來。”


    “好!”


    扶蘇方義上馬,百裏燕騎上另一匹繳獲的戰馬,二人騎馬先行南下樹林。


    盧皋、白合陸續將人馬拉往南麵樹林,連夜走了二十多裏地,一直到後半夜紮營,眾人已是精疲力竭。百裏燕設伏之前,提前讓盧皋在此伐木砍柴,抵達預設營地,取暖很是方便。


    蘇方義道出了業綏的失守前後經過,月城、明州的失守,也是從其他陸續被抓的俘虜中獲悉的消息。


    “唉……”蘇方義一聲長歎,垂頭喪氣很是消極。


    “蘇先生莫要灰心,隻要跳出金雪狄人包圍,我軍日後還能東山再起。”


    “談何容易啊……聯軍在明州主力損失過半,已經無力招架金雪狄人北犯,攻破掣馳城隻在早晚之間,我等為之奈何。”


    “蘇先生此言詫異,我軍若能重整旗鼓,切斷金雪狄人輜重供應,此戰尚有轉機。實不瞞先生,金雪狄人本土守軍戰力與將帥才能,遠遠遜於其主力軍團。


    過去一年半中,在下大小幾戰下來,殺其戰卒小六萬人,我軍若能休養生息,日後定能給其以重創。”


    蘇方義聞訊精神一振:


    “果真還有勝算?”


    “大有勝算,據此西北不到兩百裏處有一山穀,內中可屯兵一二十萬不成問題,我軍隻要有足夠糧草,龜縮其中厲兵秣馬枕戈待旦,不愁日後沒有轉機。


    更何況金雪狄人在關外尚有中原後民至少一百六七十萬,若能為我所用,我軍必能北還中原。”


    說話之際,蔣傑來報:


    “大人,按大人吩咐,各諸侯國武官多數已經集中起來。”


    “很好,你先去將他們移至他處暫時隔離,本將稍後便去。”


    “諾!”


    待蔣傑離去,百裏燕又與蘇方義道:


    “蘇先生,有兩件事在下要與先生詳細交代,以利我軍日後作戰。”


    “百裏將軍但說無妨。”


    “其一,各諸侯軍俘虜雜亂無章,其中也有禦客,考慮各諸侯軍素有嫌隙,故而魏某想以禦客出任統兵,各諸侯軍統兵暫任司馬使,在此基礎之上盡速整編,以期短時內凝聚戰力。如此能平抑各諸侯軍嫌隙,也較為公平。不知蘇先生意下如何?”


    “此法甚好,若非各諸侯軍各自為戰,聯軍焉能有此慘敗,正因各有嫌隙,反被各個擊破。眼下各軍已經打亂,若按諸侯軍重整,勢必拖遝耗時,也不利凝聚戰力,我看此法可行。那第二件事呢?”


    “這第二件事,比第一件事更加要命。在下若所料不錯,金雪狄人在蘇先生行軍途中暗中插入了中原賊,以暗中監視和告密,因此眼下營地之中,少說得有上百人的中原賊,故而要盡速鏟除。在下已思得良策,很快便能見效。”


    中原賊都是在俘虜進入金雪狄人南下途中,陸續按插進入俘虜隊伍之中,以便俘虜分配之後,進行監視分化,乃至挑撥離間製造矛盾,令俘虜間自相牽製。要從幾萬乃至幾十萬人中找出中原賊,光靠認臉是沒用的。


    與蘇方義來到已被隔離的各軍中高層將官營地,各諸侯國承襲梁朝軍製,各國間的軍職出入都不大,目前篩出的最高職務是都尉,右都督倒是一個也沒有。


    其他普遍都是都統、仕長,共計約兩百多人。其中仕長一級最多,對於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卒,能活著做到仕長,基本上是一生中所能晉升的最高軍職,再往上,都需要有人推,得有背景。


    此外還有些禦客中層統兵將領,禦客的軍製異於諸侯國,自成一體較為簡單,但職務大體與諸侯國大同小異,隻是叫法和編製存有差異。


    諸將圍著篝火各自聚成一撮竊竊私語,百裏燕來到中央清了清嗓子,站上一堆木柴,居高臨下的說道:


    “諸位,本將鹹國南征大將軍百裏燕,諸位中有些是後來才到的南境,也許不曾聽得在下的大名,但魏賢諸位想必多少有些聽過,其他的本將就不再贅述了。本將今日隻想問諸位一個問題,諸位此生可想再返家鄉!”


    “想,當然想!”


    “隻要還有一口氣,死也得死在家鄉。”


    諸將七嘴八舌態度很是堅定,百裏燕壓了壓手,示意肅靜,而後繼續說道:


    “既如此,本將軍希望諸位能暫時捐棄前嫌,以大局為重。眼下各軍均被打散,故而本將與禦客商議,為公平起見,暫由禦客統禦各軍各營,在座諸位出任司馬使。大家意下如何。”


    話音剛落,立即有衛國人說道:


    “仕長也要置司馬使,真是聞所未聞。”


    “對,這裏哪個不是五大三粗目不識丁,置司馬使有何用。”


    百裏燕接話說道:


    “仕長可以不置司馬使,但將根據整飭後各軍各營詳情,酌情提拔。在坐諸位中仕長占絕多數,可升任統兵者並不少,日後兵強馬壯,統兵將官仍需從諸位中選拔,置司馬使僅為權宜之計。想必各位不想剛剛逃出升天,轉眼就為統兵之事心生嫌隙,被金雪狄人坐收漁翁之利吧。”


    “那日後怎麽算,這裏有衛國人、誌國人、晉國人、陳國人、徐國人、宋國人……日後北還中原怎麽辦?”誌國人問道。


    “日後待戰局穩定,各位率本國戰卒各自歸國,眼下隻為共禦外敵,故而本將權衡利弊之後,才決定暫由禦客出任統兵,以彌合各諸侯軍多年宿仇。


    若是諸位連這點恩怨都放不下,還何談共禦外敵,更何況眼下諸位的處境並不樂觀,唯有攜手才有出路,誰人還有異議。”


    一言既出,眾將議論紛紛,過去許久見無人反對,百裏燕繼續說道:


    “現在本將提議,為南境戰死的各國戰卒,為一路死難的兄弟,起立默哀,請諸位向在下一樣,肅立低頭閉目默哀。”


    眾人立身而起,紛紛效法百裏燕,低頭閉目默哀。


    【注1】黑火藥誕生之初,在熱兵器、管型具、彈體具成熟之前,黑火藥誕生的早期,由於人對認知的匱乏,以及對聲、光、電與生俱來的害怕,黑火藥產生的爆炸,以及彈體具產生的破片殺傷,對於沒有認知與經曆的人而言,具有強大的震懾與恐嚇作用。


    因而早期黑火藥誕生之初,黑火藥的聲光震懾與恐嚇效果大於爆炸,說難聽些叫唬人。就好比一個未經受訓的新兵,沒打過槍,沒聽過炮,直接拉上戰場,其麵對炮火連天的感官衝擊,心理的害怕與膽怯是必然的。


    此後隨著與黑火藥有關的熱武器的大量使用與技術成熟,人們逐漸產生認知與防禦手段,心理耐受能力的增強,黑火藥的聲光恐嚇效果基本喪失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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