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燕(既魏賢)怒吼著,狼群幾乎同時發出了咆哮,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在搏殺前歇斯底裏的叫罵。


    三十步的距離,對於恐狼這種大型史前犬科動物而言,僅僅是眨眼的功夫。


    百裏燕手持盾牌緊握鋼槍,單膝跪地堅守一線。少時,背後弦聲激鳴萬箭齊發,無情傾瀉著發自人性本能的恐懼與掙紮。


    手弩箭如同鋼釘,紮入恐狼的體內,最先迫近的數頭瞬間被數以千計的弩矢射成了刺蝟,痛斃倒地奄奄一息,受傷未死的狂嗷著,發出歇斯底裏的怒吼,那是痛苦的怒火。


    百裏燕深吸一氣,一聲喝令如洪:


    “堅守戰位,殺!”


    “殺!”


    眾將士異口同聲,士氣空前高漲。


    十數恐狼前赴後繼撲向鹹軍,戰士眼疾手快上去便是淩厲一槍,恐狼不懼傷痛,繼續咆哮著撲向戰士,左右同袍戮力同心,一躍而起又是七八槍一起刺出,猛狼嗚的一聲淒烈慘叫,不等反撲便又是一陣弦聲激鳴。


    數十連弩箭撲向惡狼,死死釘入體內,這時有人一槍補在頭顱,隨著嗚咽的一聲而斷氣,一頭恐狼暴死於無情利刃之下。


    轉眼又是一頭餓狼越過盾牆,撲倒戰士,一眾同袍群起圍攻,不等惡狼再度躍起,便是十數支長槍短劍競相刺去,有甚者眼疾手快一槍刺中頭顱,使之當場斃命。


    戰鬥持續片刻又是戛然而止,鹹軍陣前猛狼死傷殆盡,來之迅速,死之促短,令人措手不及,百裏燕大氣不敢喘,忙是喝道:


    “眾軍勿動,堅守戰位!”


    話音未落,慘叫傳來,距離甚近:


    “盧皋,我軍傷亡幾何!”


    “暫還不知。不過岐軍情況不妙,是否讓連弩手過去支應一下。”盧皋提議道。


    “讓司空南帶人過去,你速去統計我軍傷亡,各營繼續戒備!”


    “諾!”


    岐軍戰力羸弱,士氣低迷,遭遇如此突然恐怖急襲,若非老卒,難以應付。


    少時,盧皋來報:


    “將軍,我軍戰死四人,傷了三十二,其中重傷八人,怕是不行了。”


    “立即施救說!”


    “諾!”


    隻傷亡了三十六人,百裏燕頓時鬆了口氣。僅在他跟前左右各五十米的防區,就擊斃了十一頭恐狼,兩裏長的防線,少說不下九十頭,這還不算見勢不妙溜號的。


    戰鬥仍在持續,慘叫聲此起彼伏,岐軍一片混亂,司空南支援之下扳迴一成,岐軍為此傷亡一百五十餘人餘人,死者占了過半。


    “司空南,岐軍陣前發現幾頭猛狼。”


    “目前發現的有五十七頭。”司空南果斷道。


    “看來襲擊我們的至少有一百四五十頭,這還不算跑了的,至少也得有兩百來頭。照此估算,我軍二十萬人,至少遭遇兩千頭猛狼襲擊。”


    “要末將說,今夜是太懸了,飛鳴罐效果奇差,除了能照見光亮,別無用處,若非背靠雪牆,這畜生從四麵襲擊我軍,傷亡絕不會少。”


    “這還是狼而已!”


    百裏燕意味深長道,司空南已是想到:


    “將軍是擔心齒虎!”


    “正是。我判斷蠻軍斷然不會讓齒虎與猛狼同時出擊,此兩種猛獸互為死敵,故而今夜出動了猛狼,斷然不會再出動齒虎,但往後就不好說了。而且今年恰逢下雪,我軍得雪牆之便利,若是春夏,我軍無險可守,必遭重創無疑,擋馬車這等車輛根本無用武之地。”


    狼和虎同為食肉動物,互為競爭關係,即便是馴化後的兩種動物,也沒有共存的可能性。


    眼前的猛狼,實則是史前犬科動物的祖先恐狼,體型龐大,血盆大口的咬合力,可將成年男子粗壯大腿直接咬斷,極具殺傷威力。


    毫無防備之下,定是要死傷慘重,絕非是傷亡一兩百人這麽簡單,兩百頭恐狼足以把一兩萬人殺的雞飛狗跳,甚至重創。


    中軍、後軍廝殺已久,不時仍舊傳來慘絕人寰的喊叫聲,是有活人被恐狼拖離了大隊,被一眾惡狼兇殘的將其活活分食。


    此後不時還有孤狼突然竄出襲擊鹹軍,被長槍短劍連弩矢所殺,又是傷了三人。


    時至後半夜,殺聲漸止,淒喊聲不絕於耳。恐狼在留下大片屍體後倉惶退走,既沒有聽到頭狼的召喚,也不曾有人類發出的信號,就這樣虎頭蛇尾的消失在黑暗當中,隨後又是傳來幾聲馬匹的喊叫,多半是那些走失後的戰馬,又是撞上了惡狼。


    如此惶惶不安中堅守到天亮,各軍相繼派出騎兵外出搜索警戒,恐狼的真實麵目由此也得以看的更加清晰。


    “呸!”蘇洪左手纏著繃帶,衝著死去的恐狼吐了唾沫,又是踢了一腳,昨夜他險些因此喪命。


    “蘇洪,傷怎麽樣!”百裏燕問道。


    “沒事兒,被這畜生在手背上撓了兩下,多出了些血,養養就好了。”


    “多當心,被狗與狼咬之後,易得瘋狗病,傷口要多放血,用酒精消毒,別誤了性命。”


    “知道了魏將軍。”


    南征戰將皆配鎖子甲,一直覆蓋到小臂,即便被猛獸咬住小臂,多半隻能咬斷壓扁,無法造成嚴重的開放性傷口。但是手部仍舊暴露在外,依然是極容易遭受攻擊的部位。


    少時,一禦客縱馬而來:


    “魏將軍,鹹軍傷亡幾何?”


    “陣亡十一,輕重傷二十八。”


    禦客聞訊猛是一愣,乍以為聽錯,又是問了一遍:


    “魏將軍當真?”


    “莫非閣下願意自己的弟兄都死幾個不成!”


    “呃……對不住,在下失禮了。”


    禦客忙是賠禮,百裏燕追問道:


    “其他諸侯軍傷亡幾何?”


    “我禦客傷亡了三百多人,徐國傷亡近五百,誌軍、晉軍傷亡各百多人,衛軍一百五十多人,燕、趙、陳、徐各傷亡一百至兩百人不等。”


    百裏燕聞訊大吃一驚:


    “這麽多人!”


    禦客卻是頗是慶幸之色:


    “魏將軍有所不知,換做平日,我軍非死傷數千乃至上萬人,昨夜僅留下的猛狼屍體,便是有六百多具,這還沒算鹹軍和岐軍,此一戰,可謂是前所未有之大勝。”


    在禦客看來,殺了六百多頭狼,和死傷一千多人是何等彪炳的戰績,這或許是對的,畢竟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一戰能夠消滅兩百頭恐狼的先例。


    而這次,一夜間斬殺了七八百多頭,傷的還不知有多少,確實是值得稱道的大勝。但比之畜生,人的性命又值多少。


    天色放亮,各軍陸續打掃戰場掩埋屍體,恐狼的皮毛作為戰利品,無疑是此戰巨大的收獲。


    在中原,尤其是南方地區,購買奢侈皮毛的權貴和富人趨之若鶩,一張恐狼的皮毛價值百金,無疑是又是禦客用以籌措軍資糧餉的一項收入。


    此時百裏燕愈發看清南境種種深不可測的潛規則,其實歸根到底,是中原割據,各國並雄,導致經濟獨立的結果。


    諸侯與諸侯之間如同割據的大型城邦,每過一處便是增收一道稅款,如此無限重疊收稅,無疑增加了保家衛土的成本。禦客固然有其可惡之處,而現實又何嚐不是殘酷無情。


    各軍將收割的皮毛一應上繳,百裏燕找到了紀堯:


    “紀將軍,岐軍傷亡如何。”


    “唉……傷亡一百六十餘人,陣亡過半,真是出師不利呀。”


    紀堯的態度與禦客截然相反,禦客為昨夜聯軍傷亡一千多人而慶幸,紀堯卻是愁眉苦臉,如同潰軍一般。或者說,紀堯對獸兵襲擊造成的傷亡比例毫無概念。


    百裏燕此時完全沒有心情去理會紀堯的愁眉苦臉,他繼續說道:


    “紀將軍,魏某得禦帥命令,令我軍脫離大軍,於辰時八刻啟程西進,還請紀將軍速速點齊兵馬,隨我軍一起出發。”


    “昨夜遭襲,今日便要脫離大軍上路,萬一遭遇蠻軍截擊,我軍豈非自投羅網。”


    正如曹馳正所料,紀堯是斷然不會同意孤軍前出。百裏燕這時又道:


    “請紀將軍自己斟酌,若不願跟從我軍,岐軍自行為大軍開路,我軍將獨自西進探明虛實。魏某言盡於此,還望紀將軍慎重。”


    言畢,百裏燕轉身邊走,紀堯忙追在後:


    “魏將軍,魏將軍!孤軍深入未免太過危險了吧。”


    “禦帥如此安排,定是有禦帥深意,眼下霄池情勢緊急,容不得我軍耽擱,還望紀將軍審慎行事。”


    按曹馳正部署,紀堯若是不能跟隨鹹軍前出西進,紀堯將作為聯軍前衛先鋒繼續開路,屆時曹馳正將他甩開,率聯軍主力向北迂迴,紀堯所率的近萬岐軍就成了墊後。


    此時金雪狄在西側設伏,鹹軍作為迅速穿插部隊向西突擊,金雪狄在未見到聯軍主力之前斷然不會暴露主力所在。故而鹹軍一萬多人迅速通過,金雪狄極可能誤以為是聯軍試探,而按兵不動放過鹹軍。


    待岐軍出現之後,又不見聯軍主力,金雪狄此時反而可能敲打岐軍引出聯軍主力,這樣一來,紀堯所率的岐軍很可能成為誘餌,屆時鹹軍司機而動,為聯軍主力突然襲擊打開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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