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鹹軍將傷員移交聯軍後勤,便是出發上路,紀堯正如所料,非但沒有跟隨,還去請示了曹馳正,曹馳正不冷不熱同意了其繼續擔任前衛軍,但又以昨夜傷亡為借口,要求其先行上路。


    如此,前鋒距離聯軍主力五裏路的距離,很快拉開至十裏,而紀堯又沒有望遠鏡,完全不知道曹馳正率軍已經向北迂迴,將其甩下。


    下午申時四刻,距離霄池還有兩天半路程,百裏燕(既魏賢)指著西偏北二十度的兩座並不明顯的山包。


    “此處視野寬闊一望無際,毫無藏兵之處,唯有那兩坐山包之後可藏伏兵。”


    司空南掏出望遠鏡仔細眺望,少時說道:


    “山包距離我軍少說四十裏地,如此距離設伏,不太周密吧。”


    “倘若我軍再向西行三十裏地,距離那兩座山包,就隻有幾裏地,他們以逸待勞,突然發動襲擊,我軍必將全軍覆沒。他們昨夜向我軍發動襲擊,便是想要拖延我軍行軍。


    聯軍昨夜如若傷亡慘重,今日啟程必在午後,根本走不到我軍現在所在位置。照此推算,聯軍如若繼續按計劃走此路線,會在明晚在前方三十裏處山包以北之地下寨,如此蠻軍可在夜間發動突襲,一舉擊潰聯軍主力。”


    “那照此說來,我軍今夜豈不危矣!”盧皋擔心道。


    “不,我軍再趕三十裏路,就在山包腳下紮營,蠻軍不見我軍主力,斷然不敢輕舉妄動,而且岐軍就在我軍身後二十多裏,蠻軍一時還摸不清聯軍打算,最快也要明天,他們的斥候發現聯軍主力突然北上繞路,才會對我們,或是岐軍下手。故而今夜尚可冒一次險。”


    這時蘇洪說道。


    “末將以為,還是小心微妙,這差事要是好幹,禦客怎不自己去幹。萬一蠻軍再故技重施以獸兵夜襲,我軍這點人馬,還不夠那些畜生塞牙縫的。”


    百裏燕搖了搖頭,泰然說道:


    “兔子不吃窩邊草,金雪狄想將我主力殲滅與此,斷然不會襲擊我軍先頭人馬,故而不會攻我可能性更大。”


    設伏的技巧在於斷頭去尾,集中優勢兵力,出其不意的打擊敵方中段主力,迫使敵軍首尾向中間救援,最後不斷投入所有兵力,將敵軍前後退路封死,合力殲滅。


    現在聯軍隻見頭而不見主力和後軍輜重,貿然襲擊鹹軍,無異於暴露埋伏地點。


    曹馳正對南境地形熟稔於心,前往霄池的路上,哪裏可以設伏,哪裏利於決戰,都了然於心。昨日曹馳正定計,料定前往霄池路上隻有平雙山與甘思湖兩地可以設伏,其中平雙山,便是指的西北方兩座山包。


    此番蠻軍越過徐途直襲霄池,其謀略可見一斑,絕非尋常蠻軍將領,絕不會犯下此種低級錯誤。曹馳正正是料定金雪狄從中原文化中學到了一些皮毛,學會開始裝逼“深謀遠慮”了,於是想照貓畫虎,在聯軍麵前擺一道。


    殊不知曹馳正反其道而行之,吃準了蠻軍發現異常之後不會立即動手打草驚蛇,即便要試探,也要等摸清岐軍後方情況,才會動手,絕不會在其主力設伏地點的眼皮子底下發動試探行動。


    如此便要拖到明天,絕不可能等到後天,如果等到後天,鹹軍就會出現在霄池城外。


    兵行險地方可得活,百裏燕此時如此就地下寨,蠻軍極可能今晚給予迎頭痛擊,試探聯軍動向。


    率軍繼續向西行軍三十裏至之天黑,紀堯火急火燎派來斥候,說是大軍將岐軍、鹹軍甩下跑了,要百裏燕立即向其靠攏。百裏燕未予理睬,人怎麽來的,怎麽打發迴去。


    帶打發走歧國斥候,盧皋不禁問道:


    “將軍,這樣坑歧國人,未免不仗義吧。”


    百裏燕翻了個白眼:


    “咱們被曹馳正坑了,咱們就仗義了?”


    “呃,這……”盧皋語塞。


    盧皋一半是好心,一半是壞心。


    百裏燕畢竟是岐人,如此作法將岐軍陷於危險境地,未免說不過去。但如果百裏燕真知會了岐軍,且不說計劃敗露,紀堯能連夜縮迴去跑了,置鹹軍於死地。


    盧皋是鹽梟子弟,此事日後被鹹王所知,勢必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於公於私,現在都不是撈岐軍的時候。更何況紀堯此人也不是可以放心的友軍,死道友不死貧道之事何其之多。大敵當前,保自己的弟兄才是王道。


    大軍紮營不久,百裏燕按計每隔半個時辰引燃三個飛鳴罐,一可驚擾敵軍,令其不知鹹軍意圖,使之陷入驚疑不定。二來虛虛實實真真假假,製造聯軍主力就在附近的假象,使其誤判瞎著急,不敢輕舉妄動。


    結果不出所料,當夜一切平安,以至於有些人產生了錯覺:


    “將軍,昨夜一宿沒有動靜,蠻軍不會是虛張聲勢吧。”白合道。


    “如若是你,會距離霄池兩三百裏地,吃飽了撐著,帶著幾百頭餓極的野獸找死後,再原路跑迴去?”


    “末將不會。”


    “這不就成了,既然不會,襲擊我軍的蠻軍,定在附近有主力所在之處修整補充,斷然不會虛張聲勢。通知下去,今日必有一場惡戰,早飯都於我吃飽了。”


    “諾!”


    繼續喝著燙的紅茶,品味著茶堿帶來的提神快感,距離鹹軍以東五裏,紀堯率領岐軍一路飛馳狂奔。今早天色不亮,紀堯急速催動人馬向鹹軍靠攏,以免被鹹軍也給甩了。


    大喘著粗氣,紀堯不顧多日的融洽關係,氣急敗壞的責備道:


    “好你個魏賢,將我軍丟在荒郊野外,自己跑得到快,究竟是何居心。”


    “紀將軍此話言重了吧。”百裏燕繼續喝著紅茶,慢條斯理說道:“禦帥令我軍前出大軍主力三十裏,是紀將軍不想跟從我軍,何來將貴軍丟棄之說。”


    “哼,分明是你與曹馳正合夥坑害我軍,故意而為之。眼下大軍主力去向不明,分明是在拿我岐軍做誘餌,將蠻軍伏兵引出。”


    紀堯雖無多少戰績,但能混到歧國鎮南大將軍,也不是一般人物。已是想到昨日百裏燕是欲擒故縱在詐他,目的就是要其拒絕一起行動,好成為聯軍主力的誘餌。


    當然,百裏燕是不能認賬的,他早與曹馳正統一了口徑,同時岐軍突然來合兵也早有預案。


    “紀將軍,你這話魏某就不愛聽了。要說成為誘餌,我軍比岐軍跑得還遠,是貴軍更安全些,還是我軍更安全,難不成蠻軍還會厚此薄彼?”


    “你!”紀堯氣急語塞,轉而又是道:“本將不與你做口舌之爭,你到是說,曹馳正倒底所謀何事,你鹹軍突然前出,不會隻是想走快點那麽簡單吧。”


    “嗬嗬,魏某也是依令行事,至於禦帥有何意圖,魏某確實不清楚。不過禦客素有俠義之風,斷然不會毫無緣由的拋棄友軍而遁逃,紀將軍說話可要注意分寸。”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那你好歹總得告訴本將,你軍打算吧。”


    “打算隻有一個,準備惡戰。紀將軍可見北麵那兩座山頭?”


    百裏燕指了指北麵清楚可見的山頭,紀堯看去兩眼猛是大吃一驚。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偌大的平原上,哪裏可能屯軍設伏,隻有視野死角的背後才可能藏下千軍萬馬。


    “魏賢,你將我軍引入死地,你是何居心。”


    “嗬嗬,我軍在此安睡一宿,也不見半個蠻軍蹤跡,本將能有何居心。倒是紀將軍,貴軍一早狂奔二十裏前來追趕,還是抓緊時間歇息為好,用不了多久,將是一場惡戰,與其在此多費口舌,還是省些力氣與蠻軍血戰一場。”


    紀堯倘若按計劃與鹹軍保持二十多裏的距離,鹹軍此時應該繼續西進。而今紀堯迫不及待的率軍追來,計劃不得不做出調整,兩軍合兵後主動尋找戰機,打亂蠻軍部署。於是天色徹底放亮後,鹹軍迅速移營,擺出占領山包製高點態勢。


    “魯誠,派四組斥候,兩組翻上左右兩座山包,兩組於我左右繞過去,一旦發現蠻軍蹤跡,即刻將人收迴。”


    “末將遵命!”


    “司空南、盧皋、蘇洪、白合,此戰蠻軍數量與馬匹速度遠在我軍之上,一旦遇敵,即刻向南迂迴,不得戀戰!”


    “將軍,為何是向南迂迴,而不向北,我軍主力不是在北嗎。”白合問道。


    司空南接過話茬:


    “若是向北,蠻軍定會判斷我軍是有意將其引向我軍主力,故而隻會小股追擊,不會大舉出動分散兵力。倘若向南,蠻軍此時極可能已經知悉我軍主力有北向西迂迴,我軍向南,蠻軍多半不會全力追擊,而會集中兵力於我主力決戰,最後再收拾我軍。”


    “司空南說的沒錯。”百裏燕肯定道:“我軍向南運動,蠻軍追出一段路後發現情況不對,斷然不會再行追擊,而是留下人馬斷後,率軍返迴與其主力匯合,全力攻擊我聯軍主力。


    故而我軍是相對安全,但是我軍要反其道而行之,向南撤退途中,以我軍連射手弩之長,大量射殺蠻軍騎兵,迫使其追擊,若是不追,我軍反追他們。


    此外,岐軍馬匹不如我軍,更不如蠻軍,可做牽製力量。諸位務必注意此事,利用岐軍牽製蠻軍之際,以手弩射殺蠻軍,切不可一味隻顧南撤,可都明白!”


    “末將遵命!”


    眾人異口同聲,百裏燕再次囑咐:


    “最後,各營務必謹記,射人先射馬,以優先殺傷蠻軍馬匹為第一目標,馬匹比之披甲戰卒更容易射殺。千萬不要為了馬匹,而誤了自己性命。更何況,這些戰馬最終不是我軍戰利品,無需吝惜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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